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明的偏執救世主 第90章 終末之歌已經響起,現在站在你麵的是一位真正的救世主!
隨著那扇沉重門扉的徹底閉合,隔絕了內外的世界,這片龐大而空曠的地下空間陷入了一種死寂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靜。隻有塵埃在微弱的光線下緩緩飄落。
淩澈背對著門的方向,彷彿對身後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他沒有回頭,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該出來了,帕朵。”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陰影裡,一個身影有些侷促地、慢吞吞地挪了出來。正是那位棕發的貓耳少女——帕朵。她臉上帶著明顯的尷尬和一點點被抓包的慌張,小聲囁嚅道:“淩、淩澈大哥...”
淩澈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窘迫,也彷彿耗儘了力氣。他隨意地走到旁邊一處殘破的台階旁,身體一鬆,就那樣直接坐了下去,姿態透著一股深深的懶散和疲憊。他抬起手,沒什麼力氣地對著帕朵的方向揮了揮,示意她靠近。
帕朵見狀,眼睛微微一亮,剛才的尷尬瞬間被拋到腦後。她立刻像隻找到依靠的小貓,小跑著湊到淩澈身邊,挨著他坐了下來。她身後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似乎因為安心和親近,開始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輕輕掃在淩澈的胳膊或腿上。
短暫的沉默後,淩澈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沒什麼起伏,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問:“為什麼不去更安全的地方。”
帕朵抱著膝蓋,尾巴的擺動幅度小了一些。她低下頭,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認命般的坦誠和微弱的堅持:“咱...咱確實很弱啊,”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但...但咱也有...想要做的事啊。”
帕朵似乎敏銳地捕捉到了淩澈此刻沒有推開她、沒有拒絕她靠近的默許。這給了她一點勇氣。她身體微微傾斜,更安靜、更依賴地依偎在淩澈身邊,彷彿在汲取一點點溫暖。
“咱...咱真的什麼都做不到,”她的聲音更輕了,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覺悟,“咱能做到的...隻有,陪淩澈老大到最後了...”
淩澈側過頭,那雙幽藍色的眼睛看向她,裡麵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沉寂的虛無。他問,聲音平靜得可怕:“即便會死?死的很痛苦,毫無價值?”
帕朵的身體似乎因為“死”這個字眼而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但她沒有退縮,反而抬起頭,迎向淩澈的目光。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固執的堅定。她用力地、清晰地回答:“嗯。”
然後,她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否定了淩澈定義的倔強:“但是,和淩澈老大待到最後,纔不是毫無價值。”
她的聲音不大,卻在這片死寂的地下空間裡,清晰地回蕩著。
突然,她整個人就被淩澈以一種近乎是“收攏”的方式,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帕朵完全愣住了。
帕朵的眼睛瞬間睜大,裡麵充滿了純粹的、毫無掩飾的驚愕和疑惑。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淩澈老大...主動抱她?這簡直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但這份疑惑隻存在了極其短暫的一瞬。幾乎是本能地,帕朵立刻順從地閉上了雙眼。那點點的驚疑迅速被一種巨大的、幾乎要滿溢位來的依戀和安心感所取代。她毫不猶豫地、用儘自己小小的力氣,也緊緊地回抱住了淩澈,彷彿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源,將臉深深埋進他的頸窩。
就在帕朵沉浸在這份突如其來的、幾乎讓她暈眩的幸福中時,她感覺到淩澈的身體微微下沉。他將自己的一部分重量,輕輕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依靠在了她身上。這個細微的動作,比任何話語都更清晰地傳遞出他此刻的狀態。
然後,她聽到了他低沉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是歎息般的溫柔:“謝謝你,帕朵。”
短暫的停頓後,那聲音再次響起,更輕,卻彷彿承載著更沉重的東西:“一直以來,謝謝你們,一直都是。”
帕朵的心被這從未有過的、直白的感謝和那份沉重的依靠感填得滿滿的,她隻是更緊地抱著他,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樣在冰冷死寂的地下空間裡,無聲地依偎了片刻。這片刻的溫暖,短暫得如同幻覺。
終於,淩澈輕輕鬆開了懷抱。帕朵還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滿足感中,臉上帶著恍惚的、如同做夢般的笑容。淩澈看著她,那雙幽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極其複雜的東西一閃而過。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光芒流轉。沒有複雜的動作,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是對著帕朵輕輕一點。
