竅攘諳儀mm8V渙倉 123
鄉野追風女子
謝秋芝正輕撫著追風的鬃毛,享受著狂野自由的秋風,察覺有人靠近,抬眼看去,先看到了哥哥謝鋒,隨即目光落在了他身旁那位身姿挺拔、氣質卓然的男子身上。
是……沈大人?
她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拉緊了韁繩,追風乖巧地原地踏步。
她還沒來得及下馬行禮,沈硯已然策馬來到近前。
他勒住馬,唇角噙著一絲溫和的笑意,目光清亮地看著她,主動開口道:
“秋芝姑娘,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不同於麵對謝廣福和謝鋒時的沉穩持重,似乎放得更為輕柔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與欣賞?
謝秋芝頓時有些侷促起來。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真正和這位沈大人麵對麵說話,之前要麼是遠遠一見,要麼是作為謝鋒的家人在場。
此刻被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緊張,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這不能怪她!
這張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輪廓分明,再加上那股子沉澱下來的冷冽又矜貴的氣質,簡直就和她的男神張淩鶴長得神似!
眼前這場景,活脫脫就是小粉絲猝不及防見到了隻能在螢幕上仰望的偶像真人,還是超高顏值、氣場強大的那種!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小慌亂,在馬上微微欠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卻還是帶上了幾分拘謹:
“沈…沈大人好。好久不見。”她甚至忘了問對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一旁的謝鋒將妹妹的細微反應儘收眼底,驅馬靠近她身邊,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芝芝,之前撿到你那本畫冊的人,就是沈大人。沈大人今日前來,正是為了商議聘請你去為他編纂的書籍作畫之事。此事關係不小,需從長計議。我先帶沈大人在這牧場四周轉一圈檢視情況,你跟在後麵吧,稍後一同回去再細說。”
謝秋芝聽完,腦子“嗡”地一下,有點宕機了。
撿到她畫冊的是沈大人?
想請她作畫的也是沈大人?
這世間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無數念頭瞬間湧入腦海,她猛地想起在汝陽府鬆墨齋,那個負手立於竹簾後的背影,以及後來掌櫃莫名給予的優惠……這個早已在暗中給予過他們幫助的人。
是個好人。
那麼,自己之前一直惴惴不安、擔心畫冊會引來禍事的那些恐懼……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頭,一瞬間驟然輕了許多,甚至隱隱有了一絲慶幸。
幸好,撿到畫冊的是他,而不是什麼心思叵測、凶神惡煞的“大人”。
她正胡思亂想著,隻見謝鋒忽然俯身過來,細心地幫她理了理因騎馬而有些褶皺的衣擺和下褲,似乎想讓她在沈硯麵前顯得更端莊優雅一些。
謝秋芝被哥哥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扮,一身利落的現代複古風騎術套裝,乾淨整潔,沒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啊?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一旁的沈硯將這對兄妹的小互動看在眼裡,尤其是謝鋒那帶著明顯維護意味的動作,不由覺得有些失笑。
他自然看得出謝秋芝的衣著雖不同於尋常閨秀,卻自有一番灑脫風致,並無不妥。
他拉起韁繩,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語氣輕鬆地說道:“謝兄,帶路吧,我對這片牧場頗感興趣。”
“好。”謝鋒點頭,一夾馬腹,“閃電”便輕快地小跑起來,走在最前麵。
謝秋芝下意識地催動追風跟上,自然而然地占據了中間的位置。
沈硯則不緊不慢地策馬跟在最後。
於是,在這片廣袤而荒蕪的牧場背景下,形成了一幅奇特的畫麵:
謝鋒一馬當先,身影挺拔如鬆,開辟前路,中間是身姿窈窕、騎術略有精進的謝秋芝,秋風拂過,吹起她烏黑的長發和衣擺,帶著一種靈動不羈的美感,殿後的沈硯,則如同一個沉靜的觀察者和守護者,目光掠過前方少女飛揚的發梢,也審視著這片牧場的價值。
畫風一時之間,竟有幾分唯美與浪漫。
謝秋芝的騎術在這段時間的苦練下早已進步神速,策馬小跑對她來說已是怡然自得。
她感受著秋風拂麵的暢快,看著前方哥哥的背影,忽然玩心一起,半開玩笑地揚聲道:
“哥!你跑起來試試!看我今天能不能追上你!”
