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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瞬白發如月 第22章 長安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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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熹,薄霧如紗般籠罩著蘆葦蕩,露珠在初陽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怪道長忽然停步,纖細的手指撫過腰間佩劍,劍鞘上的蓮花紋在晨光中流轉著青輝。

子遊,接劍,此劍名為青蓮神劍,削鐵如泥,吹毛斷發,試試吧!

他手腕輕轉,劍鞘未開,整柄劍卻如遊魚般破霧而來。我伸手接住,晨露沾濕的劍柄入手微涼,隱約能感受到劍身傳來的律動,好像要逃離一般。

我把青蓮神劍握在手中上下打量,是一把精緻軟劍,劍身青光浮現,似有無數蓮花雕刻,劍身似乎還在不停顫抖。

我緩緩抽劍,劍刃出鞘的瞬間,一縷朝陽恰好映在劍鋒上,那些蓮花紋路頓時活了過來,在劍身上流轉遊動。運起太玄訣,劍鋒上的露珠竟凝而不落,在劍氣牽引下化作細密的水霧。

我揮起青蓮神劍並用玄真訣駕馭,劍氣所過之處,沾滿晨露的蘆葦整齊斷裂,斷莖上的水珠簌簌墜落,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暈。被斬斷的葦葉在空中飄旋,像一群受驚的翠鳥四散飛起。

道長,這劍好神奇,劍身還未碰到蘆葦竟全部……

「你已了六分劍氣,那些蘆葦是被你劍氣所斬。等你領悟了青蓮七劍第七式即可做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道長撫須而笑,晨風掀起他灰黑的鬢發,那些被劍氣擊落的露珠,每一滴都在描摹著蓮花軌跡。

這把青蓮神劍是專為「青蓮七劍」所打造,二者相得益彰,相互助力。但你所練內功纔是關鍵,沒有那太玄訣無法駕馭此劍,因為…此劍認主。

我恍然大悟,看來這太玄訣無論如何都要練下去。

晨霧漸散時,道長將我和李冶送至長安城外,分彆時刻,怪道長欣慰的看著我:「子遊,你是武學奇才,短短半年以達他人畢生所學,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也不得將我傳授武學之事向他人提及。若有人問及你自當圓說。」

我鄭重抱拳:「弟子謹記道長教誨。若有人問起就說偶然得之。」本打算再問問為何學了還不讓用,但是看著道長不容反駁的表情,話到了嘴邊卻沒敢說出口。

他嚴肅的沉默片刻,忽又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瓶身不過寸餘,卻隱隱透出一絲詭異的光澤,這個你拿著。

「這是……」我問。

「此乃『七轉青魂丹』,是用你的發髻作為藥引,加上玄真老道的符咒被我煉製了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此丹可攝人心魄,吃下此丹之人餘生受你所控,如對你有任何叛逆之心定將痛苦不堪。」

我頓時大驚失色,這世間真有這麼邪門的藥物。轉念一想,穿越的事情都發生了,再邪門的事情又能如何。

「彆傻愣著,拿去。不過…此丹隻許為善不許為惡,如若以此丹為惡,自有因果相報。」

我接過玉瓶,指尖傳來微微灼熱,彷彿瓶中藏著一團不熄的火焰。腦海中想的卻是何為善何為惡?

道長深深看我一眼,聲音低沉:「話不多言,但需謹記,謙遜為人,低調行事,可為黎民百姓流血,不為財權名利爭鋒。切記…切記。」

說罷,他轉身離去,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背影漸行漸遠,最終融入暮色之中。

我望著道長離開的身影久久不能釋懷。

李冶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眼中帶著一絲調侃的說:「這個怪人就是這樣口是心非,本來心係黎民,卻又裝出不聞不問的隱士模樣。」

我笑了笑,沒有反駁。道長雖總說「不問世事」,可這半年裡,他教我劍法、授我玄功,甚至不惜耗費心血煉製「七轉青魂丹」,又怎會真的超然物外?不被塵世所困。

我笑笑沒說話,把軟劍係於腰間,拉著李冶,「走吧!去會會這名留千古的長安城。」

長安,這座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都市,終於在我們麵前揭開了麵紗。遠遠望去,高大的城牆如巨龍般蜿蜒,城門處車水馬龍,熱鬨非凡。

明德門,李冶指著正中的城門,長安的正門。

進城的手續比想象中簡單。守門士兵看了看我們的文牒,問了幾句就放行了。看來長安的守軍根本不在意江南一個小縣令的通緝令。

一進城,我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寬闊的朱雀大街筆直通向北方,足有百米寬,可以並行十幾輛馬車。街兩旁店鋪林立,旗幡招展,行人如織,各種膚色、服飾的人摩肩接踵——有漢人、胡人、波斯人、粟特人甚至還有麵板黝黑的昆侖奴。

這這也太壯觀了我目瞪口呆。即使來自現代,見過無數大都市,長安的恢弘氣象依然讓我震撼不已。

李冶也看呆了:我父親說過長安的繁華,但親眼所見還是

我們像兩個鄉巴佬一樣,邊走邊張望,差點撞到路人。

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落腳,休整一番,我低聲對李冶說,然後再去聯係李泌。

李冶點點頭,但她的目光仍被長安城的繁華所吸引。她的黑發已經褪色,發梢重新泛出銀白,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我下意識地伸手,替她攏了攏鬥篷的兜帽:小心被人認出來。

我和李冶找了家客棧住下,終於能好好洗個澡,睡個安穩覺。這一路的艱難奔波終於到達了終點。

次日清晨,我們換上體麵的衣服——雖然比不上在烏程時的裝扮,但至少不像逃難的了。李冶甚至買了盒胭脂,稍稍打扮了一下。

怎麼樣?她轉了個圈,像個長安婦人嗎?

