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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嫁權臣後他兼祧兩房,重生她不追了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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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廳內沉香繚繞。

沈霽舟玉色扇骨輕點案上的《快雪時晴帖》:“諸位且看這‘遲’字折筆,看似力有不逮,實則是大雪封山時的滯澀心境。”

許煙薇穿過湘妃竹簾時,恰好聽見他在與眾人品評。

簷角銅鈴忽而被風撞響,她正對上沈霽舟擡眸望來的目光。

“世子方纔說說要請長姐一同品鑒,我將長姐請來了。”許清瑤跟在身後,聲音裡透著幾分怯生生。

她方纔一時氣憤,想要離間陸鴻漸與長姐之間的關係,才脫口而出說沈霽舟在等著長姐。

沈霽舟臉上未露出半分疑色,他扇尖一轉,將帖子推至許煙薇的方向,順著許清瑤的話就說了下去。

“你們來得正巧。許大姑娘,都說鑒人不如鑒字,不如你來品品這欲說還休的筆意?”

滿座文士的視線如蛛絲纏來,許煙薇回頭看了一眼許清瑤,心下瞭然。

哪有什麼隻信得過她的眼力這回事,怕是她這個妹妹,誤會了她與陸鴻漸的關係纔是。

款步上前,她笑了笑道:“王右軍寫此帖時,琅琊山的雪怕是壓斷了最後一枝翠竹。”

說著,許煙薇指尖蘸取涼透的茶湯,在黃花梨案上勾出個水淋淋的“遲”字。“世子瞧瞧,這筆鋒不是力怯,倒像在雪徑上踩出的深淺腳印。”

沈霽舟傾身,廣袖掃過她懸腕的右手,鼻尖幾乎觸到她的發絲。“你今日這個‘遲’字,倒讓我想起了女學考校那日,你新賦的那首詩。”

許清瑤死死攥住了手裡的錦帕,抿著唇,心緒一層層蕩開。

她本意是想借機讓陸鴻漸瞧瞧長姐與世子親近,可此時看著他們二人的身影,她卻覺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撕扯一般地疼痛。

“煙薇妹妹那首詩,我也是聽說了的。”蘇玉容捧著花瓶從外頭進來,笑意盈盈。“長公主殿下讚歎了煙薇妹妹的文采,我們整個許府都與有榮焉。”

她手中花瓶,枯藤纏著山茶花,素淨卻奪目。

沈霽舟看向她,讚道:“蘇姑娘這枯藤纏花的意境,倒也應了帖中的‘慨然知已秋’。”

“不過是拾了些園中的落枝。”蘇玉容將花瓶擺放在案幾上,主動走到茶席前烹茶。“我不懂品鑒字畫,就給諸位烹些茶助興吧。”

許清瑤心中更為憤懣,這不知道哪兒來的破落戶,竟也處處強出風頭!

隻是在這等場麵上,她不好說什麼做什麼,隻能強忍了下去。

陸鴻漸在窗外佇立了一會兒,自然也將這些看在了眼中。

他和沈霽舟自小相識,自然知道沈霽舟的為人。這些日子在書院,他親眼看著許煙薇與他的相處,更清楚他們二人之間其實隻是普通的師生之誼。

可是,每每看見他們二人親近,他的心裡卻總是彷彿有著一股無名火。

若重來這一世,不是為了與許煙薇撇清關係,而是為了讓他弄清楚她對自己的恨從何而來,讓他們夫妻二人可以改寫結局的呢?

陸鴻漸心神一晃,也撩開簾子走了進去。

“陸兄,你來得正好。”沈霽舟看向他,又指了指案上茶漬未乾的“遲”字笑道:“許大姑娘以茶代墨,倒是比王右軍寫的還多了三分冰雪之意。”

“好字。隻是這‘遲’字最後一捺,缺了些破雪而出的力道。”

陸鴻漸說著,蘸著殘茶在案上另寫了個鐵畫銀鉤的“遲”。墨色水痕與許煙薇的字跡交疊,宛如雪地上兩道並行的車轍。

蘇玉容適時捧上新茶:“陸二公子的字果然更蒼勁有力,還請公子嘗嘗這茶烹得如何。”

陸鴻漸正欲接過杯盞,不料蘇玉容手一抖,便有幾滴茶水躍了出來。

許煙薇一愣,下意識地就用自己的手去護字帖,生怕茶水落在了字帖上。

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陸鴻漸皺眉:“你對這些死物何必如此上心?若是燙傷了要如何是好?”

“將軍說笑了。”許煙薇移開眼,淡淡道:“幾滴茶水還不至於燙傷,但這樣好的字帖若是毀了,豈不可惜。”

蘇玉容見狀,忙道:“都怪我笨手笨腳的,差點兒傷了字帖也傷了煙薇妹妹。”

許煙薇笑笑,心知她方纔恐怕不是無意的,但此時揭穿她對許府無益,是以她道:“不妨事,表姐不必自責。”

陸鴻漸的聲音卻冷了幾分:“你對旁人倒是寬容。”

場內眾人麵麵相覷,顯然都覺得陸鴻漸這脾氣發得有些沒來由。

沈霽舟挑眉,玉扇忽然橫在陸鴻漸與許煙薇之間。

“將軍這破雪之勢,倒讓我想起北疆的烈馬。”他說著扇骨一轉,輕輕挑起許煙薇垂落的發絲。“可惜美人兒不是韁繩,你攥得再緊也是徒勞。”

許煙薇一怔,偏頭躲開他的扇子,發簪卻勾住了扇尾流蘇。

沈霽舟故作懊惱地“哎呀”一聲:“看來這扇子也知冷暖,非要往美人兒懷裡鑽呢。”

他這幾句玩笑話,頓時讓眾人又放鬆了下來。

“世子,您這扇墜上的流蘇很是彆致,瞧著倒像是女子之物。”廳中一人笑道。

沈霽舟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與許煙薇發簪纏繞的流蘇:“舍妹在元宵燈節上猜燈謎得的彩頭,非要係在我這扇子上。不過你說得對,女子之物,還是要給女子纔好。”

此時流蘇已經解下,沈霽舟又將它遞給許煙薇:“那許大姑娘就勉為其難收下吧。”

許煙薇看了一眼陸鴻漸青白的臉色,心裡忽而有幾分暢快,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沈霽舟所贈。

許清瑤立在一旁看著,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她看得出,陸鴻漸對長姐是有些不一樣的,但沈霽舟對長姐更不一般。

或許這一切都因為,長姐是許府的嫡長女吧。

如果她不是小娘所生,如果她也是嫡出的女兒,她今日又怎會隻能這樣傻傻地站在這兒,連自己擅長的烹茶一事都要讓給蘇玉容?

若她也是嫡出,她心儀世子,未必不能爭一爭這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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