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迷宮[男A女o] 第105章 大小姐(二)
艾米莉亞很難用語言描述自己當時看到這一切的心情。
事實上,
在她的思想當中,從來都沒有將安加斯當作一個“可怕的阿斯蒂族人”或者“危險的alpha”。和其他的alpha不同,安加斯順從,
溫和,在艾米莉亞的印象中,她甚至都不記得對方是何時分化為一名alpha,
而未分化的人對資訊素十分遲鈍,
艾米莉亞甚至都嗅不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還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安加斯順利分化的這件事。
艾米莉亞並不認為安加斯的分化對她會有什麼影響,
不過為了防止他傷害到人,仍舊會在固定的時候佩戴好防咬麵罩,這種稍微具備一些羞辱性、將人當作畜牲的工具並沒有讓安加斯感到難過,
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或許因為從五歲起到現在十多年的時光中都有安加斯的陪伴,艾米莉亞沒有辦法將他當作一個alpha、一個男性或者一個阿斯蒂族人來看待,
安加斯就是安加斯,
不能夠用那些符號來定義的安加斯。
可是現在,艾米莉亞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安加斯也隻是一個會傷害到她、有著肮臟心思的alpha,
和其他同學說的一樣,
他是一個不乾淨的阿斯蒂族人,
對自己的主人懷有不可告人的陰暗想法。
在學校的授課中,
艾米莉亞學習到了基本的知識,
她知道alpha和oga的區彆,這是淩駕於性彆之上的另外一種、影響擇偶的重大因素。可是她從來沒有近距離看到過,
這和教科書上麵的彩色插畫完全不同,
猙獰恐怖如惡魔,
微彎上翹,像是死神收割性命的鐮刀。
如此恐怖,
如此讓人畏懼、害怕。
艾米莉亞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原本是想告訴對方,她明天要去參加朋友之間的聚會,安加斯必須要為此做好充分的準備,包括不僅限於為艾米莉亞收拾好行囊、認真規劃好她那個淺紫色皮箱中的所有空間、整理歸類。
但安加斯的行為讓艾米莉亞想說的話都堵在咽喉中,無意間窺探到的暗黑秘密讓高傲的大小姐在門口停留、駐足。身後是碧樹清影,月色皎白,門內是爆裂惡魔的武器,是能夠傷害到她的危險利刃。
壓抑的聲音,被攥緊的薄薄布料,垂下的棕褐色卷發,赤紅發紫,野獸的彎刀,對艾米莉亞大為不敬的語句和幻想……
這些恐怖的東西疊加起來,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屏障,阻止艾米莉亞的前進。
她絕不會踏入一步,好像忽然間看到美豔花朵下肮臟的淤泥,艾米莉亞對alpha易感期的資訊素一無所知,她隻覺著憤怒,厭惡,還有些微妙的、無法言明的東西,這些複雜的感情讓艾米莉亞的臉頰都泛起一種不正常的紅,她將這些歸結於夏天的暑熱,轉身離開。
擁有著月亮般銀發和紫寶石眼睛的艾米莉亞大小姐在次日就生病了,她撲在床上,拒絕了朋友的邀請,喝了好多可以讓她鎮定下來的藥物。穿著乾淨、質樸棉布襯衫的安加斯端著茶杯過來,一如既往地向艾米莉亞送來具備安神效果的紅茶,但艾米莉亞卻用憤怒的眼神看著他,咒罵他:“不忠之犬。”
安加斯一頓,他英俊的臉上並沒有情緒波動,仍舊將茶杯送到艾米莉亞床邊的小桌子——艾米莉亞拚儘力氣扇了他一巴掌,聲音響亮,艾米莉亞的手掌心都為此發紅發痛。
她揉著手掌心,看著安加斯關切地問:“您的手很痛嗎?要不要上藥?”
