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明的偏執救世主 第27章 煌國千年(四)
如果說淩澈在治理國家上的功績,讓煌國子民從恐懼走向了認可,那麼他在武力上所展現的、近乎神魔般的絕對力量,則徹底點燃了臣民心中近乎狂熱的崇敬與敬畏。
當玄夜帝將煌國打造成一個強盛的帝國後,他並未停下腳步。他直接率領著煌國的鐵騎,以雷霆萬鈞之勢,開始掃蕩帝國周邊所有潛在的威脅——無論是肆虐邊境、禍害百姓的兇殘“妖獸”,還是那些覬覦煌國富饒、蠢蠢欲動的鄰邦。
煌國首都,大軍集結地邊緣。
這裡沒有震天的戰鼓,沒有慷慨激昂的誓師動員。對於淩澈而言,龐大的軍隊更像是一種象征性的存在,其作用僅限於佔領被摧毀的城市,或者構建起一個巨大的包圍圈,防止目標逃脫。真正負責“蕩平”的,永遠隻有他一人。
在營地邊緣,一座臨時搭建的威嚴營帳外。麗塔侍立一旁,銀牙緊咬,碧色的眼眸死死盯著淩澈的背影,那目光中交織著複雜難言的情緒——有忠誠,有擔憂,還有無法釋懷的幽怨。
帳內,觀星正踩在一個矮凳上,為淩澈披掛上那套象征帝王威嚴、由玄色金屬與秘銀打造的精美戰甲。冰冷的甲片在帳內燭火下泛著幽光。
“這種東西,對我無用。”淩澈的聲音平淡無波,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觀星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她踮著腳,細心地為他調整著肩甲的係帶,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安撫的溫柔:“吾輩知道。可是淩澈,你此刻是以煌國皇帝的身份領軍出征。這身戰甲,不是為了保護你,而是為了……穩固軍心,讓他們看到他們的帝王與他們同在。”
她繞到淩澈身前,微微仰頭,為他係好那件玄色繡金的披風,動作親昵而自然。她的聲音放得更輕,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放心吧,國內有我和麗塔在,一切都會井然有序,無需擔心。”
淩澈隻是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他轉身,大步走出營帳。
帳外,是黑壓壓一片、鴉雀無聲卻散發著鐵血氣息的煌國精銳。當淩澈那身玄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時,彷彿一道無形的電流瞬間貫穿了整個軍陣。
不需要任何言語,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鎖定在那道身影之上,眼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崇拜與狂熱。
淩澈的目光掃過軍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士兵的耳中,如同冰冷的敕令:“出發。”
“吼——!!!”
下一刻,驚天動地的呼嘯聲如同海嘯般爆發,直衝雲霄!那是無數喉骨震動、靈魂燃燒發出的呐喊,是對他們心中神隻般帝王的絕對臣服與追隨!
...
某鄰國首都,殘破的宮殿廢墟之上。
硝煙尚未散儘,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焦糊味。一道巨大無比、深不見底、邊緣閃爍著詭異紅黑光芒的劍痕,如同大地的傷疤,將這座曾經繁華的都城一分為二!這道劍痕,正是這個國家在短短時間內徹底崩潰的象征。
淩澈的身影立於廢墟之巔,玄甲上纖塵不染。他左手隨意地扼著一個灰發女子的脖頸,將她如同待宰的羔羊般提起。女子身上華貴的戰甲破碎不堪,嘴角溢血,眼神渙散,正是這個國家被奉為“英雄王”的守護者。
淩澈右手握著那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紅黑長劍,劍尖斜指地麵,滴血不沾。他看著女子那因痛苦而扭曲、卻依稀帶著幾分熟悉感的麵容,幽藍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投降,”他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如同在詢問天氣,“或者死。”
“英雄王”艱難地喘息著,眼中閃過一絲不屈的倔強,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啞道:“我……絕不……”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乾脆利落,毫無拖遝。淩澈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彷彿隻是捏碎了一個無用的物件,隨手將她的屍體如同垃圾般丟在旁邊的瓦礫堆上。
煌國大軍,佔領這個曾經強盛的國度,僅僅用了……十七天。
...
