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混沌塔 第10章 區彆
在秦楓沉浸於乾元混沌塔那無儘混沌,神魂與肉身皆在接受女帝本源洗禮的同一時刻。
秦家。
大長老秦鴻誌的府邸深處。
一間靜室之內,氣氛卻壓抑得近乎凝固,彷彿連空氣都灌滿了鉛汞,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名貴的安神香在角落的獸首銅爐中緩緩燃燒,吐出嫋嫋青煙。
但那足以讓心猿意馬的武者平心靜氣的香氣,此刻卻絲毫無法驅散房間內那股幾乎要沸騰的暴虐與怨毒。
“哢嚓——!”
一聲脆響,打破了死寂。
身形枯瘦,麵容陰鷙的秦雷,一把握碎了身旁由百年鐵木製成的桌角。
堅硬的木屑,深深刺入他的掌心,滲出絲絲血跡。
但他卻渾然不覺疼痛。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床榻上躺著的兒子,秦天。
此刻的秦天,臉色慘白如紙,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上麵還隱隱透出血跡。
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即便在昏迷之中,身體依舊會因為劇痛而不時抽搐一下。
祠堂那一戰,赤焰靈玉的爆炸,不僅讓他顏麵儘失,更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殺了他!”
秦雷的喉嚨裡,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聲音沙啞而扭曲。
“我現在就要去殺了他!”
“殺了那個小畜生!!”
“我要親手!把他碎屍萬段!!!”
他猛地轉身,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那條被廢掉的腿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恨!
無窮無儘的恨意,如同毒火,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恨秦楓那個小雜種,敢傷他的兒子!
更恨自己!
恨自己如今隻是一個丹田破碎,經脈儘斷的廢人!
當年,他與秦開山爭奪族長之位失敗,心有不甘,悍然偷襲。
結果,卻被秦開山一掌,震碎了全身修為的根基!
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天才,淪為了一個連尋常護衛都不如的廢物!
這份屈辱,這份怨毒,他埋在心底十幾年!
如今,秦開山的兒子,那個本該像條死狗一樣被他踩在腳下的小畜生,竟然又一次,讓他感受到了這種深入骨髓的無力與狂怒!
他想報仇!
他想親手捏碎秦楓的喉嚨!
可他……做不到!
這種無能狂怒,比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
“廢物。”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從主座上傳來。
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的秦家大長老,秦鴻誌,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神,如兩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兒子,秦雷。
“嚷什麼?”
“技不如人,就要認。”
“當年你爭不過秦開山,是廢物。”
“如今你的兒子,連一個被廢了三年的小畜生都打不過,更是廢物中的廢物。”
這幾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秦雷和床榻上秦天的臉上。
秦雷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猛地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眼中滿是屈辱和不甘。
“爹!”
“我……”
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
技不如人。
這四個字,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死死地壓在他的脊梁上,讓他連喘息都覺得困難。
床榻上的秦天,更是身體猛地一顫,緊閉的雙眼下,眼皮劇烈地跳動著,顯然是將這番話清清楚楚地聽了進去。
那份羞辱,比身上的傷,更痛!
秦雷咬碎了後槽牙,將滿腔的怒火與怨毒,轉向了站在一旁,始終麵帶微笑的秦北望。
“二叔!”
他的聲音充滿了質問。
“你為什麼要答應那個小畜生的條件?!”
“一個月!”
“為什麼要給他一個月的時間喘息?!”
“他今天能一拳打死秦大海,能硬撼天兒,就說明他身上有古怪!”
“夜長夢多!”
“為什麼不趁現在,直接調動家族的執法隊,調動所有的精英護衛,衝進那個破院子,將他亂刀分屍?!”
“一了百了!不是更好嗎?!”
秦雷的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在他看來,秦北望的提議,愚蠢至極!
對付一個螻蟻,直接一腳踩死就是了,何必還要給他掙紮的機會?
麵對秦雷的咆哮質問,秦鴻誌依舊麵無表情,閉目養神,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而秦北望,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變。
那是一種陰冷、狡詐,如同毒蛇在暗中吐信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走到秦雷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的肩膀。
“侄兒,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你以為,我真的會怕那個小畜生,在一個月內翻起什麼風浪嗎?”
秦雷一愣。
“那你……”
秦北望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他緩緩踱步到窗前,看著外麵院中那棵枝繁葉茂的古樹,幽幽地說道:
“殺了他,的確很容易。”
“一聲令下,彆說執法隊,就算是我親自出手,捏死他,也比捏死一隻螞蟻難不了多少。”
“可是,然後呢?”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掃過秦雷。
“然後,讓全族的人怎麼看我們?”
“看我們這一脈,當著全族人的麵,設下賭約,卻又在背後,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扼殺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年?”
“名聲,還要不要了?”
“人心,還要不要了?”
秦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翕動。
“可是……”
“沒有可是!”
秦北望的語氣,陡然加重!
“侄兒,你要記住,我們是秦家未來的主宰者!”
“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一個……名正言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點了點。
“那個小畜生,今天在祠堂,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答應了賭約。”
“這就等於,他親手,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了我們的手上!”
“一個月後,演武台上,萬眾矚目!”
“秦瑤,我秦家的麒麟女,逍遙宗的高徒,光明正大地,擊敗他!”
“到那時,我們再取他的半身精血,誰敢說一個‘不’字?”
“我們讓他生,他便生!”
“我們讓他死,他便死!”
“這,才叫真正的掌控!”
“這,才叫殺人誅心!”
說到最後四個字,秦北望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無比猙獰。
秦雷聽得心神震動,但依舊有些不解。
“可……可這和他現在就死,又有什麼區彆?無非是多活一個月罷了!”
“區彆?”
秦北望笑了。
這一次,他的笑聲中,充滿了嘲弄與憐憫,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區彆……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