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明的偏執救世主 第6章 他的成繭之時和短暫溫柔
13小時後,梅比烏斯實驗室的核心手術區上,刺鼻的消毒水和血腥味被一種更濃烈的、類似臭氧和燒焦組織的奇異氣味覆蓋。手術台上殘留著乾涸的暗色血跡和崩壞能結晶的碎屑。
合金手術台上,淩澈緩緩坐起身。他**的上半身布滿了猙獰的、彷彿被無形力量撕裂又強行縫合的傷口,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下方閃爍著微弱幽藍光芒、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的組織。劇痛如同潮汐般衝刷著他的神經,但更奇異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全新的、如同永動機般的精力在枯竭的軀殼深處奔湧,以及一種冰冷的、對精神層麵窺探的“屏障感”——愛莉希雅那無孔不入的“感知”,此刻被隔絕在外,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磨砂玻璃。
而他的“初始強化”經過他的計算,發現並不顯著,肌肉力量、速度等基礎指標提升有限,甚至因為身體的“重構”而顯得有些虛弱。但他能“感覺”到,那融入他生命甚至靈魂裡的“無儘”種子,以及最直觀的收獲——被他命名為戰時適應性抗性的能力。他能“感知”到空氣中殘留的崩壞能輻射,身體正本能地、微弱地調整著,試圖“適應”這種環境傷害。
手術台旁,梅比烏斯癱坐在一張帶滾輪的椅子上,背對著淩澈。她身上的無菌服沾滿了汗漬、血跡和不明粘液,護目鏡被隨意丟在地上,露出那雙布滿血絲、瞳孔因過度消耗而有些渙散的蛇瞳。她的雙手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指尖殘留著崩壞能灼傷的焦痕。她的精神世界一片狼藉——強行駕馭那份“混沌”藍圖,與崩壞意誌的碎片在淩澈體內搏鬥,幾乎榨乾了她的心力,更在她引以為傲的“理性”壁壘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裂痕。那不是肉體的疲憊,而是靈魂被過度拉伸、認知被反複衝擊後的虛脫與…恐懼的回響。她贏了?還是輸了?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觸碰了深淵,差點被拖進去。
死寂籠罩著實驗室,隻有儀器低微的嗡鳴和兩人粗重或不穩的呼吸聲。
淩澈的目光掃過梅比烏斯微微顫抖的背影,沒有任何關切,隻有冰冷的評估。他翻身下台,動作因疼痛而略顯僵硬,但步伐卻異常穩定。他走到梅比烏斯身後,沒有言語。
梅比烏斯感覺到身後的陰影,身體本能地繃緊,沙啞地低吼:“…滾開…彆碰我…”
淩澈無視了她的抗拒。他俯下身,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氣息拂過梅比烏斯的頸側。他把我她抱進懷裡,在梅比烏斯驚愕的瞬間,他伸出舌頭,他以一種近乎非人的、精準而高效的方式,舔舐過她後頸上一道被崩壞能灼傷、正滲出組織液的傷口!
“呃——!”
梅比烏斯渾身劇震,像被電流擊中。那觸感冰冷、濕滑,帶著一種野獸般的直接,卻又奇異地…有效?她能感覺到傷口處火辣辣的刺痛和崩壞能的侵蝕感,在那冰冷的舔舐下,竟被一種奇特的、帶著微弱淨化效果的能量中和、緩解了?!
“你…你乾什麼?!”
她猛地想轉身,卻被淩澈一隻手按住了肩膀(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製)。他的動作沒有停頓,繼續舔舐著她手臂上另一處較深的傷口,彷彿在處理一件需要維護的精密儀器。
“效率。”淩澈的聲音因舔舐的動作而有些含糊,卻依舊冰冷,“你的傷口暴露在實驗室高濃度崩壞能環境中,感染和侵蝕風險超過87%。常規消毒和中和劑起效太慢,且會留下影響你後續操作精度的疤痕。我的唾液…暫時具備中和該環境崩壞能及促進表層組織快速封閉的特性。這是當前最優解。”
他的解釋如同手術報告,毫無情感,隻有冰冷的利弊分析。舔舐的動作快速、直接、毫無狎昵,純粹是功能性的“清理”和“修複”。但這行為本身,在人類情感的維度上,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扭曲和…侵犯感。
梅比烏斯僵在原地,感受著那冰冷濕滑的觸感在傷口上遊走,帶來詭異的舒適與更強烈的羞辱。她引以為傲的頭腦一片混亂——被當成實驗品處理?被野獸標記領地?還是…某種更扭曲的“回報”?
淩澈很快處理完她幾處最嚴重的暴露傷口,
卻沒有立刻離開,就靜靜的把梅比烏斯抱在懷裡,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直到梅比烏斯的呼吸逐漸均勻、身體不再顫抖後,他動作利落地直起身。他隨手拿起旁邊一件備用的無菌服,披在身上,遮住了滿身的猙獰。
“補償。”
他言簡意賅,將一個微型資料儲存器丟在梅比烏斯腿邊的控製台上,“裡麵是手術過程中,我身體對抗‘混沌’侵蝕時產生的、所有未經過濾的原始神經訊號和崩壞能適應性變化資料。包含你未能捕捉到的‘深淵回響’片段。價值,遠超你之前收到的‘碎片’。”
這是他能想到的、對梅比烏斯而言最“高效”的補償——一份獨一無二、直指“混沌”核心的、活體的、掙紮的觀測記錄。足以讓她在精神恢複後,將這場“失敗”或“未完成”的實驗,轉化為無價的寶藏。
說完,他轉身就朝實驗室外走去,步伐雖然還有些虛浮,但目標明確——堆積如山的工作。
“站住!”
