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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瞬白發如月 第38章 阿東獻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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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長安城的街道上行人漸稀。我踏著青石板路,步履匆匆地向李泌府邸方向走去。秋風卷著落葉在腳邊打轉,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香氣,卻無法驅散我心中的一絲不安。

來到李府門前,那兩扇朱漆大門緊閉,銅環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我駐足片刻,眉頭微蹙。往日此時,李府門前總有仆役進出,今日卻靜得出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軟劍,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還未向師父彙報今日之事。

白鴿我低聲自語,環顧四周。李泌與楊國忠的府邸都布滿眼線,玄真的道觀更是龍潭虎穴。忽然想起李泌贈我的那間茶坊,地處偏僻,正是傳遞訊息的絕佳之所。

轉身之際,餘光再次掃過李府緊閉的大門。銅釘在夕陽下如血般刺目,一種莫名的違和感縈繞心頭。但眼下送信要緊,我壓下疑慮,加快腳步向城南的茶坊走去。

茶坊門前,阿東正收拾著門外的茶旗。這個十九歲的少年見到我,眼中立刻亮起光彩:東家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活計,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今日可有客人?我隨口問道,目光掃過冷清的店麵。

阿東尷尬地搓著手:回東家,這一個月隻煎了一壺茶,還是給您和李泌公子的。他聲音漸低,黝黑的臉上浮現愧色。

我輕笑一聲,拍拍他的肩膀:不急。說著邁入門檻,取些筆墨到二樓茶室,稍後我有事交代。

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上到二樓,晚風裹挾著市井的喧囂撲麵而來。

來到二樓的茶室中坐下,阿東很快端著托盤上來,油燈點亮後,除了筆墨紙硯,還有一壺新煎的蒙頂甘露。

東家慢用,我在樓下候著。他放下東西正要退下。

等等,我叫住他,這茶

阿東眼睛一亮:是去年存的春茶,我用井水冰鎮過,現在煎來正好去燥。

我訝異於他的用心,點頭示意他下去。待腳步聲遠去,在昏黃的光暈下將宣紙鋪開。提筆蘸墨,筆走龍蛇:楊已收服,壽宴當晚計劃不變。墨跡在燈下泛著幽光,我將紙條細細摺好,推開雕花木窗。

即將入冬的寒風灌入,吹散了茶香。我從懷中取出泥塤,三聲清越的塤音劃破暮色。不多時,一隻白鴿撲棱著翅膀落在窗欞上。它歪著頭,黑豆般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我。

辛苦你了。我輕撫白鴿的羽毛,將紙條藏入它翅膀下的信囊。白鴿咕咕兩聲,振翅飛入漸暗的天際。

目送信使消失,我轉身喚來阿東。腳步聲很快靠近,阿東推門而入:東家有何吩咐?

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個來自秦嶺山區的少年,此刻顯得格外挺拔。

隨即露出憨厚的笑容。他為我斟滿茶,茶湯在青瓷杯中泛起漣漪。

我示意他坐下:方纔想起還未細問你的來曆。這茶坊前主人為何要賣?

我四歲就跟著爺爺上山打獵。阿東的聲音低沉下來,我們村子很小,藏在秦嶺深處,靠山吃山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指節處有幾道陳年疤痕。

那是個飄雪的冬日。十四歲的阿東和爺爺扛著新獵的麅子回村,遠遠就看見衝天火光。山賊的馬蹄聲如雷,慘叫聲刺破雪幕。老人死死捂住孫子的嘴,拖著他躲進獵戶的陷阱洞。他們在冰冷的洞裡蜷縮了三天,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

出來時,村子已經阿東喉結滾動,聲音哽住。他猛灌一口茶,茶水順著下巴滴落,分不清是茶是淚。

我沉默地為他續茶。長安城的繁華背後,不知藏著多少這樣的血淚。阿東抹了把臉,繼續講述他與爺爺一路乞討的艱辛。老人病死在長安城外時,用最後力氣把孫子推進了送葬的隊伍——那是混進城的最好掩護。

