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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世鍛恐Xiun染雷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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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媽媽追蹤了十年的變態殺手殺害時,她打來了電話。

一開口便是濃濃的火藥味:“你表姐下週結婚,你必須回來做伴娘。”

“她老公之前可是你的男朋友,你要是不來做伴娘,讓彆人怎麼看她。”

此時的我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逐漸陷入昏迷,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她沒有發現異常,傳來的隻有不耐煩的斥責:“你是死人嗎,連句話也不會說。”

“我告訴你,你就算要死,也得給我做完伴娘再去死。”

兩天後,她參與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少女碎屍案的偵破。

隻一眼識彆出了凶手的身份。

唯獨沒有識彆出麵前的人是我,她最恨的女兒。

1

我的身體是被處理化糞池的工作人員發現的。

三名警察,戴著厚厚的防護口罩,抽了一天一夜糞水,才找全。

我媽趕到警隊的時候,滿臉的沉重:“死者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身份確認了沒有?”

法醫龐主任疲憊的摘下手套:“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是兩到三天前。”

“死者身體被嚴重損毀,無法通過麵容和指紋確認身份,我已經申請了做DNA檢測,最快三天出結果。”

案情分析大會上,法醫龐主任介紹完屍檢結果後,在場刑偵隊員無不憤怒。

“被害人才二十多歲,花一樣的年紀,真是可惡。”

“這分明是虐殺,太殘忍了,真他媽的畜生。”

其中一位跟隨我媽辦案多年的老刑警忽然神色一滯,帶著求證的眼神看向我媽。

“方隊,從作案手法來看,像是那個人?”

我媽的眼神一直盯著屍檢報告,聽到這句話後驟然抬起了目光。

“是徐大茂,我研究了他十年,錯不了。”

“他很相信一些迷信的說法,覺得人死以後視網膜上會留下死前看到的最後影像,所以枉死在他手下的人,沒有一個眼球是完整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辦案人員無不麵色凝重。

新來的刑警隊員沒有參與過十年前的案子,但是對於徐大茂的名字沒有人不知道。

十年前的少女失蹤案曾轟動全國。

給當時辦案的刑偵人員留下不小的陰影。

他消失了十年,現在重新出現並再次犯案,其目的不得而知。

2

我媽作為刑偵隊隊長,又是對徐大茂非常熟悉的人。

當即成立了行動小組,開始四處摸排走訪。

跟隨我媽多年的老刑警陳叔,也是我媽的朋友兼警校老同學。

因腳傷,被迫留在辦公室,查閱資料。

在看到大家都出去後,眼神再次移到了我媽身上。

打量著她的穿著。

“看你忙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這個案子出現的真不是時候,耽誤你幫穗穗準備婚禮了。”

提起我的名字,我媽的目光瞬間從剛才的嚴肅轉變為怨恨。

“誰要幫那個禍害準備婚禮,要結婚的是好好,她隻不過是個伴娘而已。”

陳叔的臉上布滿疑惑:“你是說穗穗的男朋友要和好好結婚?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會選擇好好,而不是那個害死自己親爸的畜生。”

陳叔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事情都過去三年了,你怎麼還不能釋懷,老何的死我也很難過,可那不全是穗穗的錯。”

“她這些年心裡一直很內疚,你趕她出去這幾年她一直很惦你的。”

“她跟我說過,不管以後你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聽你的話。”

我媽似乎是再也聽不下去了,語氣中儘是憤怒:“她什麼德行我能不知道嗎?就會在外人麵前裝可憐,她說她要聽我的話,那我讓她去給好好做伴娘她為什麼不願意,這都兩天了,她連個電話都不願意回一個。”

“她就是個自私自利的畜生,活該連自己的男朋友也看不住。”

陳叔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到底因為這是彆人的家事,不好再過多開口。

我站在她麵前,聽著她一字一句訴說對我的怨恨。

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媽,我沒有自私自利。

我隻是。

隻是已經死了,死在你因為表姐的事情,給我打電話的那天。

你今天見到的碎屍就是我啊……

3

“陳昭彆再操心那些無聊的人,你把轄區近十天內有關於少女失蹤的報案全部找出來,看看能不能儘快確認死者身份。”