梅比烏斯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因動作過猛而眼前發黑,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她指著淩澈身上那些還在滲血的、更恐怖的傷口,聲音因憤怒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焦躁而尖銳:“你…你就這樣走了?!你身上的傷!那些縫合口隨時可能崩開!裡麵的東西(指融合組織)還在不穩定狀態!你需要立刻進行深度監測和…”
“不需要。”
淩澈頭也不回,聲音斬釘截鐵,“手術已完成。‘戰時適應性抗性’已啟用,身體正在自主調整。監測是低效的資源浪費。我的時間,不能浪費在‘恢複’這種被動狀態上。積壓的工作優先順序更高。”
“浪費?!被動狀態?!”
梅比烏斯簡直要氣瘋了,她衝上前幾步,攔在淩澈麵前,蛇瞳因怒火而收縮,“淩澈!你這台該死的、不知好歹的機器!你以為你是誰?!你是我的‘作品’!你的身體現在就是一個行走的、不穩定的高能反應堆!是我梅比烏斯花了…花了…”
她想起那噩夢般的手術過程,精神上的創傷再次被刺痛,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委屈,“…花了巨大代價才勉強‘組裝’起來的!我有權知道它的狀態!我有責任確保它不會在某個任務中突然炸掉,連累彆人!給我躺回去!立刻!這是命令!”
“命令?”
淩澈終於停下腳步,冰冷的視線落在梅比烏斯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上,帶著一絲嘲諷,彷彿先前那個抱住她,默默的安撫她的是其他人一般“rs-001,你的許可權僅限於科研領域。我的身體狀態和任務安排,由我自行判斷。讓開。”
“我不讓!”
梅比烏斯像護崽的母獸(雖然這崽是她親手製造的怪物),張開雙臂擋在門前,眼中燃燒著被徹底無視和拒絕的怒火,以及更深層的、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恐慌——她害怕失去對這個“作品”的掌控,害怕他脫離她的“觀察”,更害怕…他真的如自己所說,在某個任務中無聲無息地崩解掉。那她賭上一切的“裡程碑”,將徹底淪為一場空!
“你的‘判斷’就是狗屎!你根本不在乎這具身體!你隻在乎你那該死的‘效率’和‘任務’!”
她尖聲指責,“你把我當什麼了?一個用完就丟的手術工具嗎?!我告訴你,隻要你還帶著我梅比烏斯的‘印記’(指融合手術),你就得聽我的!至少在它穩定之前!”
“印記?”
淩澈的眼神更冷了,“梅比烏斯博士,看來你產生了嚴重的認知混淆。這場手術,是交易。你提供了技術服務,我支付了‘資料補償’。你我兩清。我的身體,隻是為了我自己的理想而存在的。你的‘所有權’主張,是無效且危險的程式錯誤。最後一次警告,讓開。”
“兩清?!無效?!”
梅比烏斯氣得渾身發抖,感覺自己的理智又要崩斷了。她看著淩澈那冰冷決絕、彷彿隨時可以拋棄這具傷痕累累軀殼的眼神,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被徹底否定的憤怒淹沒了她。她猛地撲上去,不是攻擊,而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淩澈披著的無菌服前襟,指甲幾乎要嵌進他胸前的傷口裡!
“不準走!我不準你就這樣走掉!你這條…忘恩負義的…實驗體!”
她嘶吼著,聲音帶著崩潰邊緣的哭腔,混雜著科學家的偏執和被拋棄的恐懼,“你…你必須留下!讓我…讓我看著你!至少…至少讓我知道…我的‘作品’…不會馬上壞掉…”
最後的話語,泄露出她內心深處最不願承認的脆弱——對那場瘋狂手術結果的恐懼,以及對眼前這個“非人”存在那無法掌控的未來的茫然。
淩澈低頭看著抓著自己衣襟、狀若瘋狂又帶著一絲絕望哀求的梅比烏斯,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能感覺到她指尖的顫抖和精神的極度不穩定。這屬於…高優先順序乾擾源。
他沒有任何安慰,隻是用那隻未受傷的手,冰冷而堅定地一根根掰開梅比烏斯緊抓的手指,力道不容抗拒。
“情緒化是低效的根源,rs-001。”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你的精神狀態需要自我修複。我的工作,刻不容緩。”
掰開最後一根手指,他毫不猶豫地推開實驗室沉重的氣密門,將梅比烏斯和她崩潰的嘶喊、以及那彌漫著血腥與瘋狂氣息的實驗室,徹底關在身後。
門外冰冷的走廊燈光下,淩澈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他無視了身體各處傳來的尖銳抗議,將梅比烏斯失控的影像和聲音強行歸類為“術後噪音”,從處理序列中清除。新的任務列表在他腦海中清晰展開,那纔是他存在的意義。
實驗室內,梅比烏斯無力地滑坐在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殘留著淩澈冰冷體溫和血腥味的手,又看了看控製台上那枚小小的資料儲存器,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壓抑到極點的嗚咽。她贏了手術,卻輸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輸掉了什麼。隻有那份冰冷的“補償”資料,像墓碑一樣,記錄著這場扭曲交易的最後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