我看著她恢複光彩的模樣,心裡的愧疚油然而生卻被我的微笑所隱藏:像天仙下凡。

她一把拉過我的手臂:「登徒子的本色還在,這一路的經曆沒把你這腦殼嚇傻!」然後衝我笑笑說:崔圓的通緝令雖已貼在城門之外,但這偌大的長安卻沒把我這『白發妖女』當回事。

「那你準備變回『白發妖女』嘍?」我打趣的問道。

「還是不要了,這樣其實也挺好的,至少不引人矚目,方便我們的行動。」我和李冶一邊走著一邊聊著。

按照玄真道長給的地址,李泌的府邸在城東的崇仁坊。那裡多是達官顯貴的宅邸,坊門處守衛森嚴,幾個身穿皂衣的差役正嚴格盤查進出之人。

我們剛走近,一個差役就橫跨一步攔住去路:站住!崇仁坊不接待閒雜人等。

我連忙拱手:這位差爺,我們受人之托,給李泌公子送件東西。

差役上下打量我們,見我們衣衫普通,風塵仆仆,眼中露出輕蔑:李公子何等人物,豈是你們能見的?速速離去!

遇見這種狗眼看人低的雜碎,我恨不得給他一個右勾拳,但還是咬了咬牙,從懷中取出玄真給的玉佩:請差爺過目。

玉佩通體瑩白,上麵雕刻著繁複的雲紋,中央刻著一個古樸的字。差役見到魚形玉佩,臉色驟變,立刻恭敬地雙手接過,仔細端詳後,態度頓時恭敬起來:原來是李公子的貴客,請隨我來。

他轉身引路,穿過坊門,沿著整潔的石板路前行。崇仁坊內環境清幽,高牆大院間點綴著古樹名花,偶爾能聽到院內傳來的琴聲或吟詩聲。

李公子雖年輕,但在長安頗有名望,差役邊走邊向我們解釋,每日求見之人絡繹不絕,但他極少見客。話語中顯然是為剛才的不敬找個充分的理由。

我點點頭,心中暗忖:李泌在曆史上本就是傳奇人物,七歲被譽為神童,二十歲便以謀略聞名。既然連差役都識得這魚形玉佩,這玄真與李泌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

差役帶我們來到一座不算豪華但極為雅緻的宅院前。院門樸素,門楣上掛著一塊木匾,上書清心居三字,筆力遒勁,頗有風骨。

通報後,一個青衣小童引我們入內。庭院深深,假山流水,處處透著文人雅緻。小童帶我們來到一間書房外,恭敬道:公子,客人到了。

請進。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推門而入,隻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伏案寫字。他抬頭微笑,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一汪清泉——李泌的眼睛清澈見底,卻又深不可測,整個人散發著超然物外的氣質。

兩位遠道而來,辛苦了。李泌放下筆,示意我們坐下。

我遞上玉佩,李泌接過後細細檢視,微微頷首:玄真道長可好?

道長助我們脫險後,就不知所蹤了。我如實回答,並觀察著李泌的表情。

李泌若有所思:道長行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看向我,李公子的事,道長已飛鴿傳書告知於我。不知公子對當今天下大勢有何見解?

我沒想到他這麼直接,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李冶輕輕碰了碰我的手,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氣:楊國忠專權,安祿山必反。

李泌眼中精光一閃:哦?何以見得?

安祿山手握三鎮重兵,早有異心。楊國忠為鞏固權勢,必會逼他造反。我謹慎地回答,儘量把字句放慢。

李泌輕輕敲擊桌麵:即便如此,朝廷有精兵良將,區區一個安祿山,又何足掛齒?

安西、北庭精兵遠在西域,中原承平日久,武備廢弛。一旦安祿山起兵,無兵無將誰人可敵?旬月之間便可直抵長安。

李泌的臉色變得嚴肅:依李公子所言,你可有確鑿證據或可靠依據?

心一橫,既然玄真這麼信任李泌,我還有什麼好隱瞞,決定告知實情:天寶十四載十一月,安祿山將必起兵於範陽。十二月陷洛陽,次年六月破潼關,當今萬歲倉皇西逃,長安淪陷,百姓苦不堪言。

書房內一片死寂。李泌死死盯著我,彷彿要看穿我的靈魂。良久,他緩緩開口:公子如何得知?

我看了李泌一眼,平靜自若的說:我來自公元2023年,既往曆史在我腦海之中。

出乎意料,李泌沒有嘲笑,也沒有震驚,隻是輕輕點頭:果然如此。玄真道長信中提及公子非常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公子可知,為何玄真引你來見我?