我媽留下這句話後,去了法醫室,再次站到了我的屍體麵前。

我記得她說過,死人不會說話,但是卻往往比活著的人能說的更多。

龐主任正在進行第二次屍檢。

我就像是一個被粗糙的針腳縫合成的娃娃,淩亂的躺在那裡。

我媽看了一眼後,閉上了眼睛,強行壓下心口的嘔吐感。

隨後眼神死死的盯著龐主任手頭的動作,皺眉思索。

可下一刻,她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伸手抓住了我的腳腕。

我頓時感覺呼吸一滯。

是要被發現了嗎?

我的腳腕上有一處疤痕,是小時候貪玩從樓梯上滾下去的時候摔到的。

可以下一刻,她疑惑的說道:“腳腕上有捆綁的痕跡,這和他以前的作案手法,不太一樣,他之前從未捆綁過被害者,像是知道她們一定逃不走一樣。”

我的鼻子酸酸的,心裡一陣脹痛。

許大茂是不會將人捆綁。

可不代表彆人就不會。

她力氣好大啊。

媽,你知道嗎,我害怕,好疼啊……

此時我媽的手機響了。

她快步走出解剖室,臉上露出了這一天來,唯一的一次微笑。

“好好,姑姑剛纔再忙呢,沒聽到你電話。”

“你不用著急,我一定讓那個禍害去給你做伴娘,她要是敢不去我就再也不認她這個女兒。”

方好好的甜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姑姑,沒事的,就算穗穗不願意我也不會怪她,畢竟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我媽的眼神瞬間憤怒:“她敢!等我忙完這幾天,我親自去找她,就算是綁,我也要把她綁到你的婚禮上去。”

“最近不太平,你這幾天好好呆在家裡,把門窗都關好,哪裡都不要去。”

在她最愛的侄女麵前,她言語中的寵愛總是像要快溢位來一般。

而麵對我的永遠隻有苛責。

4

這邊電話剛結束通話,表姑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嫂子,穗穗去找你沒有,她說要用業餘時間到家裡來給孩子們補課,可是這兩天我一直打不通她的電話。”

表姑是為數不多,還時常跟我聯係的親戚。

可是她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照顧孩子,於是我就提出週六周天的時候去幫忙,順便給孩子們輔導作業。

我媽眼中剛收起的憤怒再次升騰而起:“我怎麼可能讓她待在我這裡。”

“她那個人心思最重,最擅長說謊,她的話你也信,真是可笑。”

表姑聽著我媽對我的批判,尷尬的開口:“嫂子,穗穗不是那樣的人,她在我這裡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

聽到這句話,我媽的語氣中更充滿恨意語不滿:“她對你有求必應,就對我的要求就視而不見是吧,我不過是讓她給好好做伴娘而已,她就幾天不願意回電話,現在還想玩什麼失蹤遊戲。”

“你替我轉告她,我再給她兩天時間,她要是還不答應,那就直接斷絕母女關係。”

這句話說話後,我媽就冷著臉,直接掛了電話。

陳叔恰好來找她,聽到她的那番話後,挑了挑眉。

故意偏頭對著空氣歎氣:“唉,人家不給你打電話,你就打過去啊,自己的孩子乾嘛搞的那麼苦大仇深的。”

我媽白了他一眼,剛準備抬腿就走,就被叫住了。

“方隊,有人報案,他女兒失蹤了。”

接待室裡,一位滿臉疲倦的中年男人,紅著眼眶描述。

“我女兒23歲,大學剛畢業,前一天還跟我打電話說要回來看我,可是今天我就打不通她的電話了。”

“我女兒從來沒有失聯超過兩天的,求求你們幫我找找她吧。”

陳叔和我媽對了一個眼色,看著這個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大男人。

眼中都透漏著哀傷。

現在躺在解刨台上的我,年齡也大概就是23歲左右。

我飄在半空中,眼睛澀澀的,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原來就連平常看起來,大大咧咧心思不夠細膩的男人,在麵對女兒失蹤時候也會這麼傷心。

