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夫人對我強奪了? 虛言威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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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言威嚇
“先生有所不知,前段日子,府上的丫鬟惹夫人不悅,被罰了跪,天寒地凍的當晚就發熱不起,夜裡照看的丫鬟聽她二人囈語,說是在府裡瞧見了黑無常,原以為是病糊塗了,誰知這幾日又有人說瞧見了……鬨得府中是人心惶惶的,煩請先生仔細瞧瞧,可是招惹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何媽媽圍著盧崇打轉兒,殷勤地端上一盞熱茶。
盧崇望著眼前那團熱氣,擡手虛擋,將茶盞推了回去,“依我看,這宅子風水極佳,神鬼輕易不敢攪擾,隻是靈氣與前主人牽連太深,與虞府氣運相斥,根結還在這宅子的前主人身上。”
何媽媽急問道:“可這前頭的言家早就絕了戶,如何開解?”
盧崇說不難,依羅盤指向定位到一塊石磚上,他取出兩枚光滑的蚌殼隨手擲在地上,觀其俯仰,沉思一陣,忽而低聲問道:“兩家可有齟齬?”
“倒也算不上什麼,”何媽媽解釋道:“言家的宅子早前便收歸官府,我家夫人也是正經從店宅務手中經手的。”
盧崇收起蚌殼,複又擲了一次,何媽媽雖看不懂這卦象走勢,可她一直留心觀察這先生神色,隨著蚌殼落地,他眉頭蹙得更深了些,何媽媽將茶盞遞給一旁隨侍的丫鬟,心裡頭敲鼓似的連聲擊打。
半晌,他搖了搖頭,隻一陣歎惋,“邪物盤桓,若能尋到根結當有法壓製,隻是府上既不肯如實告知,我竟也看不透了。”
“這……”何媽媽掐緊了指節,扭身瞧了瞧身後幾人,要說這邪祟之物在虞府傳的是沸沸揚揚,她亦是後怕至極,受了驚的又都是內院的丫鬟,保不齊哪日就叫她碰著了,何媽媽唯恐自己承受不住,可若就這般透露,她又擔心身邊這些人在外人麵前透了口風,兩相抉擇下,她吩咐其餘人留下不許跟隨,上前朝盧崇作出請的姿態,引人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不是我有意隱瞞,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我……”她謹慎地左右顧盼,硬著頭皮道:“我隻能同先生透露一點,這宅子是我家三郎君挑中的,目的是為了這宅子裡的一樣東西,他隻尋到一半,另一半聽說在前主人手上,隻是這前主人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是……”她擡手擋在嘴邊,湊近了些道:“是這前主人的魂魄作祟?”
言先生的死果然與他們有關!
盧崇暗中攥緊拳頭,放緩了呼吸,麵上裝作若有所悟的樣子,他闔上眼,右手半擡手指互碰,“嗯……”
“府上這是招了怨氣!”
何媽媽眼神惶恐,兩手顫個不停,“可有破解的法子。”
“這宅子原有神佛保佑,看樣子如今已然離府而去,虞府可往綏城銀佛寺一尋,”盧崇領她轉到那座廢棄的佛堂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再度申明,“唯有此法,方可陣壓。”
半吊子盧崇自知自己腹中草稿已然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萬萬不能再多作停留,佈局已開,他遂朝呆愣的何媽媽一拱手,“言儘於此,剩下的就看府上作為,天色不早了,我受人之邀還要趕往彆家,就不多留了,還請送我出府。”
“先生還未替我家夫人瞧過呢,”何媽媽下意識抹了把汗,話裡話外透著虛浮。
看來還得下一劑猛藥才得擺脫。
眼下四周並無旁人,盧崇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與何媽媽道:“怨鬼意在主人,若想不被牽連,最好還是勿念、勿想、少操心,謹言慎行些為好,神佛進門前,若不仔細行事,當心——有血光之災啊!”
“我明白了……”何媽媽燦燦道:“多謝先生指點,我這便送您出去。”
何媽媽顯然是聽進了話,無敢不從的,盧崇強忍笑意,心裡頭琢磨著昨日彭滿歸來那濃黑若炭的麵色,不禁有些佩服。
自己今日這般順利,少不得他昨夜配合,盧崇心有餘悸的想到,得虧這損招是用到旁人身上去了。
盧崇不由自主地加快步子,喝口茶的功夫便到了正門。
“你且記得我說過的話,速速辦好便是。”何媽媽這時連客套的話也不說了,隻匆匆塞了幾兩銀子作酬金,恭恭敬敬地送人離開。
直到人消失在巷子拐角,何媽媽想起來還要到虞夫人跟前通稟,忙招呼著人隨她一同過去,轉了一圈不見虞薇瀾的身影,方一問,才知人早便離府隨易家少東家遊街去了。
這會子,虞大姑娘正坐在易家的酒樓隔間聽曲兒。
虞府的廚子是從京城那邊帶過來的,做的也是他們吃慣了的口味,這地道的雲祥菜色虞薇瀾還是頭一遭接觸,易辭晚特意請了做菜的廚子到跟前,遵循她的口味選菜。
小孩子的口味不似大人那般頑固,往往接受度更為廣泛,趁著上菜的功夫,易辭晚起身吩咐庭羅照看,以買飲子為藉口,下樓到了對麵的甜水鋪子。
“三盞蘇月水。”
“得嘞——”
隨著小二一聲吆喝,易辭晚邁步往內側的隔間走去,她輕推門,開了一條縫隙,換了一身打扮的盧崇正在裡間品茶。
盧崇忙起身躬身行禮,易辭晚合上門,輕步走上前,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她按下一隻錢袋,朝他推近了些道:“未免虞府起疑,你那卦攤還得再擺兩日,後日尋個機會,鬨出點意外,再稱病收攤,然後你便速速前往壽州,接手言知確買下的鋪麵田產,酒樓休憩室的床榻下藏有銀票,那些錢你先替我帶去壽州。”
“主家!當真要我去?”盧崇不是做生意的料,自以為撐不起壽州的產業。
“你在虞府露了臉,縱然有所偽裝,也總有露餡的一日,留在雲祥對你對我都不利,”易辭晚轉而問道:“今日可確認了,虞府與言先生之死究竟有冇有關聯?”
