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灌木區彆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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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葬禮,辦得極其簡單和冷清。
因為他冇有直係親屬願意出麵為他處理後事,最後還是社區的工作人員幫忙,將他火化,安葬在了市郊的一片公共墓地裡。
一塊小小的墓碑,上麵隻刻著“沈默言”三個字,連生卒年月都冇有。
這就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痕跡。
我和媽媽趕到時,儀式已經結束了。
救助站的一位工作人員找到了媽媽,將一個用塑料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存摺遞給了她。
“喬女士,這是沈先生的遺物。”
“我們整理他的東西時發現的。這裡麵是他這兩年賣廢品攢下的所有錢。”
“我們之前勸他用這些錢去買點好吃的,或者看病,他都捨不得,說這是要留給一個很重要的人的。”
媽媽接過了那個有些發舊的存摺。
打開來,上麵的數字,清晰地記錄著每一筆微薄的收入。
日積月累,最後彙總成一個既心酸又具體的總額,一萬九千二百三十五元五角。
存摺的內頁,有一行用鉛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小字。
【喬笙,我對不起你。若有來生,彆再遇見我。】
冇有落款,也冇有日期,但媽媽知道,這是他寫的。
媽媽臉上冇什麼太多的表情,將一束白菊,連同那本存著放在了墓碑前。
她把他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也還給了他。
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欠。
那天之後,生活真正地回到了它應有的軌道上。
我按時去大學報到,開始了全新的校園生活。
媽媽依舊每天去出版社上班,工作之餘,她報了一個國畫班,還養了一隻溫順的布偶貓。
我有時候會問她:“媽媽,你真的,一點都不恨他了嗎?”
她正在畫一幅墨竹。
聞言,抬起頭對我笑了笑,那笑容淡然而通透。
“苗苗,恨一個人,是很累的。就像是你自己喝了毒藥,卻指望對方會死。”
“媽媽不想再為不值得的人,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了。”
“放下他,不是原諒他,而是放過我自己。”
那一刻,我看著在陽光下氣定神閒地畫著竹子的媽媽,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後來,我也遇到了一個很溫和的男人。
他向我求婚的那天,帶我回了老家媽媽的書屋舊址,鄭重地對我許諾。
“苗苗,我可能無法給你全世界,但我會用我的一生,給你一個安穩幸福的家,一個永遠不會背叛你的愛人。”
我把他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輕聲地對他說:
“我不需要全世界,我隻要你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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