女兒才失蹤了不到兩天,他就能坐在警察局裡麵大哭,甚至要跪下來哀求。

可是我的親媽,曾經說最愛我的親媽,卻在我失蹤了將近五天的時候,還是在憤怒的指責我。

還在認為我是因為不願意給方好好做伴娘,而跟她玩失蹤遊戲。

我心裡痛到麻木,就像那句話一樣。

在乎你的人,你偶然間咳嗽一下,他就以為你感冒了。

不在乎你的人,你就算是在他麵前上吊,他都以為你是在蕩鞦韆。

5

就在我媽思考著要不要跟麵前這個男人說,關於他們發現少女屍體的事情。

畢竟時間上不太對。

此時男人的手機鈴聲卻響了,是一個陌生電話。

我媽頓時警鈴大作,小聲示意他公放。

“爸爸,對不起,我剛發現手機被人偷了,我現在用的是同學的手機,你放心,我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家裡了。”

男人連連點頭,淚如泉湧。

剛才癱軟的身體,終於可以扶著牆站起來了。

離開時,連連道歉:“警官,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媽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眼裡充滿哀傷:“孩子就是父母的命啊,每次遇到失蹤案,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些父母們絕望的眼神。”

我飄在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睛。

媽,你說孩子是父母的命,可我呢。

對於你來說,我就隻是讓你痛恨的存在嗎?

你可憐他們,卻為什麼不願意可憐我一下。

專案小組跑了一天一夜,沒有絲毫收獲。

一個個麵容憔悴。

“家裡丟了這麼大的人,就沒有人發現嗎?”

“怎麼連報案的人都沒有。”

“難不成她是個孤兒,流浪漢。”

大家眾說紛紜,紛紛猜測我的身世。

就在這時,接線員敲門走進了會議室。

“方隊,有人報警,點名要找您接電話。”

我媽帶著疑惑,皺眉接線。

“方警官您好,我是何穗穗實習公司的老闆,她已經三天沒有來公司了,我們也聯係不上她。”

“我知道您是她的母親,就跟您打電話說一下,我這就算報過警了啊,以後她要是出事可跟我們公司沒有關係了。”

聞言,我媽才收回沒多久的煩躁情緒,再次爆發:“她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警告你,再因為她的事情占用公共資源,我治你妨礙治安罪。”

我老闆被罵的愣住了,一聽到要治罪,連連道歉,迅速結束通話電話。

全場寂靜,大家都知道我媽的脾氣,無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還是陳叔,借著看資料的藉口,把我媽拉進了辦公室。

“情況不對啊,穗穗三天沒有去公司,她表姑也打定話說聯係不上她,不會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我剛才趁你接電話的時候,也給撥電話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接。”

“這樣吧,我帶幾個人去找找。”

我媽沉著臉狠狠的說道:“被害人還躺在冰冷的解剖室等著我們替她伸張正義,那個殺人惡魔還在逍遙法外,哪有閒功夫去處理她的破事。”

“她就是為了不去做伴娘,故意玩這種無聊的把戲而已。”

“你放心,不出三天她準出現在我麵前。”

是啊,以前的我,不斷她在怎麼恨我怎麼罵我,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去刑偵隊看她。

哪怕我送的東西被她都進垃圾桶。

我也依然會去。

可是媽。

這次的我,早已經在刑偵隊了。

我一直跟在你的身邊啊。

6

為了能儘快找到徐大茂的蹤跡,儘快破案。

我媽連晚上都沒有回家,反複叮囑方好好鎖好門窗後,乾脆住在了辦公室。

她工作到半夜,剛躺下眯一會,就又被手機鈴聲吵醒。

早上六點,在這個時候接到的電話往往不是什麼好事。

她騰的一下站起身,抓起手機就接。

“喂,是何穗穗她媽不是,你女兒欠我房租超過一週了,我現在找不到她人,這邊的緊急聯係人是你,你過來替她把房租交了吧。”