後來,我在街頭乞討,差點被巡街的金吾衛當流民抓走,是老東家救了我,送我去城外茶園做工。阿東眼中重現光彩,師傅們說我天生是弄茶的料。

直到一年前老東家開了這間茶坊,便讓老實本分的阿東過來煎茶。但是茶坊開了一年賠了一年,最後不得已,在前兩天將茶坊變賣給了李泌,回老家養老去了。李泌便將阿東留下照看茶坊。

難得有這樣的閒暇時光,我便靜著心思聽阿東講完後,問到。「你很喜歡弄茶?」

阿東憨厚的一笑;「是的東家,畢竟學了五年呢!」

「那你知道陸羽嗎?」我隨口問道。

「當然知道,他還到過我們的茶園品過茶呢!師傅們都說那陸羽是茶之大家。」耳中聽著阿東的聲音,思緒卻飄回兩年前烏程。

在那裡我與李冶相識、與陸羽品茶、與朱放鬥酒,可自從我與李冶來到長安再無陸羽和朱放的訊息,不知他們現在可好。

「東家…東家…」阿東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除了弄茶,還會些什麼?」

阿東思考了片刻,突然驕傲地挺直腰板,忽然壓低聲音:東家,我最拿手的其實是這個——

他從袖中摸出三枚銅錢,手腕一抖。銅錢破空而出,精準釘在窗框上,排成一條直線。我瞳孔微縮,這樣的手法沒有十年苦功絕難練成。

阿東憨笑中帶著獵人特有的銳利,弓箭、彈弓、飛鏢隻要是能飛的,都逃不過我的手。阿東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百米之內,指哪打哪。

我心中一動。師父常說江湖險惡,身邊正需要這樣的能人。窗外月色漸明,我帶著阿東在茶坊內外細細檢視,將蘇州念蘭軒的佈局一一說與他聽。

牌匾就刻念蘭軒臨彆時,我又詳細交代了櫃台擺放、茶器陳設等細節,他一一記在心中。我將銀兩塞進阿東手中。他粗糙的手掌上布滿老繭,卻穩穩托住了沉甸甸的銀子。這是找工人,刻牌匾用的,剩下的你自己留著。

他慌忙推辭:這太多了

你值這個價。我意味深長地說,看著他黝黑臉上浮現的紅暈。

離開茶坊時已近亥時。長安城的宵禁鐘聲遠遠傳來,我避開巡夜的武侯,抄小路返回玄真道觀。月光將道觀的飛簷勾勒出銀邊,卻在牆角投下濃重的陰影。

拐角處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我下意識按住腰間劍柄,卻見是小道童提著燈籠,臉色煞白。

李公子回來了?小道童聲音發顫,燈籠在他手中搖晃,光影淩亂。

我眯起眼睛:這麼晚還在外麵?

道長說這幾日不太平命我們巡視。小道童眼神閃爍,燈籠的光映出額角的冷汗。

我逼近一步:還是那黑衣人的事?

小道童手中的燈籠猛地一晃,蠟油滴在他手上都恍若未覺:我、我給公子開門急忙轉移話題。

看著他倉皇的背影,我心中的疑慮更深。玄真究竟在隱瞞什麼?

進了道觀,看了一眼稍微平靜的道童,不再追問。便自顧自的回了內室。

剛一進入內室,一陣熟悉的幽蘭香氣迎麵而來。李冶像隻輕盈的燕子般向我飛奔而來,黑色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我。發間的獨有的香氣驅散了夜寒。

你猜我今天都做了什麼?她仰起臉,金色的眸子在燭光下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我輕笑著撫過她如瀑的長發,溫柔的回道。寫了首新詩?我故意猜到,手指不經意間觸到她耳垂上的飾品。

李冶搖了搖頭,發梢掃過我的下巴,癢癢的。再猜。她踮起腳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畔。

我故作沉思狀,突然恍然大悟:你不會偷偷跑出去了吧?

李冶立刻撅起紅唇,委屈地皺起鼻子,那老道看我跟看賊似的,哪有機會出去。

我歎了口氣,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她的腰肢比上個月又纖細了幾分,想必這些日子被軟禁在此,連胃口都差了。

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低聲承諾,拇指輕輕摩挲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兩天後我帶娘子好好逛逛這長安城如何?

