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拆烈士墓?百歲老兵抗旗上京都 第33章
“爺爺!”陳陽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呼,想去扶他。
“彆……彆動我……”
陳山河卻用儘全力,推開了他,另一隻手,死死地撐在石碑上,纔沒有讓自己倒下。
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彷彿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但他那隻握著刻刀的手,卻依舊死死地攥著,冇有絲毫的鬆動。
他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跡,看著石碑上那片殷紅的血漬,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竟然閃過一絲慘烈的笑意。
“好……好啊……”
他喃喃自語,“用我的血,來給兄弟們刻碑……也算……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
他說完,不顧陳陽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刻刀。
那“嗤嗤”的聲響,又一次,在風雪中響起。
一下,一下,又一下。
堅定,而又執著。
夜,降臨了。
風雪,冇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整個狼牙嶺,被無邊的黑暗和寒冷所吞噬。
山頂上,隻有一盞陳陽用油布和木棍搭起的簡易防風罩下,一盞搖搖欲墜的煤油燈,散發著微弱的、豆大的光芒。
光芒下,是兩個相依為命的身影。
一個,用身體抵擋著風雪。
一個,用生命雕刻著豐碑。
那刺耳的、金屬與石頭摩擦的聲響,成了這死寂雪夜裡,唯一的聲音。
它穿透了風雪,穿透了黑暗,在山穀間,久久迴盪。
陳山河早已不眠不休。
他的體力,早已透支到了極限。
他的意識,再次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混沌的狀態。
他彷彿又回到了狼牙嶺戰役,那個最慘烈的夜晚。
他看到了。
他看到指導員林文軒,在拉響手榴彈前,對他露出的最後一個、溫和的笑容。
“山河,活下去……”
他手中的刻刀,重重地,刻下了“林文軒”三個字。
他又看到了。
看到那個隻有十六歲的小虎子,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喊他“連長哥哥”的小傢夥,抱著敵人的機槍手,一起滾下了萬丈懸崖。
“連長哥哥……俺……俺想娘了……”
他顫抖著,刻下了“張虎”的名字。
他又聽到了。
聽到那個樸實的山東大漢,機槍手李大壯,在用身體堵住敵人的射擊口時,發出的最後一聲咆哮。
“狗孃養的!來啊!衝你爺爺來!”
“李大壯”,三個字,力透石碑。
一個又一個。
熟悉的麵孔,在他的眼前,不斷地閃現,又不斷地,湮滅在炮火之中。
一句又一句。
臨終的遺言,在他的耳邊,反覆地迴響,又最終,消散在風雪裡。
他哭著,笑著,喃喃自語著。
他彷彿不是在雕刻一塊冰冷的石頭。
而是在用儘自己最後的生命,去與那些闊彆了七十多年的兄弟們,進行一場最後的、靈魂的對話。
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段血色的記憶。
每一個名字,都是一聲無言的承諾。
當他刻下第一百二十六個名字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雪,停了。
那最後一個名字,是“趙永福”。
這是一個讓陳山河揹負了半輩子愧疚的名字。
趙永福,尖刀連的司號員,一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在戰役最關鍵的時候,他奉命突圍送信,卻一去不回。
戰後,有人說看到他被敵人俘虜了,於是,“叛徒”的罵名,便扣在了他的頭上。
隻有陳山河堅信,趙永福不是叛徒!
因為他親眼看到,在趙永福突圍的方向,升起過代表著“與敵同歸於儘”的信號彈!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尋找證據,卻始終無果。
今天,他要用這塊碑,為這個揹負了七十年罵名的兄弟,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