是房東奶奶。

她老人家覺少,總是喜歡大早上給人打電話。

到底因為對麵是老人,即使我媽再怎麼憤怒她還是忍下了,冷聲說了句知道了。

然後快速掛了電話。

她坐回椅子上皺眉思考,這幾天關於被害者的身份一直沒有確定下來。

倒是我的名字一直出現她在耳中。

她不由得逐漸煩躁,最後掏出手機翻找出了我的微信。

猶豫良久後,刪刪減減發出了一行字:一個小時內給我滾到我麵前來。

訊息瞬間發出,卻出現了紅色感歎號。

她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憤怒的把手機拍在了床上。

“何穗穗你有種,竟然還敢拉黑我。”

她叉著腰暴躁的在屋裡轉來轉去,手機鈴聲連續響了好多次她才聽到。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何。

那是她給我的備注。

“何穗穗你有種啊,還敢跟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我警告你,你就算是明天就要死了,今天也得給我做完伴娘再去死。”

“彆以為耍點這樣的小手段,我就能原諒你,我告訴你,除非你死,否則這輩子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難為情的說道:“方隊是我,第一案發現場找到了,這部手機也是在這裡撿到。”

聽到這句話後,我媽把剩下的關於責備的話,咽進了肚子。

手不自覺的緊握了一下手機,隨後難以置信的跟對方確認:“你是說,你現在拿的這部手機,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

“是的方隊,您還是先過來一趟吧。”

得到確認答案後,我媽攥緊了拳頭,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後,抓著車鑰匙就出了門。

案發現場,是遠離市區的一處廢棄養殖場。

裡麵雜草叢生,荒涼的可怕,荒草足有一個成年男人那麼高。

若不是特意搜尋至此,怕是一輩子也沒有人想到來這裡檢視。

這裡就是我被殺害的地方。

我飄在半空中,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透明的靈魂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那晚上的痛苦記憶,如同猛獸一般再次朝我撲來,猛烈的將我啃噬。

徐大茂,我是見過他的照片的。

十年前他犯案的時候,媽媽給我說過,如果見到這個人一定要遠離。

他的那雙眼睛很可怕,像是惡魔。

可是這個惡魔卻在十年後找上了我。

我被他打暈,裝進後備箱,帶到了這個地方。

對待我,他像是在處理一隻小雞,滿臉的怡然自得。

對於他還說殺個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他不屑於將我捆綁,可是那個人著急了。

是方好好。

“不綁上怎麼行,萬一跑了怎麼辦。”

“你不綁,我來綁。”

她力氣好大,勒的我好疼。

“姓徐的十年前我可是救過你一命,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你替我把她殺了,從此咱們兩清。”

匕首很鋒利,刺進身體的時候感覺不到疼。

可是全身都被一片溫熱的血腥包裹,漸漸的,我倒在了地上。

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

徐大茂拿起手機開了外放,把手機放在我耳邊。

電話那頭是濃濃的火藥味:“你表姐下週結婚,你必須回來做伴娘。”

“她老公之前可是你的男朋友,你要是不來做伴娘,讓彆人怎麼看她。”

此時的我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逐漸陷入昏迷,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她沒有發現異常,傳來的隻有不耐煩的斥責:“你是死人嗎,連句話也不會說。”

“我告訴你,你就算要死,也得給我做完伴娘再去死。”

8

“方隊,手機是在這個洞裡麵找到的,有可能是死者臨死前拚儘全力藏起來的。”

“我們已經做過多米諾測試,現場有大量的血跡,已經送往技術科檢測,是不是被害人的馬上就能知道。”

聽到隊員的闡述,我媽這才緩過神。

帶著手套,神情嚴肅,皺著眉檢視我的手機。

在看到手機背麵上的貼紙的時候,胸口的起伏加劇。

那貼紙是我喜歡的卡通圖案,從小到大一直跟隨著我。

此時,陳叔也慌忙趕了過來。

“這是誰的手機?”

“何……穗穗的。”

陳叔啐了一口唾沫。

言語淩亂的說道:“也……也有可能是手機被偷了。”

“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來報案的那個女孩子的爸爸,他女兒的手機的手機不就是被偷了嗎?”