煌國邊境,荒蕪的山脈上空。
小十拍打著它那相對瘦小的金色羽翼,在空中漫無目的地盤旋。它覺得很無聊。
它的九個哥哥總是興致勃勃地飛往那些“奇怪生物”聚集的地方,用它們身上散發的、足以融化岩石的恐怖高溫去“玩耍”——點燃森林,焚燒村莊,看著那些渺小的生物在火焰中尖叫奔逃,或者絕望地撲向它們,最終化為灰燼。哥哥們覺得這“超級好玩”。
小十卻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樂趣”。它隻覺得殘忍,無聊,甚至……有些難過。它不明白看著生命痛苦消亡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我們隻是找他們玩啊,”哥哥們曾無數次這樣回答它困惑的眼神,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疑惑,“隻是他們太脆弱,受不了我們身上的火焰而已。”
“看著他們著火後跑來跑去,或者把他們的巢穴燒掉,他們會撲過來自己化成灰燼,那樣子,真的很好玩啊……”
這樣的話,小十聽得太多了。最近,它甚至開始猶豫,是不是自己太不合群了?是不是該試著去理解哥哥們的“遊戲”?
這樣想著,它終於下定了決心,拍打翅膀,朝著哥哥們經常“玩耍”的那片區域飛去。隔著很遠,它就看到了天邊那九個熟悉而耀眼的金色光點——那是哥哥們燃燒著熊熊烈焰的身影。
嗯?為什麼……七哥哥的身影……在往下掉?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小十的心臟。它加速飛去,當它越過最後一道山脊,看清下方景象的刹那,無邊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它!
天空中,它那八個哥哥燃燒著火焰的巨大身軀,此刻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正無力地朝著地麵墜落!
它們身上,無一例外地被某種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巨大而冰冷的“枝乾”貫穿!那“枝乾”上流淌著毀滅的氣息,哥哥們身上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火焰,竟無法將其熔毀分毫!它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的氣息!
“唳——!!!”
一聲淒厲絕望的尖嘯劃破長空!是它的九哥哥!它正拚命拍打著燃燒的翅膀,朝著小十的方向亡命飛來,金色的瞳孔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它看到了小十,用儘全身力氣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小十——!快跑——!!!”
話音未落!
“噗嗤!”
一道同樣散發著致命幽藍光芒的“枝乾”,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審判,瞬間貫穿了九哥哥龐大的身軀!它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龐大的身軀帶著慣性,朝著小十的方向墜落了一段,然後無力地向下栽去。
小十的身體徹底僵住了,血液彷彿凝固。它那小小的、燃燒著微弱火焰的頭顱,僵硬地、一點點地轉向那幽藍“枝乾”射來的方向。
在山腳下,一片被清理出的空地上,它看到了那個“東西”。
一個體型在它眼中無比“羸弱”的、穿著奇怪黑色甲冑的“生物”。他手中握著一把巨大得誇張、結構複雜、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長弓”(那是由攻城床弩臨時改造的)。
最讓小十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是那個“生物”抬起的臉上,那雙正望向它的眼睛——幽藍,深邃,冰冷,如同亙古不化的寒冰深淵,不帶一絲屬於生靈的情感。
淩澈放下手中那巨大的弩弓,看著遠處天空中那隻明顯更加瘦小、羽翼未豐的太陽鳥,幽藍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居然……還有一隻。”
他身邊的士兵們反應極快,立刻又有兩人合力扛起一根沉重的長槍,準備抬過來。
