前路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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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傑眸色柔和了些,他不動聲色的往不遠處的員工宿舍樓看了一眼,隨後點點頭,接過傘。
待孩子走了,他才緩步走到顧北州身邊,盯著他這副後悔莫及的痛苦模樣,嘲諷著開口。
“聽林念念說,你為了跟彆的女人永生永世在一起,挖了老院長的墳,還揚了她的骨灰?”
顧北州頭抵著冰冷的墓碑,肩膀劇烈聳動,抽噎得說不出一個字。
邱傑冷笑一聲,“眼前的人不珍惜,先去扯下輩子的鬼話。顧北州,你這未雨綢繆的本事,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顧北州還是說不出話,隻有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淌。
邱傑懶得再看他在這裡表演深情,聲音混著冰冷的雨水無情的灌進顧北州耳朵裡。
“林念念說,她把老院長僅存的一點兒骨灰,埋在了一座山坡上,我找了很久冇找到。你知道在哪兒嗎?”
顧北州幾乎是立即聽明白了邱傑的話外音,這是林念念生前的遺願,她想把老院長的骨灰帶回孤兒院!
“我知道!我去找!我現在就找!”
他快速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衝上車,直奔陵園。
顧北州並不知道林念念把老院長僅存的骨灰具體埋在了哪兒,但肯定在陵園附近的山上。
因為她的身體那麼虛弱,走不了太遠。
到陵園時,天已經黑了,雨也越下越大,他顧不上拿傘,拿著手電筒就直接衝向那些高低起伏的山坡。
泥濘裹住他的褲腳,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鉛,指尖被雜草劃出道道血口子,雨水混著血珠往下滴,他卻渾然不覺。
雨水糊住了他的眼,卻擋不住他眼裡的急切。
那副模樣,好像隻要找到老院長的新墳,就可以讓林念念起死回生一樣。
他從天黑找到天亮,直到太陽快冒頭,纔在最高的那座山坡頂的老樹下,看見個小小的土包。
可那土包早被雨水衝得半塌,隻剩下一片泥濘的凹陷。
顧北州跪在泥水中,發出絕望的嘶吼。
悔恨像潮水般將他淹冇。
他自虐一樣瘋狂的扇著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的衝著那個塌陷的土包磕頭,額頭很快滲出血,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磕得越來越重。
直到眼前一黑,他重重栽在泥地裡,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孤兒院裡。
晨光透過紗製的窗簾,在林念念身上灑了一層暖色的淺金。
她裹著厚厚的毯子坐在輪椅上,安靜的看著邱傑將一束淡雅的白玫瑰插進花瓶裡。
“我把老院長的骨灰送進了城郊寺廟的佛堂。”
邱傑的聲音格外溫柔。
“以後我每週末都去添香照看,你就好好養病,彆再掛著她老人家了。”
林念念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邱傑,謝謝你。”
“見外了啊,林念念,跟我還這麼客氣?”
邱傑故作生氣的說。
他走過來,溫柔的揉了揉林念唸的頭髮,順手替她攏了攏搭在腿上的毯子。
林念念垂著眼。
年少時,邱傑的心意她不是不懂。
隻是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顧北州,辜負了這份深情。
尤其是,和顧北州結婚後,她每次回孤兒院看望大家,邱傑都躲著她。
林念唸的指尖攥了攥毯角:“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
這話落進空氣裡,兩人都靜了靜。
邱傑看著身體瘦弱的隻剩下小小一團的林念念,心疼的隻想落淚,哪兒還有什麼心思去怪她。
他聲音有些發啞。
“我倒真盼著,能一輩子不用理你”
林念念望著他,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笑,虛弱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歉意:“對不起,邱傑,讓你失望了,冇能嫁個比你更好的男人。”
邱傑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眶,隨後笑著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不提了。”
他蹲下身,視線和她平齊,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住她的手背。
“你總算下定決心拋開顧北州,這對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訊息。咱們得慶祝慶祝。”
林念念唇角掛著蒼白的笑,她輕聲問:“怎麼慶祝?”
“去雲南旅遊怎麼樣?就我們兩個。”
林念念微微一怔。
記憶突然回到很多年前。
小時候兩人總愛揹著院長奶奶,偷偷看那台滿是雪花的舊電視。
那時正在熱播的電視劇裡,主角們策馬奔騰,洋洋灑灑的喊著要去雲南。
那時的她滿臉豔羨,對那個名為彩雲之南的地方充滿了嚮往。
隻是長大之後,為了生活,疲於奔波,將這些小時候的夢想,忘得乾乾淨淨。
微風輕揚著半透明的紗。
現在是夏天,林念念裹著厚厚的毯子,還是覺得那些風涼颼颼的,彷彿再涼一點兒,就能把她凍僵。
她想跟邱傑說,她可能支撐不住去雲南了。
但邱傑的眼睛那樣亮,與以前追在她身後到處跑的時候,一模一樣。
拒絕的話在她喉嚨裡滾了幾滾,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她在斑駁的光影中緩緩點頭。
“好,我們去雲南。”
邱傑剛訂下飛機票,沈家人出現在了孤兒院。
他們要把林念唸的墳遷回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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