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明的偏執救世主 第37章 他的漠視
幾個月的光陰,在逐火之蛾總部這座巨大的鋼鐵堡壘中,彷彿被按下了慢放鍵,又像是被投入了極寒的冰窖,緩慢而凝滯地流淌著。淩澈、梅比烏斯、櫻、愛莉希雅、格蕾修,甚至後來被捲入這詭異漩渦的伊甸,就在一種近乎病態的“拉扯-傷害-補償”迴圈中,維持著一種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崩斷的“平衡”。
每週的“研究”時間,成了梅比烏斯實驗室裡最詭異的儀式。淩澈如約而至,像一尊完美的冰雕,精準地配合著梅比烏斯各種或常規或刁鑽的測試。梅比烏斯則用更加冰冷、更加“專業”的態度包裹自己,蛇瞳中閃爍著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病態的**報複欲**。她不再滿足於基礎資料,開始設計一些帶有輕微“不適感”的測試(如高頻精神乾擾、極端溫度耐受),美其名曰“壓力閾值測定”。淩澈照單全收,眉頭都不皺一下,隻是記錄資料的眼神更加漠然。每次“研究”結束,梅比烏斯總會收到一份新的、價值不菲的“補償”——一份稀有的崩壞獸組織樣本,或是一份前沿的、恰好卡在她研究瓶頸上的理論資料。她冷笑著收下,將它們視為“戰利品”和“恥辱的證明”,研究的筆記裡,關於“情感抑製機製”和“痛覺感知閾值”的部分,字跡越來越深,越來越扭曲。她與愛莉希雅之間,一種基於“淩澈研究”的、危險的默契正在無聲滋長,兩人偶爾在走廊相遇,交換的眼神都帶著冰冷的算計。
櫻對“監督休息”職責的執行,達到了近乎偏執的嚴苛。她像一個設定好程式的冰冷機器,每日雷打不動地“請”淩澈休息,精確到分鐘。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無聲的、帶著寒意的提醒。淩澈稍有拖延或試圖處理“緊急”事務(在他定義裡),櫻便會沉默地擋在終端前,冰藍色的眼眸直視著他,裡麵沒有情緒,隻有不容置疑的堅持。那眼神,比任何言語的催促都更讓淩澈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偶爾會收到新的“補償”——一塊能完美融入她刀柄的溫玉(據說能寧神),或是一卷失傳的古流劍術殘譜。櫻會默默收下,將它們與之前的材料放在一起,從不使用,彷彿那是一個冰冷的“功勳牆”,記錄著她被迫執行的、讓她心口發堵的職責。她的刀,似乎也染上了一層更深的寒意,揮動時帶起的風,都彷彿能凍結空氣。
愛莉希雅依舊是那副甜美活潑的模樣,但她的“溫暖攻勢”變得更加…有針對性。她不再漫無目的地騷擾淩澈,而是將精力更多投入到與梅比烏斯的“合作”中。她巧妙地利用自己的魅力和資訊網,為梅比烏斯的研究提供一些看似無關緊要、實則可能觸及核心的“邊角料”——關於淩澈早期任務中某些異常的精神波動記錄,或是他某個特定日期前後行為模式的微小變化。她像一隻編織著無形蛛網的妖精,耐心地等待著獵物踏入陷阱。對淩澈,她保持著一種刻意的“距離”,不再主動靠近,但每次相遇,她粉色的眼眸都會深深地、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笑意凝視著他,彷彿在說:“我知道你在躲,但我更知道你的殼快裂了哦?”
淩澈對她的漠視依舊,但那份漠視之下,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他偶爾會“補償”她一些華而不實但極其美麗的東西——一朵永不凋零的晶簇花,或是一瓶能折射出彩虹光芒的香水。愛莉希雅會開心地收下,像收藏戰利品,然後轉身,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危險。
格蕾修被那次事後冰冷責備傷得很深(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前文沒寫)。她變得安靜了許多,大部分時間都躲在畫室裡。她的畫風也悄然改變,原本溫暖明亮的色彩被大片的冷色調取代,畫麵中常常出現被冰封的糖果、斷裂的彩虹橋、或是獨自坐在巨大冰晶牢籠中的小小身影。她不再主動靠近淩澈,偶爾在走廊遇見,會像受驚的小鹿般飛快躲開,大眼睛裡充滿了畏懼和…一絲殘留的、未被理解的委屈。淩澈對此視若無睹,彷彿那個曾經會甜甜叫他“澈哥哥”的小女孩從未存在過。隻有伊甸,這位優雅的歌者,定居在此後,會時常去陪伴格蕾修,用溫柔的歌聲和包容的目光,試圖融化小女孩心中的寒冰。伊甸看著這一切,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憂慮和悲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棟建築裡彌漫的、越來越濃的、名為“互相傷害”的冰冷毒霧。
伊甸的到來,像投入冰湖的一顆明珠,溫潤卻無法改變湖水的本質。她試圖用自己的方式調和,在梅比烏斯煩躁時遞上一杯暖茶,在櫻沉默時分享一段寧靜的音樂,在愛莉希雅眼神危險時用溫和的話題岔開,在格蕾修畫畫時安靜地陪伴。她甚至嘗試過在淩澈難得“休息”的片刻,為他彈奏一曲舒緩的樂章。然而,淩澈隻是閉目養神,彷彿那優美的琴聲隻是無關的背景噪音。伊甸的善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隻能激起微小的漣漪,旋即被更深的冰冷吞沒。她成為了這危險漩渦中最清醒的旁觀者,也是最無力的調和者。她金色的眼眸中,倒映著每個人身上無形的枷鎖和凍結的情感,心中奏響的,是一曲無聲的、為這扭曲關係而哀傷的輓歌。
至於維爾薇?她彷彿遊離在所有人的邊緣,從那場事件後,就沒有主動去觸過淩澈的冰冷怒火,也沒有去撩撥他,總是在其他人在淩澈哪裡碰壁後用最官方的言語和他說明神之鍵的情況。
饒是如此,最先完成初步構造的第三神之鍵放到他麵前時,他對維爾薇的包容也被積壓的感情所撕破。
“這是什麼?維爾薇,解釋一下。”淩澈在維爾薇的實驗室裡看著麵前的—彈弓。機械師有些尷尬“這...一不小心加入了一些藝術創作嘛...額,其他人乾的。”見維爾薇試圖把鍋甩到其他人格上,而她們也不打算出來時。淩澈周遭的氣壓愈發冰冷,第三神之鍵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默默的轉變為狙擊槍形態,見此,他才緩緩吐出胸中的鬱氣。
但他轉身走前,還是留下一句警告:“維爾薇,這是最後一次,下次,無論是誰乾的,你都給我滾回去監獄裡去!”