不知,也許是玄真道長對你的信任,或者隻有你能阻止安祿山,阻止安史之亂?

李泌搖頭:非也。是因為你我皆是局外人。他轉身看我,我雖生於此世,卻不願入仕;你雖來自未來,卻捲入此局。玄真選我們,正是看中這點。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隱約感覺事情比我想象的稍顯複雜。

李公子,李泌突然正色道,要阻止安史之亂,確有一法。但代價

什麼代價?我和李冶異口同聲地問。

李泌的目光落在李冶身上,輕聲道:天機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譴。若要改變曆史,須有祭品。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渾身有些發冷:不!絕對不可!

李泌歎息:我隻是道出實情。如何抉擇,全在公子。

李冶卻異常平靜:李公子,請問這需要做什麼?

李冶!我抓住她的手,彆問了,我們走!

李泌看著我們交握的手,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悲憫與不甘:此事不急。兩位遠道而來,想必疲憊。不如先在寒舍住下,從長計議。

他喚來仆人帶我們去客房。等仆人退下,我立刻關上門,把李冶拉到身邊。

彆聽他的,我聲音堅定,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今日且在這暫住,明日離開此地再想它法。

李冶卻出奇地鎮定:李哲,如果犧牲我一個人能救千萬人

不行!我幾乎吼出來,我寧可安史之亂發生,寧可大唐滅亡,也不要你

她捂住我的嘴:彆說傻話。然後靠在我胸前,輕聲道,定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的,我們一起想,彆忘了,我們還有一眾好友。他們都會相助你我。

我緊緊抱住她,彷彿一鬆手她就會消失。窗外,長安城的暮鼓聲遠遠傳來,沉重如我的心跳。

當晚,我輾轉難眠。李泌的話像一把刀,懸在我心頭。

李冶似乎察覺了我的不安,輕聲道:睡不著?

我歎了口氣,我在想李泌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冶沉默片刻,突然問:李哲,你那個時代是什麼樣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於是,我輕聲描述起現代的世界:「大廈、就是十層高的大樓;汽車、就像會跑的鐵房子;手機、可以千裡傳音的通訊工具,還有電腦……」

聽起來像神話一樣,她輕聲笑道,難怪你剛來時總說些奇怪的話。

我握住她的手:等這一切結束,我帶你去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作出你不曾寫過的詩文。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道:

但我們都清楚,這個承諾目前看來有多麼難以實現。

李冶睡去,我盤膝於榻練起太玄訣,直到天微亮方長出一口氣。自從習得太玄訣,感覺全身輕盈舒暢,即使不睡也精神飽滿。這當然是最直觀的感受,至於其它還未曾有機會感受……

次日清晨,李泌邀我們共進早膳。席間,他詳細講述了當前的朝局:

楊國忠專權跋扈,排斥異己;安祿山表麵恭順,實則暗藏禍心。玄宗皇帝年事已高,沉溺享樂,朝政日益腐敗。

他看向我:公子所言安史之亂,確有可能發生。但要阻止,絕非易事。

想到什麼辦法了嗎?我問。

李泌沉吟道:首先,必須讓太子李亨意識到危機;其次,需聯合朝中正直之臣,共同製約楊國忠;最後,必須削弱安祿山的兵權。

楊國忠霍亂朝野纔是主因吧?我冷冷一笑,這樣下去,沒有安史之亂也會有李楊之亂,又或者李李之亂。看了一眼李秘又道。

李泌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我:「李公子所言及是,但需要有話語權的人才能化解此事……」

「所以太子成為你的最佳人選?」我玩味的與李泌對視。

「不是我的最佳人選,而是當下大唐能夠破解此事的最佳人選。」

「罷了,就依你之見,我和李冶怎麼見太子?」

李泌狡黠一笑:我可以安排。

李冶震驚地看著他,我卻不以為意的問到:「李公子從嵩山歸來可是想助太子成就大事?」

李兄此話可重可輕啊!出了我的門還是不說為好。李泌有些震驚的解釋道,不過一息的工夫便恢複平靜:幾日後,太子將在東宮設宴,我或可引薦二位。

為什麼要幫我們?李冶突然發問。

李泌看向她,目光深邃:因為我也想知道,天命是否真的可以改變。

兩日後的一個晚上,李泌突然叫住我:李公子,借一步說話。

然後帶我來到書房,關上門,神色凝重:改變曆史的代價,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代價?我心跳加速。

逆天改命,必遭天譴,李泌直視我的眼睛,若要阻止安史之亂,需以命換命。

我渾身發冷:誰的命?

泄露天機者,李泌輕聲道,也就是你。

我好像已知此事一般,帶著一臉不屑的看著李泌。

還有另一種可能,李泌繼續道,若李姑娘自願為祭,她的特殊命格或可抵消天罰。

我心中暗想「看看這李泌到底想玩什麼花樣,不提皇子之爭就不是一個好兆頭」,突然裝作表情凝重道:「若此事隻有這一個辦法,為了天下黎民我願做。」

李泌看了看我的表情,微微淡然,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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