“不必了。”淩澈的聲音依舊平淡。他本打算直接領軍前往國境邊緣的海域,解決那個所謂的“海盜王”,卻意外在此發現了這群霍亂邊境、造成不小損失的“太陽鳥”。它們,對他而言……或許有些研究價值。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隻留下原地一圈微不可查的空氣漣漪,以及那些下意識單膝跪地、頭顱深埋的士兵。
下一瞬,淩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現在那隻因恐懼而幾乎無法拍動翅膀的瘦小太陽鳥麵前。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幾乎將小十從空中壓落。淩澈的目光掃過它,那是一種超越視覺的審視。
他沒有在這隻幼鳥身上看到任何屬於“霍亂”的、隻有他能觀測到的“資訊”軌跡。它似乎……還未曾參與過它哥哥們的“遊戲”。
剛好,那九隻成年體的核心,也足夠用了。
淩澈看著眼前這隻因極致恐懼而瑟瑟發抖、連身上火焰都變得明滅不定的小鳥,平淡地開口,聲音直接烙印在它的意識深處:
“逃吧。”
“不要再回來了。”
彷彿得到了至高無上的赦令,又彷彿被那冰冷的意誌直接壓製。小十身上那原本熾烈的金色火焰和恐怖高溫,瞬間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急劇收縮、黯淡,直至降低到近乎於無,隻留下微弱的餘溫。
它甚至不敢發出一絲哀鳴,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調轉方向,化作一道黯淡的金線,朝著與淩澈、與煌國、與這片噩夢之地完全相反的方向,亡命飛逃!速度之快,遠超它平日的極限。
淩澈甚至沒有再看它消失的方向一眼,隻是對隨後趕來的將領們淡淡吩咐:“收好那九具屍體,小心處理,送回首都。”
...
小十不停地、瘋狂地拍打著翅膀,彷彿要將所有的恐懼都甩在身後。它不敢回頭,不敢停歇。那雙幽藍色的眼睛,如同最深的夢魘,烙印在它的靈魂深處。它清晰地感覺到,即使相隔萬裡,那道冰冷的目光似乎依然在注視著它,鎖定著它。
任何一絲為哥哥們複仇的念頭,剛剛萌芽,便在那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注視”下,被碾得粉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它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一個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念頭:
逃!
逃得越遠越好!
永遠……永遠不要再回到那個有著幽藍眼眸的恐怖存在所在的地方!
當玄夜帝淩澈以絕對武力“蕩平”外患、攜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凱旋煌國首都時,迎接他的並非盛大的凱旋慶典或喧囂的歡呼。他甫一踏入皇宮,便直接下達了最簡潔冰冷的命令:命工部即刻備齊最頂級的鍛造工具與所需輔材,送入皇宮深處那座由他親自掌控、守衛森嚴的秘殿。
秘殿之內,冰冷的地麵上,靜靜陳列著九具龐大而殘破的太陽鳥屍骸。它們身上那曾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溫尚未完全散儘,殘羽間依舊流淌著暗金色的餘燼,散發出灼人的熱浪與……一絲不甘的、正在迅速消散的生命氣息。
淩澈的目光掃過這些曾肆虐邊境的強大生靈遺骸,幽藍的眼眸中沒有絲毫對生命逝去的感慨,隻有一種評估材料價值的、純粹的審視。他需要的,是它們殘留的、精純無比的火屬效能量核心,以及那能承載高溫翱翔九天的骨骼與羽翼結構。
工匠們戰戰兢兢地將工具和材料擺放整齊,便如同被無形之手驅趕般,迅速而無聲地退出了秘殿,厚重的殿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隔絕了內外。
接下來的時日,秘殿深處日夜不息地傳來令人心悸的聲響:那是足以熔金化鐵的高溫在升騰,是堅硬無比的骨骼被強行塑形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斷裂與重塑聲,是金屬與奇異材料在絕對力量下被完美融合的嗡鳴……沒有一絲屬於人類工匠的敲打聲。整個過程,完全由淩澈親手完成。