艾米莉亞隻覺著他虛偽,垂著眼睛的姿態恭順,現在著急的模樣也溫順,但扒開這層偽善的忠犬皮囊,對方的內裡就是肮臟的、腥臭的一隻狼,一隻企圖冒犯主人的野獸。
艾米莉亞收回手,銀色的頭發傾灑在她肩膀上,她用一種憤怒的、小狼崽一樣的架勢衝著安加斯尖聲說:“不要碰我。”
安加斯愣了一下,才收回手。
他看上去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表情無辜,茫然,褐色的眼睛暗下去。
艾米莉亞承認安加斯的眼睛很美,大家多認為那些有色的、寶石般的眼睛漂亮,比如說薩列裡家族中遺傳到的紫色眼睛,還有綠色、藍色、紅色……這些像貴重珠寶般的瞳色備受稱讚,相比之下,褐色眼睛就不那麼吸引人。
但安加斯不同,他的眼睛也像珍貴的褐色礦石,上一個擁有這麼美麗眼睛的,是官邸中關押的一個小傻子,艾米莉亞讀小學的時候,跟隨兄長進入官邸,曾經偶遇過一次,對方餓到拔出嫩生生的草芽、摘掉剛開的花苞吃,後來才知道對方是被關押的罪犯後代,艾米莉亞不忍心,悄悄地遞過去一塊蛋糕。
艾米莉亞寧願安加斯是個傻子,至少傻子不會對她產生這樣不堪的念頭。
她一直認為自己會順利分化成一名優異的alpha,從此今後,順利通過特殊部隊的選拔,進入軍校,以後像兄長凱撒,取得象征著功勳的徽章。
被另外一個alpha用汙濁的幻想所弄臟,艾米莉亞感覺到憤怒。
她病了兩天纔好,貴族小姐們重新聚會,艾米莉亞仍舊帶著安加斯參加,不同的是,在其他人用一些惡意的語氣討論起阿斯蒂族人的時候,艾米莉亞叫了安加斯過來,抽了他一頓。
用的是薩列裡家族中的鞭子,每一位薩列裡的成員都擁有著雕刻自己名字的皮鞭,頂端包裹著韌皮、柳木做骨的馬術鞭,抽了許多柔韌皮子纏在一起的軟鞭,艾米莉亞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憤怒,抽破安加斯肩背上的襯衫,責罰著他對自己的大不敬。
安加斯始終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他安靜地承受著艾米莉亞的努力,直到艾米莉亞氣到手抖,丟掉鞭子。
周圍的貴族小姐們也終於勸慰:“艾米莉亞,雖然安加斯也是阿斯蒂族人,但他從小就跟著你呀,可以將他當作普通人的。”
“是呀是呀,你看他都不反抗的。”
“你乾嘛要忽然懲罰自己的狗呢……”
艾米莉亞的手一直在抖,她從來沒有毆打過其他人,安加斯是第一個。她坐在椅子上,安加斯仍舊平靜地過來,為她倒了熱茶,微笑著詢問艾米莉亞的需求……
這個家夥,這個家夥似乎完全不在意阿斯蒂族人應該有的原則,他表現的如此誠摯,但艾米莉亞永遠都忘不了,當紫色彎刀吐出大量刃芒時候,安加斯將柔軟的絲綢貼在臉上。
他叫的是艾米莉亞的名字,不是恭敬的大小姐,而是“艾米莉亞”“我的艾米莉亞”。
艾米莉亞認為這是一種恥辱。
被肮臟的狼狗惦記是一種恥辱。
聚會結束後,艾米莉亞很少再對安加斯笑,她竭力想要避免和他聯係,但又不得不依靠他——
艾米莉亞從小到的衣服都是安加斯買、安加斯手洗;
她所有的食物飲料都是安加斯準備,安加斯送過來;
出行的時候,隻有安加斯在身旁才能給予她安全感;騎馬的時候,安加斯的守護永遠是最穩妥的。
艾米莉亞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馴養了安加斯,還是安加斯逐漸將她培養成依靠自己的大小姐,這些矛盾導致艾米莉亞無法遠離安加斯太久,她在厭惡對方、回想起那些不堪事情時候,隻能用鞭打來泄憤。
如果安加斯不是阿斯蒂族人就好了。
他這個該死的種族劣根性,這條想要冒犯主人的狼狗。
安加斯從來不問為什麼,他沉默地接受艾米莉亞的憤怒。不過,在施暴過後,艾米莉亞又會陷入某種短暫的痛苦中,她清醒地知道這些不對,但好像沒有辦法能夠更深地表達出自己對安加斯的看法。
她討厭他,卻又離不開他。
這種扭曲而奇怪的關係持續了將近一年。
一年後,艾米莉亞的朋友生日,貴族小姐之間的生日總會準備盛大而奢侈的晚宴,艾米莉亞自然是重要客人之一。隻是那天晚上發生了一點點意外情況,有阿斯蒂族人混入晚宴,企圖暗殺重要客人。
安加斯當機立斷,開著車子載著艾米莉亞遠離這樣糟糕的事況。
艾米莉亞的頭有點熱,身體也不舒服,像是輕微的發燒,頭腦也輕飄飄的,隻不過艾米莉亞將這些理所當然地當作是酒精的作用,她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坐在車座上,直到不知不覺中,車輛停下。
艾米莉亞睜開眼睛,她看到旁邊的安加斯手中握住方向盤,似乎在控製著什麼,雙眼平靜地注視前方。
“為什麼不回家?”艾米莉亞問,她捂住額頭,確信自己應當是喝多了酒引起發燒,“不要停在這裡。”
或許不是發燒,也可能是生/理期提前,總之,艾米莉亞從裙上不正常觸感判斷自己需要立刻回家。
安加斯摘下安全帶,他傾身過來,那雙被艾米莉亞稱作為黃褐色礦石的眼睛從來沒有如今晚一般壓抑過,像是陰翳遮蔽月光。
艾米莉亞銀色的發鬆散地落在肩膀上,眼尾、鼻尖和臉頰都呈現出一種蜜桃的色澤。
她聞到淡淡的、像是烘焙後的咖啡豆氣味。
安加斯與她保持著固定距離,一動不動地看著艾米莉亞,他的表情就像是被花香吸引的蜜蜂。
艾米莉亞不悅,她強撐著身體斥責對方:“我生病了,你應該早點送我回家去看醫生。”
“大小姐,”安加斯低聲說,“您不是生病,這是屬於oga的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