而整個逐火之蛾總部指揮辦公室的氛圍,就在這種持續的、冰冷的拉扯中,變得越來越緊繃,越來越危險。空氣中彷彿凝結著看不見的冰棱,每一次“研究”、每一次“監督”、每一次“補償”的交接,都像在冰麵上行走,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寒淵。信任被凍結,溝通被冰封,隻剩下基於計算、職責、報複、算計和恐懼的冰冷互動。每個人都像一座孤島,被名為“淩澈”的寒流所包圍,彼此之間也豎起了無形的冰牆。
就在這內部關係降至冰點之際,來自前線的緊急報告,如同投入冰湖的一塊巨石,激起了淩澈全部的關注——第五律者,“冰之律者”的誕生預兆,被捕捉到了!
報告顯示,位於西伯利亞永久凍土帶深處的一個大型崩壞能監測站,在極短時間內記錄到了指數級飆升的崩壞能讀數,同時伴隨著異常劇烈的區域性氣溫驟降,其核心區域的溫度在數小時內突破了理論極限,達到了接近絕對零度的恐怖水平!監測站訊號在發出最後一條包含“冰晶…蔓延…生命凍結…”的破碎資訊後,徹底失聯。衛星影象顯示,一片巨大的、不規則的、散發著幽藍寒光的冰晶區域,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外擴張,所過之處,萬物凍結,連光線都彷彿被凝固。
“第五律者…”
淩澈站在指揮中心巨大的全息星圖前,冰藍色的眼眸死死鎖定著那片正在急速擴大的幽藍區域,裡麵燃燒著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專注火焰。所有的計算力、所有的理性、所有的意誌,瞬間被這個終極威脅所點燃、所占據。
救世!這個核心指令壓倒了一切。
梅比烏斯提交的關於“情感抑製機製”的最新分析報告?被他直接標記為“非緊急”,丟進了待處理佇列的深處。
櫻準時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提醒他“休息時間到”?他甚至連頭都沒抬,隻是用冰冷到極致的聲音吐出一個字:“滾。”
愛莉希雅“恰好”路過指揮中心門口,帶著她那招牌式的甜美笑容想搭話?他的目光穿透了她,彷彿她隻是一團無意義的空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斷重新整理的資料流和戰術推演上。
格蕾修怯生生地躲在走廊轉角,想遞給他一幅新畫的畫(畫中是一個被巨大冰風暴吞噬的小小身影)?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帶起的風甚至掀起了畫紙的一角,小女孩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
伊甸端著一杯熱飲,想為徹夜未眠的他補充一點能量?他直接無視了她伸出的手,對著通訊頻道下達著一條條冰冷精確的指令,調動著全球的資源。
見此,準備在眾人碰壁後去找淩澈維爾薇轉身就回到實驗室“啊啊,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徹底的冷落!
如果說之前的“漠視”和“刻薄”還帶著某種互動(哪怕是負麵的),那麼此刻,淩澈對她們所有人,都隻剩下一種絕對的、徹底的、基於最高優先順序任務的無視。她們的存在,她們的感受,她們精心維持(或被迫參與)的那場危險的“拉扯遊戲”,在“冰之律者”的滅世威脅麵前,變得無足輕重,甚至…礙事。
梅比烏斯看著被標記為“非緊急”的報告,墨綠的蛇瞳中閃過一絲被冒犯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瞭然和…被徹底排除在覈心之外的失落感。她煩躁地撕碎了報告的一角。
櫻站在被嗬斥“滾”的門外,身體繃得像一塊冰。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被凍結的委屈和傷心,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湧出的是更深的寒意和…一絲茫然的無措。
愛莉希雅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徹底消失了。她看著淩澈那完全沉浸在世界存亡中的、彷彿燃燒著冰焰的背影,粉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算計,而是掠過一絲真正的、被排除在“重要”之外的刺痛。她精心編織的網,在滅世的寒潮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格蕾修默默撿起掉落的畫,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死寂的空白。她轉身,抱著畫,一步一步走回畫室,背影孤單得令人心碎。
伊甸輕輕放下那杯已經涼透的飲品,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深沉的悲哀。她看著那個為了“救世”而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徹底冰封的男人,彷彿看到了一個正獨自走向絕對零度深淵的殉道者。
冰之律者的陰影尚未真正降臨,其極致的寒意,卻已率先凍結了逐火之蛾核心最深處,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人心。淩澈站在指揮台前,如同矗立在寒潮中心的冰峰,他的世界裡,隻剩下冰冷的數字、殘酷的推演,以及那迫在眉睫的、足以凍結整個世界的終極威脅。至於身後那些被他徹底“冷落”的、在寒風中搖曳的身影?在他的計算中,那已是需要被暫時遮蔽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