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明的偏執救世主 第41章 第一次的輪回:不存在的人
“……”白厄猛地一愣,隨即像被針紮了般從床上彈坐起來,近乎強調地低吼:“不可能!他明明就在我的麵前!在所有人的麵前!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無法接受阿銀的否定,這彷彿在質疑他記憶的真實性,質疑他與夜明之間的一切。
“但是,白厄。”阿銀軟糯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打斷了他激動的反駁:“即便是和你,還有那個女孩一起逃離哀麗秘榭的時候……我也沒看到他。”它點出了最關鍵的、白厄無法否認的過往時刻。
“……”白厄臉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隨即被一種壓抑的怒氣取代。那段拋下夜明獨自逃離的過去,至今仍是他無法釋懷的傷痛。“……阿銀,這個玩笑並不好笑。”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那我的記憶,其他人的記憶……又算什麼?”
“唉……”阿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原本亮滑的銀色身軀似乎都黯淡了幾分,顯得心事重重。“這麼說吧,在我的視角裡,我能觀測到你們所進行的一切行動、互動、事件……但唯獨缺少了‘他’這個存在。這導致所有與那個人相關的事件,在我的觀測記錄裡都顯得無比割裂……就像一幅畫被硬生生摳掉了一個關鍵人物,隻留下空洞和突兀的痕跡。”
白厄似乎捕捉到了它話語中的關鍵:“就是說……”
“是的,”阿銀徐徐解釋,語氣凝重,“我觀測不到他的存在,但我卻能知道他的存在——通過你們所有人的反應、言語、記憶,以及事件中那個無法填補的‘空洞’。”這種矛盾讓它感到極其不安。
“什麼啊……”聽到這話,白厄緊繃的神經似乎放鬆了些許,他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說不定,隻是夜明他……比較特殊而已……”他寧願相信是摯友擁有某種超越常理的特質。
“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阿銀嘟囔了一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作為本質上高於這個世界存在的存在,如果連它都觀測不到,那問題就絕非“特殊”那麼簡單了。
往好處想,可能是和它存在類似的家夥下場乾預,遮蔽了夜明。往壞處想……可能又是它那個死對頭的算計。但無論是哪一種……
它悄悄看了一眼身邊臉上還帶著些許不悅和困惑的白厄,暗自歎了口氣。那個“夜明”,從始至終,在它的觀測維度裡就從來不存在。就目前來看,白厄對他如此重視,這份情感投入的最終結果……恐怕絕對不會好。
“總之……”阿銀壓下心中的憂慮,用自己柔軟溫熱的軀體輕輕頂了頂白厄的手臂,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先休息吧,不早了。明天再去找他好了。”現在糾結也無濟於事。
“也行。”白厄似乎真的有些累了,他重新抱起阿銀那團軟乎乎的軀體,再次躺回了床上。沒過多久,他的呼吸就逐漸變得均勻,似乎陷入了淺眠。
但是……
“夜明……”即使在睡夢中,他依舊無意識地唸叨著這個名字。
額……
阿銀在白厄懷裡調整了一下更舒服的姿勢,正準備也休息一下,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了什麼。
那家夥……現在應該是改名叫淩緋了吧?她之前不是說好要來幫忙的嗎?人呢?
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難不成……那個夜明就是她派來的?不會吧?她怎麼會讓一個連它都觀測不到的人來幫忙呢?這讓他們之間怎麼聯係?淩緋那家夥之前一直還算靠譜啊,不應該犯這種低階錯誤吧……
阿銀在心裡碎碎念起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要知道,它被對家算計後,能給予白厄的幫助已經極其有限——隻剩下讓他能重來6次……不對,它仔細回憶了一下契約的漏洞,應該是7次。之後,就真的隻能靠白厄自己了……
想到這,它愈發惆悵,忍不住在意識裡無聲地呐喊:“你人呢……”
事實上,淩緋確實忘了這茬。她光顧著怎麼把淩澈塞進這個世界,加上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聯係到處於特殊狀態的阿銀,還有星穹列車上的變故,陰差陽錯就導致了這樣的差錯。
“阿銀……”白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唸叨,似乎被阿銀翻來覆去的思緒打擾到了,“……彆吵。”
“哦。”阿銀立刻乖乖地應了一聲,縮了縮身子,不敢再動了。
那麼,被白厄和阿銀唸叨著的淩澈和淩緋,此刻到底是什麼情況呢?
在奧赫瑪城市邊緣一處深邃的陰影中,淩澈正閉目凝神,在意識裡與遠方的淩緋進行著無聲的通話:“你最近乾什麼去了?我很久沒聯係到你了。”他的聲音在意識層麵顯得格外冷淡。
而通訊的另一端,淩緋那標誌性的、總是略帶一點嘲諷的語氣,此刻卻不知為何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啊,沒什麼……哈哈。”她的笑聲聽起來有些乾澀。
“……”淩澈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他沒有追問,隻是用更冷的語調切入正題:“新的能力還沒幫我構建好嗎?太慢了。”他顯然對此感到不滿。
“淩澈啊……真的不是我不努力……”淩緋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苦衷,“你那邊和我這邊,時間流速差彆很大的!這邊才過了不到四個小時……”她試圖解釋效率低下的原因。
接著,她忍不住抱怨起來:“而且,要構築一個能讓你那具現在除了魅力還算突出、其他方麵都相當平凡的軀殼無條件使用,還得與你現有的能力完全不衝突的新能力,這本身就很難的啦!再加上列車這邊……”她似乎想提及什麼麻煩事。
但話還沒說完,她就像突然被誰掐住了脖子一樣,聲音猛地哽住。
“怎麼了?”淩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異常,簡短地詢問了一聲。
“沒什麼……啊哈哈……”淩緋立刻發出幾聲尷尬的笑聲,試圖掩飾過去,然後迅速轉移話題:“總之,快了,快了,啊哈哈。”她的保證聽起來毫無說服力。
“……”淩澈沉默了一瞬,語氣帶著一絲警告,“你最好是。如果不是你給予的劫炎和另一個能力,不夠好用,我也不會催促你。”他對淩緋的不靠譜可謂記憶猶新。
“知道啦……好像是我欠你的一樣……好像,還真是,嘿嘿……”淩緋的聲音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嗬……”淩澈發出一聲毫無溫度的輕笑,“那我掛了。”他顯然不想再繼續這種無意義的對話。
“哦,那我……等一下!”淩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急忙叫住他:“話說,你找到我朋友的蹤跡了嗎?你那邊應該也過去幾年了吧?”