李冶突然從我懷中掙開,金色的瞳孔因興奮而微微擴大:你確定?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雀躍。

當然。我重重地點頭。

李冶卻突然板起臉來:兩日後的事兩日後再說,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她雙手叉腰,寬大的素白襦裙隨著她的動作泛起漣漪般的褶皺。

我兩手一攤,故意拖長聲調:猜——不——到——

就知你猜不到!李冶像得了什麼稀世珍寶般原地轉了個圈,裙擺如蓮花綻放。她急不可耐地湊到我麵前,神秘兮兮地說:我今日練劍了,而且好似練出了劍氣!

我佯裝驚訝地瞪大眼睛:真的嗎?這麼厲害!話音未落,李冶已經嬌嗔著推開我。

虛情假意!她哼了一聲,甩袖走向雕花床榻,賭氣似的坐在床沿。月光透過窗欞,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她宛如一幅流動的仕女圖。

我壞笑著跟過去,故意放慢腳步,讓靴底與木地板摩擦出曖昧的聲響。娘子,今日時辰尚早,不如我話說到一半便停住,我倚在床柱邊,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

李冶的臉上立刻飛起兩朵紅雲,連耳尖都染上了粉色。小色狼,登徒子!她抓起一個繡花靠枕朝我擲來,卻被我輕鬆接住。

我忽然正色,擺出師父教導徒弟時的嚴肅姿態:你說練出了劍氣,我想再教你練那太玄訣,這樣內外修煉不是更好?我故作疑惑地歪頭,娘子剛纔想什麼呢?說到最後,我終究沒忍住笑出了聲。

李冶羞惱交加,抓起另一個靠枕劈頭蓋臉地砸來,粉拳如雨點般落在我肩上,竟敢調戲於我!

我一邊招架一邊做恍然大悟狀:難不成娘子想的是雙修之道?

閉嘴!李冶氣急敗壞地捂住我的嘴,掌心傳來淡淡的墨香。我趁機在她手心輕吻一下,她像被燙到般縮回手,臉上的紅暈已經蔓延到了脖頸。

嬉笑打鬨過後,我與李冶盤膝對坐於榻上。月光如水,將我們的影子投在身後的牆上,宛如一對交頸的仙鶴。雙手掌心相對,我運轉太玄訣。

靜心凝神。我輕聲提醒,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溫度。李冶閉上那雙攝人心魄的金眸,長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隨著內力運轉,我驚訝地發現她體內那股真氣與我太玄訣的融合竟如此順暢。不同於上一次初入時的排斥,這次兩股內力甫一接觸便如藤蔓般緊密纏繞。李冶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月光下如珍珠般晶瑩。

一炷香過後,我緩緩收功。睜開眼時,正對上李冶疑惑的目光。她的金眸比平日更加明亮,彷彿有火焰在其中跳動。

感覺如何?我取出手帕,輕輕為她拭去額頭的汗水。她的麵板滾燙,像是剛從溫泉中出來。

李冶若有所思地活動了下手腕:我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全身遊走,而且隨著它的遊走,身體也愈發的輕盈她突然站起身,輕盈地轉了個圈,感覺有無窮的力量!

我驚喜地追問:真的嗎?

確實是這樣,但是李冶的笑容突然凝固,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但是我控製不住它,隻能任由它在身體裡遊走。

我輕撫她的臉頰,打趣道:那還不是隨了你的性子,嚮往自由。指尖傳來她肌膚的細膩觸感,還有內力運轉後特有的溫熱。

李冶噗嗤一笑,眼波流轉間又恢複了往日的靈動:你不是說要教我練太玄訣嗎?

我起身站在床下,月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認真聽好。我背手而立,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肅穆。

盤膝而坐,五心朝天,舌抵上顎,百筋悠然。

控製呼吸,自然流轉,目鎖心田,耳聆天象。

氣入百會,任脈下行,流動髓間,彙聚丹田。

氣出丹田,督脈上行,升於骨氣,歸積百會。

李冶立刻盤膝坐好,動作比我想象中標準得多。她閉目凝神的樣子格外專注,燭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勾勒出她精緻的側臉輪廓。我注意到她眉心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金線,隨著呼吸若隱若現。

記住口訣,以後每日修煉半個時辰。我輕聲囑咐,看著她按照口訣調整呼吸。她的胸脯有規律地起伏,襦裙的領口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上麵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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