盧崇悶聲點了點頭,“虞三郎定下宅子的目的,是為了言家某樣東西,但僅尋到了一半,言先生應該是知曉此事,前幾日我偷偷尋了李仵作到方寸山給言先生驗屍,他身上有凍傷痕跡,發縫淤青,位置對應著五指,而他指縫還殘留著乾枯河泥,幾乎可以推測,言先生生前應是被人按至河中,或許就是為了逼問那下一半東西的下落,而後歸家因寒邪內侵引發胸痹之症,這才……”
盧崇顫著嗓音,冇忍心說下去。
一陣涼風襲來,從易辭晚心尖悄然拂過,她微張了張嘴,卻引得喉嚨發緊。
“當真是殺父之仇。”易辭晚撐著桌麵,指尖深深嵌入木桌縫隙間。
“這件事,言二哥那裡,咱們是否先隱瞞一二?”
“不必。”
盧崇聞言正待追問,卻察覺易辭晚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幾乎是不帶猶豫的開口,聲音冰涼如雪,宛若從人的後頸塞入一般,既直接又帶著強硬。
“你到了壽州,必須事無钜細與他傳達,這是我與他的交易。”
盧崇沉默了許久,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聽令行事,“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門外的小二來催,說飲子已經備好了,易辭晚應聲起身,到了門邊她停下了步子,肩膀輕微下沉,空氣中傳來一聲沉重地歎息。
“言家落魄至此,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劫,你到了壽州,召集人手,去查一查當年被流放和充籍的徐家人的下落,看看還有幾人在世,查到了暗中傳信與我,莫讓旁人知曉。”
……
易辭晚回到酒樓時,虞薇瀾早已按耐不住,動起了筷子品嚐,隻不過令易辭晚意外的是,雅間內還另有旁人。
虞聞祁搖動酒杯,目光中帶著濃烈的探究,毫不掩飾地投向她手中的食盒。
她這一去,的確費了些時間,看庭羅的眼色,虞聞祁應該坐了有些功夫了。
好巧不巧,她正好買了三盞飲子。
“這鋪子生意紅火,尋常要買他家的東西得耽擱上不久,好在我昨日便派了人過來定下,”易辭晚神態自若地打開食盒,示意庭羅先給虞薇瀾端去飲子,而後她拿出了自己那份兒,呈到虞聞祁麵前。
“這是去歲新出的蘇月水,用紫蘇葉包裹糯米熬煮,裡頭配了薑汁和蜜糖,滋味綿柔,”她將虞薇瀾用的較多的菜調換到她麵前,一邊替她佈菜,一邊狀似尋常的同虞聞祁搭話。
“三郎君今日怎麼有空到這酒樓來?”
虞聞祁攪了攪麵前的飲子,舀了一勺湊到鼻尖輕嗅,聞言擡眸與她對視,笑得有些漫不經心,“最近雲祥不太平,我來接我家侄女回家。”
虞薇瀾剛吸溜一口飲子,聽他開口不由“咕咚”一聲嚥下,撅起小嘴抗議道:“我纔剛出門!”
“這是你母親的意思!”虞聞祁丟了湯匙,雙手交疊在胸前,扭頭撇向虞薇瀾,“要麼安安分分地吃完這頓,我帶你回去,要麼請你母親來接。”
虞薇瀾猛地埋下頭,湯匙在杯盞內壁叮叮咚咚地磕碰,一門心思的放在吃吃喝喝上。
見她格外聽話,他麵露和善地伸手揉了揉虞薇瀾的腦袋,嘴角微微上揚,再緩緩扭頭回到易辭晚身上時,那抹溫和笑意彷彿不曾改變,眼神卻逐漸淩厲起來。
“胡鐵匠可還得用?”易辭晚手下佈菜的動作不停,試圖避開他的打量。
虞聞祁“哦”了聲,撿了筷子在麵前的盤子裡一陣挑揀,夾起一坨紅燒肉,也學著她的樣子放到虞薇瀾碗中,“還不錯,手法夠快,隻是東西囤積太多,易姑娘什麼時候得空去收拾一番。”
“家中事不日便能料理完畢,”易辭晚婉言道:“三郎君將東西運進虞府,我自有法子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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