我媽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扶著牆壁緩和了很久:“多米諾測試顯示這上麵是有血跡的。”

“那也……不能說明就一定是穗穗。”

陳叔還在力陳自己的猜想,卻被一通電話打斷。

龐主任聲音沉重的說道:“方隊,DNA檢測結果已出,你們先回來一趟吧,請您節哀。”

我媽參與多次大案要案,隻一句話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哆嗦著腳步就要往車上去。

陳叔怕她自己開車出事,吩咐好在場的工作人員繼續尋找線索後,坐在了駕駛室。

“我跟你一起回去。”

一路上,她沒有說話。

眼睛直直的盯車窗往外看,裡麵的情緒我捉摸不透。

我輕飄飄的落在她身邊,試圖感受到她的情緒波動。

是心疼,是惋惜,是後悔……

這些好像都沒有。

她的眼神是平靜的,平靜的像是聽到了一個陌生人的死訊。

我的心難過的像是被人深深揪了一把,很疼。

媽,你無數次的罵我去死。

這次我真的死了,不會在橫在你和你最愛的侄女之間,不會再埋怨你偏心。

我想你應該是開心的吧。

9

車子停在警隊門口。

我媽的腳步看起來有些虛浮,每走一步都好像動用了很多能量。

龐主任把DNA檢測報告放在了我媽的跟前。

“死者……死者是何穗穗,您的女兒。”

看著屍檢報告上最後一欄,確認死者身份那裡已經填寫上了我的名字。

我媽似乎這才真正意識到死的那個人就是我。

握著屍檢報告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劇烈跳動的心臟,讓她坐立難安,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良久她才站起身,不顧眾人的阻攔,衝進瞭解剖室。

我的身體被她從儲藏櫃中拉了出來。

再次看著我被搗的麵目全非的臉時,她好像失去了曾經的勇氣,連多看幾眼都不敢。

直到很久以後,久到我覺得她下一步就是轉身離開時。

她卻俯身拉住了我的手腕。

“竟然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啊何穗穗。”

“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你因為自私,害死了你爸爸,我心裡難受不應該嗎?我恨你不應該嗎?”

“可是你比我狠,你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麵前,你是要讓我後半輩子都被你的陰影籠罩的不得安寧,你才滿意是嗎?”

說著說著,她哽嚥了,眼淚竟然滴落在了我殘破的身軀上。

“我沒有真的想讓你死的,我說的那些都是氣話,你不想給好好做伴娘,可以啊,你不想把男朋友讓給好好也可以,隻要你現在說一句不願意,我就立馬同意好不好。”

我就站在她身旁聽著她這些我期盼了多年的話,鼻子酸酸的。

媽。

我終於聽到你說這句話了。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沒有意義了,從你把方好好帶回家的那一刻起。

好像就註定了我們之間會有這樣的結局。

10

方好好是舅舅唯一的女兒。

在我十三歲那年,因為一次意外車禍,舅舅死了,舅媽連夜跑路。

於是媽媽便把方好好接回了家。

“穗穗,爸爸媽媽工作忙,以後就讓表姐陪著你。”

“表姐先天心臟不好,不能住太暗的屋子,你把帶陽台的房間讓給她好不好。”

“你什麼沒有吃過啊,把最後一塊肉讓給表姐吃。”

“表姐這麼小就失去了爸媽,你要多照顧她。”

可是照顧著,照顧著,媽媽就好像不是我的媽媽了。

她更偏愛方好好。

那時的我無數次的幻想,她是我的姑姑就好了。

那年我學校考試得了第一名,媽媽答應來參加我的頒獎禮,可是我等到結束,都不見她的身影。

同學們看著我很是不滿意。

“自己家人不來還占用名額,真是可惡。”

我難過了很久,我以為是她在忙工作。

可是到家後才發現,她陪在方好好身邊。

方好好感冒了。

隻是感冒而已,吃藥在家睡覺不行嗎?

