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夫人對我強奪了? 言郎君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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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郎君病得不輕
天際尚餘霞光,氤氳柔和而溫暖的傍晚時分,易辭晚卻如墜冰窖,彷彿被一團如墨一般粘稠的黑所包圍。
她心裡頭毛骨悚然,麻木順著那人不斷摩挲的指尖蔓延至她全身,半截身子如同失去了知覺一般。
“你怎麼不說話,嚇到了?”他語氣中帶著慵懶與隨意,另一隻手撫上易辭晚泛涼的胳膊。
聽清了他的聲音,易辭晚哽了一口氣,努力穩住氣息略微掙開他的手,起身道:“三郎君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傳一聲,”她轉頭向四周打探,以往常在附近侍候的下人們竟絲毫不見蹤影。
“庭羅,去看看人都去哪兒了,怎麼這會兒功夫還去躲懶?”易辭晚推庭羅過去,轉身朝虞聞祁屈膝行禮,“下人們不懂事,怠慢三郎君了。”
她注意到虞聞祁坐著特製的肩輿,由普通圈椅兩側卡了擡杆固定,前後四人以肩扛之,她方纔便是被那擡杆所絆。
“三郎君的腿傷……”易辭晚繞開擡杆,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不打緊,隻是要再費些時日修養,”他嗤地笑出聲,雙手交叉捧於腹前略向後仰,靠在椅背上一錯不錯地盯著她道:“劉培跑了,你爹跟著下獄,楚家的人被查了個遍,這不——便查到易家來了。”
“易家可是出了什麼事?”易辭晚心提到了嗓子眼,虞聞祁若是這時候想不開要過河拆橋,保不齊還真敢拿她下手拚個死無對證。
光有劉培頂罪是不夠的,總得抓幾個小魚小蝦撐場麵,弄個上下勾結的罪名纔算穩妥。
“隻是抓幾個下人罷了,”虞聞祁忽然揚唇一笑,“易姑娘若是怕了,也自然有我保你。”
易辭晚象征性地回以笑容,嚥了咽道:“這是自然的,有三郎君在前頭頂著,我易家全是沾了光的,隻是……抓的那些下人所犯何罪?”
虞聞祁手指略微一顫,眼裡露出幾分痛惜來,“他們是楚家的人,易姑娘不知道嗎?楚家與劉府勾結藏銀,拿人問話罷了,陸縣令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不會為此牽連易家。”
“他們的確是我父親送來的人,隻是我從前礙於孝道,劉培以此拿捏,我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易家是要做生意的,行商資質得從官府獲批,輕易得罪不得,”她這宅子裡除了內院,外頭還摻了各房和宗族安插進來的人,委實算不得稀奇,這些年也隻當是供起來的祖宗,要事從不允他們沾手,尋常也靠他們往各家主子那遞些假訊息轉移注意,以便自己行事。
“如此,這幾顆眼中釘也算拔去了,”言談間光影漸漸暗下來,虞聞祁落處被門扇遮蔽更顯陰沉,他不知怎得竟轉了話題,朝易辭晚勾勾手指問道:“內憂已除,易姑娘可有興致前往京城行商?”
京城?
難道虞聞祁已決定撤離雲祥?他怎麼走?林縣尉任期未滿半年絕無調任的可能,他可甩手離去,屆時推勘院查下來難保不會留下痕跡,難道要林縣尉頂了這罪名,還是東宮那邊決定出手相助,撈一撈虞家?
易辭晚不敢明著接這話,隻好換了副語氣,“年少時有幸入京一觀參選皇商的明汲盛會,京城繁華非尋常可比,想必三郎君是想念親人了!虞夫人回京已有些日子,不知何時歸來,我也好提前準備準備,為夫人接風洗塵。”
虞聞祁冇做聲,似乎不欲回答她這個問題。
庭羅往宅子各處都跑了一道才匆匆趕回,向易辭晚回稟,說的確實與虞聞祁方纔所言並無二致,易家其他下人凡與楚家下人相熟的也一併扣在偏院等候被請去衙門問話,由方管家領著人,多半出不了什麼亂子。
龐魏落後幾步趕到,朝虞聞祁拱手,“郎君,人都齊了,可要現下便送去衙門?”
“送去吧!”虞聞祁擺擺手,示意他去辦。
龐魏忙招呼人手過來將虞聞祁擡起,幾人合力調轉方嚮往門外走,擡杆在隨從肩頭落下凹陷,每走一步,虞聞祁便往下沉一沉,易辭晚漠然送行,直至易宅正門前。
她吩咐人送上提燈遞到龐魏手裡頭,笑容始終掛在麵上,不曾有一絲鬆懈。
虞聞祁被人擡著下了台階,突然擡手示意隨從停步,扭頭對她道:“過幾日陸拾安便要搬進劉培先前的府宅,他欲擺宴請我一聚,這幾日我有要事忙著準備,方纔問你的話你考慮清楚。”
易辭晚目送他離開,轉過身時笑容轉瞬收斂,她吩咐門房禁閉大門,謝絕訪客,回到內院裡將通身衣物換下,沐浴梳洗,一刻也不肯耽擱。
……
“什麼?劉培跑了?”
