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夫人對我強奪了? 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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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失前蹄
離天亮不過兩個時辰,易辭晚一行人艱難地蜷縮在灌木叢中,縱然疲憊到了極點,此刻卻都闔不上眼。
搜查已過,博滿幾次孤身離群打探,終是確認無誤後,領著眾人避開大路,改了方向繞道回田莊外的農戶家中。
屋主是位孤苦老人,幼年失聲,不能言語,最適宜保守秘密。
“主家,咱們……可要報官?”博滿端了熱水進門,語氣中帶著猶豫。
他方纔出門打探過,得知田莊內院昨日失火,連同相鄰的農戶也跟著遭了殃,大火燃至夜半方熄,他偷偷從庫房刨出些值錢的玩意兒,拿外袍包裹著運了過來。
易辭晚瞥了眼桌角的黑布袍,蹙著眉搖頭,“恐怕不成。”
庫房裡的財物能被博滿尋到,說明那夥人壓根就不是衝著銀錢而來,既然要取她性命,如今還未得手,勢必要逼她現身。
而這場大火,除了抹平賊人的痕跡,更有可能是為了讓她無處可去,不得不折返城門前去求援,屆時這夥人隻消在城外設伏,易辭晚定然腹背受敵。
何況她纔將入了田莊,這夥人便闖上門來,其中未免過於巧合,可見必然有人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亦或是這田莊中藏了彆有用心之人,隻待她現身便要下手。
有人逼她出城,有人意圖截殺她於城外,一個叫人絕望的念頭漸漸浮起……
“彭滿在城內的情況還未可知,我被綁出城與劉家脫不了乾係,現在你等隨我被阻城外,且不說能否尋到官府庇佑,進退皆有陷阱等著咱們,”易辭晚捏緊拳頭,調整呼吸將情緒強行壓下。
梧綠長歎一聲,上前握住她的手,讓博滿端了水盆湊近些,替易辭晚暖手,邊澆水邊勸說,“他們能將咱們逼到這份上,想必是做足了準備的,若要徐徐圖之,必須留有把柄。”
可她手上還有何物可作把柄保全自己呢?既然斷她回城之路,那麼下一步便是要控製易家上下,這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管事們。
易辭晚想到她帶出城的那本賬冊,“出事那日,我查到吳管事私吞回扣,以次充好,購置焰火是我親自經手,但賬冊上的數額卻大有出入,我料想是他虛報價格,但如今看來,同銀號參雜的那批生銀數額倒是一致。”
“昨夜那場屠殺,你們可有看清,從中箭之人的打扮來看,應該是這附近的農戶,那碎石灘地,我猜就是為了挖礦。”
梧綠手上停頓,垂下眸子顯得有些失落,“要是那些管事們都臨陣倒戈,彭滿那邊……”她緩了口氣,祈禱道:“但願他能帶著訊息平安歸來,這是咱們僅剩的一點指望了。”
易辭晚聞言歎息,“彭滿那邊應無差錯,隻不過——”她取出帕子擦乾水漬,忽而沉聲道:“與他隨行的言郎君卻未必可靠。”
……
已近亥時,到了約定的時辰,彭滿扮作一佝僂挑夫,挎著大包小包匆匆趕來會合。
言知確探手入水,將藏好的浮板拖出,二人照著原路返回水閘下順流出城。
南郊距離水閘十餘裡路程,他二人需得步行至鄰鎮一間客店,再騎上事先留好的馬匹,繞路兩盞茶的功夫方可回到田莊。
待二人趕到客店時,周遭早已熄了燈,隻在後門掛了兩盞昏黃的燈籠,隨風瑟瑟搖擺。
彭滿到馬棚牽馬,甩上包袱一一栓緊,扭頭見陰影裡站了個人,他攥拳轉身,做好了十足的防備,卻見燈光下博滿的臉龐漸漸清晰。
彭滿輕撫胸口大大舒了一口氣,壓聲斥問,“你怎會在此處?”
博滿向其身後的言知確拱手行了一禮,方纔解釋道:“主家派我前來接應。”
他頭壓的很低,讓人瞧不清神態,言知確不疑有他,禮節性的頷首回禮,轉身牽馬將自己那份包袱掛上馬鞍,打了個活結。
驟然一陣疾風從身後破空而來,言知確後頸吃痛,悶哼一聲,隻覺酥麻席捲入腦,不受控製地朝著一旁踉蹌幾步,他按住後頸艱難扭頭,隻瞧見一道虛影,接著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
言知確這一覺睡了許久,睜眼再現光明之時,已是隔日晌午。
博滿那一擊雖未用全力,但言知確醒時仍覺有幾分混沌。
眼前視線逐漸清晰,光影透過窗扇照出陌生的屋子,他半懵半醒的暈了好一陣兒,欲擡手揉一揉後頸的酸澀,這一動竟發現自己雙手被縛。
言知確拿胳膊拄著撐坐起身,費力掙了掙。
“醒啦!”易辭晚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帶著幾絲戲謔。
言知確扭頭望向她,她正端坐於茶案旁,心平氣和地享受湯羹,眉宇間擒著舒暢,每撮一口,便微眯雙眼,長舒一氣,恍似有濁氣從胸中緩緩泄出。
饑餓帶來的虛弱拍浪似地湧來,言知確避開視線,轉回手腕上的繩索。
“怎麼不說話,莫不是敲傻了?”易辭晚眼神一亮,“哎呀,還有這等好事!”
言知確斜舉雙手,語氣略有些無可奈何,“易姑娘此舉何為,不解釋一二?”
“還能為了什麼,”易辭晚攪動湯羹,偏頭看向他,“綁了便綁了。”
“想必是我又有某處得罪了姑娘,這才落瞭如此下場,”言知確挪腿下床,坐直了身子與易辭晚麵麵相對,觀其神態,倒有幾分坦然。
易辭晚不得不放下湯碗,擡臂搭上茶案,換了個舒適的坐姿,“昨日我曾提議,邀郎君到我手下做事,郎君考慮的如何?”
“我記得我已然拒絕,何談考慮,”言知確麵不改色道。
“當真如此決絕?”
“言某言出必行,絕無二話。”
易辭晚哀歎一聲,連說可惜,繼而擡腕豎起三根手指,再一根一根掰下來,掰到將她帶回寨子,荒野雪林中大可直接下手,她絕無反抗之力。
易辭晚斂下心緒,語氣略有緩和,“你若能解我一惑,我便當真,信你無辜。”
言知確懶懶擡眼,抿起一抹淺笑,默然等待下文。
“你在林中與我相遇時,郎君還未回到寨中,想必事先不知魯屠戶等人所為,可你卻又將我騙了回去,應當是猜到我的身份,”易辭晚望著他,神色變得格外溫和,“城門封鎖,你定然是知情的,所以在我威脅你送我回城時,才答應的那般爽快罷。”
離寨下山過於順利,易辭晚起先不曾察覺,但如今細細想來,更是處處透著蹊蹺,那日偷聽魯屠戶等人密談,閔幺兒提到言知確將從壽州返回,車上的俞棉也需得從壽州購得,而從他們相遇的時辰推斷,言知確或許正是遇上城門封鎖不得入城,這才漏夜駕車上山,恰巧碰上了出逃的她。
“我猜,你是有心算計,特意以入城為由,想叫我欠下你一份人情。”
心思被戳破,言知確不怒反笑,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讚許,“我承認,我是算計了姑娘,”他忽而換了副麵容,眉眼微揚:“可那又怎樣,不算計,哪來今日這般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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