我很生氣,結果媽媽更生氣。

“反正你學習好,以後得獎的機會還多著呢,少去一次怎麼了,你表姐怕黑,不能沒有我。”

“彆那麼自私,學會多為彆人考慮。”

我是考慮了,可是從來沒有人考慮我。

方好好一再搶奪屬於我的一切。

而每次被指責的都是我。

爸爸出國一年終於回來了,聽我抱怨了以後,決定補償我。

他要帶我最嚮往的雪山去滑雪。

可是,雪崩了。

我被他拚了命的扔出去,他自己卻被埋在雪山下。

從那時起,媽媽恨毒了我。

把我趕出了家門。

方好好卻是一臉的得意:“現在好了,你終於和我一樣,沒有爸爸了。”

11

媽媽抱著我的身體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眼淚也越來越多。

她把自己關在瞭解剖室一整天,最後門被強行撞開,大家才發現她已經暈倒在了裡麵。

案子還要繼續,惡魔還沒有被抓住。

陳叔還在忙,就給方好好打電話讓她到醫院照顧我媽。

醫院裡麵,方好好絲毫沒有那天晚上的凶惡。

乖巧的像隻小綿陽,提起我時更是紅了眼眶眼淚直掉。

“陳叔,前幾天死的真的是穗穗嗎?”

“嗚嗚嗚,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出意外,這讓我們以後怎麼辦吧,陳叔,凶手有線索了嗎?你們一定要儘快找到凶手替我妹妹報仇啊。”

陳叔歎了一口氣:“關於凶手的事情,我不能透露,放心我們一定會儘力的。”

方好好,見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心虛的轉了轉自己的眼珠。

看到陳叔走遠後才悄悄拿出手機,換了卡,傳送出去了一條簡訊。

而後看到我媽醒後,立馬乖巧上前:“姑姑你終於醒了,先喝點水。”

“我好擔心你的身體,這幾天連覺都不敢睡。”

我媽抬起疲倦的眼神,撫摸她的頭發:“好好,姑姑對不起你啊,耽誤你的婚禮進度了。”

“她遇害了,沒法再去給你做伴娘了。”

剛有一絲溫熱的心,再次墜入冰窟。

慘死的人是我,被安慰的卻是方好好,這個參與殺害我的凶手。

媽,我忽然很好奇,如果你知道你疼愛了多年的侄女,親手害死了你的女兒,你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方好好貼心的給我媽餵了溫水:“姑姑沒事的,周齊說了,就算穗穗不來,他也會堵住大家的嘴,不讓他們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12

提起周齊,我的心裡像是忽然被尖刀刺中一般。

這個我談了兩年的男朋友,因為方好好喜歡便就真的被她搶走了。

我自私,跋扈,性格怪異,愛撒謊,甚至偷東西。

還和男同學有過多次不良行為,流產很多次。

這些在方好好描述下的事,他都信了。

因為我媽那時也預設了這些。

“冤枉你了嗎?就算你沒有做,那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配不上週齊,彆跟你表姐爭。”

周齊將我推倒在地,我的掌心被粗糙的沙礫劃破,鮮血順著指縫落在地上。

他狠狠的瞪著我:“何穗穗你可真惡心啊,竟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還好我提前知道,不然要被彆人笑話死。”

從那以後他和方好好談戀愛了,直到現在馬上就要結婚。

我媽看著眼前的方好好,眼底略過一絲溫柔,忽然低頭注意到了她的手腕。

“我之前送你的手鏈呢,怎麼沒有見你戴,是不喜歡嗎?”

方好好怔了一下,開始眼神閃躲的尋找藉口:“姑姑送我的,我怎麼會不喜歡呢,我……忘家裡了。”

她說謊。

那條手串早就在她捆綁我的那天晚上,被我揪掉了。

如果仔細看的話,她的手腕內側還有沒有消除的紅痕。

“好好,你爸爸去世前把你托付給我了,姑姑是真心希望你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切記千萬不要和一些來路不明的人交朋友,也許他會害了你。”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方好好走了。

我媽看著她的背影擰緊了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13

她並沒有在醫院住很久,醒來後隻半天的時間,就重新會到隊裡麵處理案子。

“徐大茂必須抓到,我要親手送他到審判庭,親眼看著他死。”