他以一種近乎冷酷的精準和效率,將八具太陽鳥殘骸中蘊含的力量與特性,剝離、重塑、鍛打、銘刻……最終,轉化為八件形態奇詭、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與內斂熾熱波動的器具。
它們的主體依稀保留著太陽鳥的輪廓——銳利的金屬鳥喙,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金屬骨架,覆蓋著特殊合金鍛造、閃爍著暗金紋路的“羽翼”。
然而,那雙本該燃燒著生命火焰的眼窩,此刻鑲嵌的卻是兩顆幽藍色的、如同縮小版淩澈眼眸的冰冷晶石,散發著毫無生機的、純粹的監視與審判之意。
自那之後,煌國首都的每一個黎明,當第一縷朝陽的金輝掃過皇宮最高的塔尖時,八道暗金色的流光便會無聲無息地自皇宮深處衝天而起!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卻又毫無生命氣息的金屬猛禽,以超越凡鳥的速度,精準地朝著八個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去,瞬間消失在遼闊的天際。
它們翱翔於九天之上,冰冷的幽藍“眼眸”如同神隻的瞳孔,無時無刻不在俯瞰著煌國疆域的每一寸土地。它們無視山川阻隔,無視晝夜更替,忠實地執行著唯一的指令:搜尋、鎖定、審判。
當它們那冰冷的視線捕捉到正在行凶的盜匪、肆虐的妖物、或是犯下十惡不赦之罪的惡徒時,無需任何警告,也無需任何審判程式。
一道凝練到極致、溫度高得足以瞬間汽化鋼鐵的熾白烈焰,便會如同天罰般自高空精準降下!那烈焰並非凡火,帶著太陽鳥本源之力的恐怖高溫,足以在瞬息間將目標連同其罪惡一同化為飛灰,隻在地麵留下一個焦黑的、象征毀滅的印記。
每日深夜,這八道象征著絕對秩序與無情懲戒的暗金流光,便會如同歸巢的倦鳥(如果它們有“倦”的概唸的話),準時地、分毫不差地飛回皇宮深處,沒入那幽暗的秘殿,等待著下一個黎明的降臨。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煌國的平民百姓,在最初的驚駭過後,很快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詳。田間勞作不再擔心匪患,行商走卒無需懼怕劫掠,夜晚的村落也無需緊閉門戶。那翱翔於天際的冰冷身影,成為了他們心中最堅實的守護神,帶來了夢寐以求的太平。
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人們談論起那八隻“神鳥”和它們背後的帝王時,無不充滿發自內心的敬畏與感激。
而所有的惡徒,則陷入了無邊的恐懼深淵。他們再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隻能如同陰溝裡的老鼠,在絕對的黑暗與偏僻之地瑟瑟發抖。那隨時可能從天而降、避無可避的熾白烈焰,成為了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將一切罪惡的念頭都壓製在萌芽之中。
煌國的吏治,也因此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官員們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與貪瀆,因為他們深知,那雙幽藍的“眼睛”,不僅在天上,也可能在任何一個角落。
久而久之,煌國上下,從販夫走卒到朝堂重臣,無不心悅誠服。一個足以概括所有人心聲的讚譽,開始在帝國每一個角落流傳,最終彙聚成一句響徹雲霄的頌歌:
“功蓋太祖過光武,許是煌國第一人!”
這讚譽,是對淩澈文治武功的極致肯定,是將他置於煌國曆代開國與中興明君之上的無上尊崇。
然而,身處讚譽風暴中心的淩澈,對此卻沒有任何感受。那震耳欲聾的頌揚,於他而言,不過是掠過耳畔的微風,激不起心中絲毫漣漪。他依舊日複一日地端坐於冰冷的龍椅之上,批閱奏章,下達指令,如同操控著一架龐大而精密的機器。
他隻是在做一件事:將“皇位”這個工具,使用得愈發得心應手,運轉得愈發高效冰冷。他掃平外敵,震懾內患,打造“神鳥”維持秩序……這一切的一切,都並非為了自身的榮耀或權欲,甚至不是為了煌國本身。
而他的目的,隻是那個承諾:替觀星,實現她那個關於煌國延續千年的、沉甸甸的願望。
皇權、國家、萬民……於他而言,都隻是達成這個目的所必需的、可以精密操控的“工具”罷了。
實現願望,取得“改變”,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