“沒有。”淩澈的回答極其簡短,沒有任何多餘資訊。
“奇了怪了……”淩緋表達著自己的疑惑,“它當初火急火燎地喊我來幫忙,現在倒好,聯係都聯係不上,真不靠譜啊,不如淩緋大人我~”她習慣性地自賣自誇了一番。
“嗬。”淩澈對此的回應依舊直白而冷淡。
“你什麼意思呀!”淩緋有些惱怒地叫了一聲,緊接著,通訊那頭傳來她“哎呦”一聲痛呼,彷彿被誰打了一下。
“……痛……”她似乎揉了揉痛處,然後若無其事地重新開口,提出了一個建議:“總之,淩澈,等你回來,要不要考慮帶上你的朋友們,再去外麵玩玩?”
“你怎麼了?”淩澈敏銳地察覺到她話題的跳躍和反常。
“沒什麼,就提一嘴。”淩緋繼續扯著這個話題說,“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冷落自己的老朋友們了?帶上他們去其他有意思的世界玩玩如何?我們在量子之海遊蕩的那些年,不是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世界泡嗎?當時你沒那個心思,你現在總有了吧?”
淩澈的思緒因她的話而短暫飄遠。確實,那些年在量子之海的漂泊中,他見識過許多獨特的世界泡。很多世界裡存在著他熟悉之人的同位體,以及……“淩澈”這個存在的不同形態。
比如……有的世界裡,他在當社畜,過著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有的世界裡,他在當偶像男團裡的隊長,光芒四射;還有在當牛郎的他,遊走於燈紅酒綠;甚至還有在當蒙麵義警的他,於暗夜中守護城市……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讓淩澈比較有印象的一個世界泡裡,他在一座戒備森嚴的監獄裡當典獄長,而十三英桀的大部分人則作為特殊的囚犯被關押在其中。
不過嘛……那些特彆的家夥,自然不會安分守己。作為典獄長的那個淩澈,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親自上陣,以看守者的身份去鎮壓騷亂或追捕逃犯。
之所以他對這個世界泡印象比較深刻,是因為那是少數幾個淩澈和十三英桀的同位體們關係並不好的世界泡——至少,在他所觀察到的範圍內,雙方是明顯的對立關係。這種異常的緊張感,讓他一直留有印象。
“喂,你有在聽嗎?”淩緋叨擾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他的思緒。
“沒有。”淩澈毫不客氣地回答。
“喂,你這家夥……等一下!”淩緋似乎還想說什麼。
但淩澈已經果斷地斷開了與淩緋的意識聯係。因為,他感知到了——有人來了。
一個纖細的身影,伴隨著微暖的燈光,從奧赫瑪邊緣的陰影深處緩緩走近。她手中提著一盞散發著柔和光暈的燈籠,那光芒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溫暖。
“那個……你好?”一個戴著紅白色帽子、有著粉色雙馬尾的少女停在了淩澈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她用溫柔的聲音輕聲呼喚著,彷彿怕驚擾了夜色。燈籠的光映照著她清澈的眼眸。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啊?”她關切地問,一隻手輕輕撫在胸前,“是……沒有地方休息嗎?”
她微微歪著頭,露出善意的微笑,自我介紹道:“我是雅辛忒絲,叫我風堇就好。從來沒見過你呢?如果你無處可去的話,可以來昏光庭院稍作休息哦。”她的邀請帶著真誠的暖意。
“……”淩澈沉默了一會兒,目光隔著麵具上限打量著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散發著無害氣息的少女。片刻後,他才用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開口:“你對誰都這樣溫柔嗎?不怕遇到壞人嗎?”他的問題直白而帶著一絲審視。
“怎麼會呢?”風堇溫柔地笑笑,聲音依舊柔和,彷彿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我相信,在這樣帶著絕望的世界裡,真正的壞人,總歸是少的,更多的……是被環境所逼迫的可憐人。而且……”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對秩序的信任。
她微微歪著頭,臉上露出一抹無奈卻又包容的笑容:“真正危險的人,阿格萊雅女士,應該不會讓他們留在奧赫瑪裡的吧……”她似乎對那位女士的權威和能力有著相當的信心。
“抱歉抱歉,我說的有些多了……”風堇似乎意識到自己話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隨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期待地重新看向淩澈,問道:“對了,你還沒回答呢,要來昏光庭院留宿嗎?”
淩澈隔著麵具沉默地注視著她。少女的善意和毫無防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以他現在的裝扮和出現在此地的時機,怎麼看都應該是個危險的家夥才對。而且……
“這麼晚了,”淩澈的聲音冷硬了幾分,他上前一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站在了風堇的麵前,燈籠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而她依舊微笑著,仰頭迎視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或恐懼。
“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又是怎麼出現在這處偏僻角落的?”他丟擲了第一個疑問,緊接著是更直接的質疑,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壓迫感“你就不怕萬一,我正好是個危險的家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