第五天的時候,案子有了新緊張,法醫在做三次屍檢的時候找到了隱藏很深的證據。

他在我的指縫裡麵找到了三根細小的毛發。

進檢測分彆來自三隻小貓。

由此判斷徐大茂所藏身的地方,可能會有很多流浪貓。

果然,最後在流浪貓救助中心找到了他。

他喬裝打扮,化身誌願者隱藏其中。

許大茂被抓住了,對案子供認不諱。

就連十年前的案子他也逐一承認。

跨越十年的案子終於有了定論,曾經的受害者家屬,一個個流出心痛的眼淚。

審訊室內,許大茂笑的狡詐。

看到我媽這個老熟人後更是,笑的癲狂。

“方隊,好久不見啊,我可太想你了。”

“看看,我胸口的傷,這可都是拜你所賜啊。”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若隱若現的疤痕說道。

我媽在看到徐大茂的這一刻,憤怒的握緊了拳頭,雙眼赤紅的盯著他:“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女兒,你為什麼還要傷害無辜之人。”

見我媽動怒,徐大茂得意的笑。

“我記得那天她打電話來的時候,你還罵她去死呢,怎麼這麼快就認她當女兒了,我是在幫你啊方警官,幫你處理掉你討厭的人,你不是應該感謝我才對嘛,怎麼反倒埋怨起我來了。”

“方警官,你不知道吧,你女兒當時哭的可慘了,她哭著喊媽媽,喊你救她呢,可是在她失血過多說不了話的時候,你還在罵她,真是太好玩了。”

人類在麵臨巨大痛苦的時候,總是能下意識的喊出媽媽。

我也不例外。

可是沒有人來救我。

“啪。”的一聲,桌子被她拍的震天響。

“閉嘴,我讓你閉嘴。”

徐大茂這個和我媽鬥了十年的惡魔,在此刻心理上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不讓說,他偏要說。

一字一把刀似的往我媽的心口捅。

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痛苦,落荒而逃。

跑到走廊深處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拳頭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即使手背上出了血液停不下來。

“方隊,你流血了,我給你上藥。”

“不要,穗穗承受了那麼大的痛苦,都沒有人給她上藥,我有什麼資格上藥。”

“我隻留了一點血,可是穗穗她全身血液流乾了,都是我不對,我隻顧著恨她,連那天她的異常狀態都沒有注意到。”

“我不配做她的媽媽,我是個無用的人。”

14

徐大茂被送進看守所待審的時候,我媽問道:“你的同夥是誰?”

這句話一出,大家都震驚了。

自從徐大茂作案以來,從未聽說過他還會有同夥。

徐大茂並不意外,湊在我媽耳邊小聲說道:“你那麼聰明,自己猜啊,也許你早就猜到了,也許你永遠都猜不到。”

看著他被帶走的背影,我媽咬著牙,攥緊了拳頭。

陰沉的眼神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15

方好好和周齊的婚禮如期舉行。

我媽作為長輩,穿了一身正紅色的喜服,站在門口迎接親朋好友。

麵對大家的連聲道賀,臉上露出略顯僵硬的笑。

“恭喜啊,好好結婚了以後就是大人了,你也不辜負你哥哥的遺囑。”

“好好老公可真帥啊,我記得他之前好像是穗穗的男朋友……”

話音未落,同行之人,撞了撞她的胳膊:“彆瞎說,趕緊進去。”

宴會場上,方好好一襲高定婚紗,手捧鮮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期待著自己的新郎走過來牽自己的手。

同時也享受著大家的讚美。

畢竟她真的長的很美。

她的婚禮我到底還是來了。

以靈魂的形式出現在了舞台的邊緣。

麻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們聽說了嗎,穗穗前段時間遇害了,死的很慘的。”

“真的假的,那這才過去沒有多久啊,老方怎麼就開始張羅著給侄女辦婚禮了。”

“不在乎唄,自從何庭深死後,老方就不待見她女兒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侄女是她親生女兒呢。”

“我跟你們說,事情很複雜的,她侄女的結婚物件,之前是她女兒的男朋友。”

“真的嗎?”