“今早傳來的訊息,劉培偽造身份符牌假扮開礦工匠出城,在城外一家客店搶了過路百姓的財物,聽說是往南去了,”刑房典使聳著肩膀立在門外,不敢擡頭見人。
陸縣令從案牘庫裡出來,抓著典使的衣領再三確認,“你們怎麼辦事的,城門戒嚴都能讓人給我跑了,你們曆來便是如此能耐?還是你們與劉培共事多年,情分不淺,有意放跑了人。”
“大人明鑒!”典使慌的跪伏在地,連連辯解,“這劉大人……哦不劉培,劉家人以往便替人買辦戶籍,二十兩一人,做貫了的事,他能偽造符牌確不稀罕呐!”
“那你們還不多加防備,讓人給跑了!”陸縣令將卷宗丟在他臉上,氣得來回踱步,“你讓我說你們什麼好,本官新官到任,著手辦的第一樁案子,就這般出了岔子,叫我如何給雲州府衙交代,”他頓了兩息,轉身一腳踹在典使肩上,將人掀翻在地,“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趕緊派人出去追,南邊臨近光州,往幾縣安插人手暗中搜尋,務必將人尋回。”
陸縣令一口氣冇順,接連又扔了幾份卷宗出去,直將典使砸得抱頭鼠竄。
衙門裡鬨出了動靜,與此同時,易辭晚這頭也得了信。
當鋪裡,彭滿將劉培的包袱放下,抖開裡頭的碎布條和石頭,笑道:“閔家人到底是做過山匪的,裝成有錢的過路客商在城外守株待兔,當著客店掌櫃的麵讓劉培搶了行李,再在幾裡外埋伏人手將劉培捉拿,連官府都查不出蹤跡。”
“不過幸好六房的人膽小,生怕牽連上罪名,給劉培出了這餿主意出城,冇想到還真讓他給辦到了,”彭滿將石頭丟去院子裡,拍乾淨身上的灰塵才進門,“劉培就關在護城河邊的水窖裡,他到現在還以為是山匪抓了他,閔槐帶人往南弄了些痕跡,官府應該會順著查下去。”
“將人務必看牢了,探清推勘院的下落再放出蹤跡,”易辭晚低聲叮囑著,後院迴廊下,一名當鋪夥計捧著一個大包袱闖入她的視線,若說行為鬼祟,可他卻一副極為坦蕩的模樣,不像是在做什麼壞事。
易辭晚心中生疑,將人叫過來,“你拿了什麼東西?”
“我家老爺子生病,抓藥費了不少錢,言二哥這些藥材原本是要丟棄的,我這不想著省些銀錢,把這些藥材分出來配藥,”夥計把包袱解開,露出裡頭捆好的幾包藥材。
彭滿雙手環抱,很不讚同道:“你也不怕配錯了斤兩,”他說罷往前一探頭,“謔!還不少呢!”
夥計卻擺擺手,毫不介意道:“我家老爺子吃來吃去就那幾副藥,用料多少我一清二楚。”
易辭晚想起言知確之前的話,遂勸他,“言郎君說過,這些多是次一等的藥材,你要配藥,還是得買些好的纔是。”
這藥材有誤吃死了人的,可不在少數。
“哪能呐,”夥計把藥材扒出來,展示給她看,“東家,這都是頂好的藥材,不然我能想著貪這便宜呢!”
“怎會?”易辭晚將藥材倒在手心裡聞了聞,忽然想起來那日見到言知確也是如此濃烈的藥香,按理說劣質的藥材無論品相與氣味都差上很多,似乎確實如夥計所言。
她那日倒是冇想這麼多,易辭晚將藥材倒回去,仔細問道:“你可認得這是什麼藥?用來治什麼?”
“東家,這每包藥的藥材都不同,治的病一定也是不同的,我倒不是每一個都能認出,”他展開其中一包,撥了撥藥材道:“這一方同我爹的藥方大差不差,玄蔘、白芷、大黃……幾乎可以說就是神仙膏的方子,用來治療瘡病的,不過少了幾味藥材。”
“少了些什麼?”易辭晚追問道。
“我一時也記不得,得回去同老爹的藥材比一比才知道了,”他掂了掂解釋說:“就是覺得重量輕了些,肯定是少了些什麼。”
他又打開另外一包,思索一陣後道:“這好像是治療胃疾的,嘶——這言二哥得了什麼病呐!這麼複雜。”
夥計繼續打開其它藥包,易辭晚忽然意識到什麼,製止了他。
“言郎君想是病得不輕,到底是人家的私事兒,你也少打聽,”易辭晚將夥計手邊上的藥材遞給彭滿,示意他尋個妥帖的郎中打探一二,回頭對夥計叮囑道:“他這些藥材在角落裡被老鼠爬過,我讓彭滿去藥鋪裡查一查,看看有冇有什麼問題,回頭吃病了老爹,不是件容易的事,前些年的鼠疫可不是鬨著玩的。”
夥計撓撓頭,笑得合不攏嘴,“那就有勞東家了。”
“你先去辦事吧,查清了自然會給你,”易辭晚將人轟走,整理藥包繫緊包袱,推彭滿從後門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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