帕朵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隻覺得眼前的空間似乎極其輕微地扭曲了一下,一股柔和但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她。她臉上那幸福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褪去,整個人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倒影,瞬間變得模糊、透明,然後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這片空間再次隻剩下淩澈一人,死寂重新籠罩。
他站在原地,看著帕朵消失的地方,眼神恢複了慣常的沉寂。身為這座“庇護所”真正的主人,他怎麼可能無法控製它的進出?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刻意為之的假象罷了。
當然,這份控製權,也僅僅能維持到他“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了。
淩澈緩緩地、帶著一種彷彿卸下所有偽裝的沉重感,從台階上站了起來。隨著他起身的動作,那片刻前流露出的疲憊和所有屬於“人”的情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種冰冷的、非人的意誌重新覆蓋。他的脊背重新挺得筆直,如同永不彎曲的標槍,臉上的線條繃緊、硬化,所有的柔軟消失殆儘。那個無血無淚、隻為最終目的而存在的“救世主”,再次回歸。
他沒有一絲猶豫,從取出了那枚散發著柔和而強大光芒的愛莉希雅的律者核心。他走向控製台,將核心平穩地、鄭重地放置在中央的介麵上。人工智慧普羅米修斯的少女形態虛擬投影立刻浮現。
淩澈看著那投影,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交付重擔的決絕:“接下來,未來就交給你了。”
普羅米修斯那由資料構成的、少女般的麵龐上,竟極其罕見地、清晰地模擬出了人類的表情——那是一種混合著理解、承諾與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微微頷首,聲音不再是純粹的電子音,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真實的、屬於少女的堅定:“是,指揮官。”
她的投影靜靜地、專注地注視著淩澈轉身,向著更深邃的黑暗走去。在他即將消失在視野儘頭時,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超越了程式設定的、近乎祈願般的語氣:“願我們在未來再會。”
話音落下,她的投影如同風中殘燭般,光芒迅速黯淡、搖曳,最終徹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隻留下律者核心在介麵上散發著微弱而恒定的光。
淩澈沒有回頭。他獨自一人,走向那最終的目的地。他攤開手掌,那枚承載著人類最後希望的“火種”正靜靜躺在掌心。他調動起體內那浩瀚如淵、卻又即將枯竭的力量,將其毫無保留地、源源不斷地注入到那枚小小的“火種”之中。
光芒大盛,火種彷彿被徹底啟用。淩澈托舉著它,如同托舉著整個文明的重量,將其緩緩地、堅定地推向那象征著世界根源的、巨大而虛無的“樹”的虛影。
然而,無人知曉的是,淩澈欺騙了所有人。火種要真正成為方舟,不僅僅需要他傾注全部力量,還需要一個極其關鍵、也極其危險的步驟:在火種徹底融入“樹”之前,必須為其打上一層完美的“掩飾”。而這層掩飾的能量來源,必須篡取自“終焉之律者”本身的一部分力量。
至於如何獲得這份屬於終焉的、毀滅性的力量……
淩澈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那弧度裡沒有笑意,隻有一種洞悉一切、接受宿命的瞭然。
除了他,這個即將直麵終焉“救世主”,還能有誰呢?
淩澈踏上了久違的地表。
迎接他的,並非陽光或清風,而是滿目瘡痍的焦土和鉛灰色的、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穹。他如同從深淵歸來的幽靈,藍黑色的、彷彿由實質化陰影構成的濃稠煙霧,無聲無息地自他身邊翻湧而起,迅速纏繞上他的身軀。這煙霧並非簡單的遮蔽,更像是一層流動的、帶有生命力的黑暗甲冑,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隻隱隱約約地透露出那雙標誌性的、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兩簇不滅的寒星。
他的雙手沉穩地握持著武器。右手是那柄造型奇異、散發著不祥與力量波動的“魔彈射手”,此刻槍身正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嗡鳴,彷彿一頭被喚醒的凶獸,渴望著毀滅的盛宴。左手則緊握著那柄通體漆黑、造型猙獰的長槍,槍刃處正凝聚著一點深邃的幽藍色光暈,那光芒內斂卻蘊含著足以撕裂空間的恐怖能量。
最為顯著的變化,在於他的背後。不再有那對曾經象征著執唸的、由幽藍色結晶凝聚的巨大翅膀展開。取而代之的是,那包裹他身軀的藍黑色煙霧,在他背後如同活物般翻騰、擴散、彙聚,最終形成了一件寬大、厚重、無風自動的披風,在他身後獵獵鋪展,如同夜幕本身垂落的一角。而在他的頭頂上方,那翻湧的煙霧亦悄然凝聚,隱約勾勒出一頂虛幻、卻散發著無形威壓的冠冕輪廓。
他微微抬起頭,那雙穿透煙霧的幽藍眼眸,穿透了破碎的雲層,穿透了稀薄的大氣,牢牢鎖定了那自冰冷宇宙深處、正緩緩降臨的終極存在。
終焉之律者。
祂的身影並不龐大,帶著純粹到極致的毀滅意誌,撕裂了大氣層,向著這片祂註定要終結的焦土,無可阻擋地降臨。僅僅是祂的存在本身,就讓整個星球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魔彈射手的嗡鳴聲陡然變得尖銳而急促,彷彿在回應著那終極毀滅者的降臨。左手黑色長槍尖端的幽藍光暈也猛地熾盛了一瞬,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淩澈屹立在大地之上,披風在終焉降臨帶來的毀滅風暴中狂舞。他凝視著那無可逃避的終局化身,低沉的聲音穿透了空間的震顫和毀滅的轟鳴,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洞悉宿命、擁抱終末的平靜:“來吧,這一切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