“當然了,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今天先不說了,被聽到不好,改天我自信跟你們講。”

角落坐著的一桌都是我們家的親戚,幾個人腦袋湊腦袋研究我們家的事情。

我媽看到了,也聽到了,不過好像都和她沒有關係。

她依然帶著笑,走向舞台,牽住了方好好的手。

準備走向對麵的周齊。

主持人說完祝福的話語後,開啟了大螢幕。

可這一刻,大家都被驚到了。

本該播放的新郎新娘兩人親密照片和視訊不見了。

畫麵黑漆漆的。

不久後傳出一段男女之間的對話。

女聲是方好好,男聲是徐大茂。

“姓徐的,十年前我可是救過去,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你替我殺了何穗穗。”

“小姑娘心夠狠的啊,她可是你的親表妹。”

“那又怎麼樣,誰讓她看到我和你見麵了,她要是不死,我那瞎了眼的姑姑還怎麼繼續疼我,我還怎麼嫁到周家。”

“周齊心軟,萬一哪天知道了,關於何穗穗的事情是我編的,他肯定感到愧疚,說不定兩人舊情複燃,我可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反正你殺了人警察也抓不到你,動手吧。”

隨後傳來的裡麵傳來的聲音,就是我痛苦的哀求。

還有刀子一進一出的對穿聲,直到畫麵逐漸安靜。

這段錄音是存在我手機上的。

死之前,我趁著他們聊天之際,開啟了錄音,再被捅刀子前,塞進了身邊的洞裡。

在場之人無不嘩然看著舞台上的方好好,睜大了眼睛,裡麵全是不可置信。

方好好臉色大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慘白,沒有一點兒血色。

她連連搖頭:“姑姑……姑姑你聽我說,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想要逃,卻被我媽媽死死的攥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周齊的眼眶瞬間通紅,連聲音也跟著顫抖了幾分:“方……好好,你竟然這麼惡毒,那些話竟然是你編來騙我的,可我居然相信了。”

“因為你,我竟然做了那麼多傷害穗穗的事情。”

他憤怒的抬起手臂,一下一下的扇在了方好好的臉上。

“你這種人就該去死,不配活著。”

我媽攥著她的手臂,任由她被周齊打。

“打死她,打死她,真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在大家的的一聲聲聲討之下,一眾警察帶著拘捕令衝了進來。

“方好好,跟我們走吧。”

此時的方好好嘴角吐血,渾身的狼狽,看向我媽時,還在流淚,試圖狡辯。

可是被我媽給擋住了。

“你太惡心了,彆再跟我說話。”

“你記不記得前幾天在醫院,我為什麼問你怎麼沒有戴手鏈。”

“那時因為,我在穗穗的手腕上發現了一絲細微的痕跡,那東西正是製作你手鏈用的繩子的纖維。”

“她死那天,你是知道的,而且你在場,我跟你說的那番話是想提醒你主動跟我交代,我念著你爸爸的情,給你自首的機會可是你沒有抓住。”

“直到我們發現了穗穗手機裡麵的錄音,我才終於知道你惡心的嘴臉,我寵了你那麼多年啊,你竟然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你毀了穗穗,那我就毀了你,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副惡心的嘴臉。”

方好好絕望的落淚,最後被警方帶走。

16

她因為行為惡劣參與殘忍案子,還和惡魔徐大茂有勾結。

被判處30年有期徒刑。

聽說在獄中過的很精彩。

知道她會跳舞後,每天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覺之前,獄霸都要讓她跳舞。

動作不優美就會被打。

不笑了也會被打。

幾天下來變的精神恍惚,隻要看見人就哆嗦著站起來跳舞。

17

我終於被安葬了。

葬在爸爸的身邊。

媽媽整個人形如枯槁,沒有一點兒人樣,每天坐在我和爸爸麵前,一會哭一會笑。

她辭職了,到了陵園做起了守墓人。

五十歲的年齡,看起來像個七十歲的老太太。

周齊帶著我喜歡的百合花來了。

還戴來我們曾經的合照。

“穗穗,是我對不起你,我混蛋,不該隨意相信了彆人的鬼話,傷了你的心。”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穗穗,你喜歡的百合花,以後我每天都來給你送。”

“下輩子,做個幸福的人。”

我的身體越來越透明瞭,我想是我該離開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在我墓前懺悔,我變的很平靜。

不需要了。

什麼也不需要了。

來世我想做一隻自由自在的蝴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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