謝鋒聞言回頭,故意板起臉,用一種兄長式的、略帶訓誡的口吻道:
“女孩子家家,跑什麼跑,注意點儀態!”
他說這話時,眼神卻若有似無地瞟向了身後一臉興味盎然的沈硯。
謝秋芝順著哥哥的目光,也疑惑地轉頭看向身後的沈硯。
儀態?
騎馬還需要什麼特彆的儀態嗎?
不是能騎、能跑、不掉下來就行了嗎?她的眼眸中寫滿了不解。
沈硯接收到兄妹二人投來的目光,尤其是謝秋芝那純粹疑惑的眼神,不由莞爾,他策馬上前幾步,與謝鋒並肩而行,巧妙地轉移了話題,聲音依舊沉穩:
“謝兄,你可知這片牧場具體有多大?依你看來,大約能供養多少牛羊馬匹?”
謝鋒果然被問住了,他雖常來附近騎馬,卻並未精確測量過,於是老實回答:
“並未詳細勘測過,隻知範圍極廣,具體數目,也不曾估算。”
沈硯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遼闊的荒蕪草場,提議道:“既然不知,空談無益。不如我們此刻便沿著這牧場的邊緣跑上一程,既能大致估量其範圍,也能看看其地域的情況。如何?”
謝鋒覺得他說的也很有道理,勘察牧場這是正事,當即點頭:“也好!”
話音落下,三人默契地同時一抖韁繩!
“駕!”
三匹駿馬衝了出去!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隊形。
馬蹄翻騰,踏碎了荒草的寂靜,捲起淡淡的塵土草屑。
風瞬間變得猛烈起來,呼嘯著從耳邊掠過!
謝秋芝隻覺得心臟怦怦直跳,一股難以言喻的暢快感湧遍全身!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縱馬賓士,不同於之前練習時的小心翼翼,這是一種釋放,一種駕馭速度與力量的自由!
速度越來越快,她甚至無師自通地、下意識地將身體壓低的,幾乎與馬頸保持水平,以減少風阻,整個人彷彿與追風融為一體。
長發徹底掙脫了發簪的束縛,如墨色的錦緞般在身後肆意飛揚,衣擺獵獵作響!
這一刻,她身上那種作畫時溫婉沉靜的氣質彷彿被疾風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蓬勃的、充滿生命力的颯爽與英氣!
夕陽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優雅與颯爽在此刻完美地融合於一身,彷彿是“公主”的矜貴與“女將”的豪邁同時降臨,形成了一種極具衝擊力的美。
這驚豔的一幕,絲毫不差地落入了緊隨其後的沈硯眼中。
他雖然也策馬賓士,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前方那個身影牢牢吸引。
好一個……靈動颯爽的鄉野追風女子。
他心中暗歎。
第
182章
連風都偏愛她
她渾身上下,彷彿都寫滿了風的偏愛和自由的爽利。
與京城那些被繁文縟節包裹、如同精緻瓷娃娃般的貴女截然不同,這是一種鮮活、生動、充滿力量的美。
沈硯不自覺地放緩了一絲馬速,保持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靜靜地跟在後方,目光帶著欣賞,久久不曾移開。
前方,謝秋芝似乎感受到了身後的注視,微微側頭,回眸一瞥。
她的眼眸亮得驚人,嘴角還帶著一絲未散儘的、暢快淋漓的笑意。
四目相對,雖隻一瞬,卻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風中炸出一小片花火。
謝秋芝不懂這是什麼感覺,此刻,她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救命!彆再用我男神的臉看著我了,你這張臉也太犯規了吧!再看下去,我就要給你遞簽名本了!”
這片牧場果然極其廣闊,三人策馬慢跑,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大致繞行一圈。
沈硯自家便有規模不小的牧場,一圈下來,他已對這片牧場的潛力、水源、草質以及大致的承載量有了清晰的估算,心中幾個初步的利用方案也已悄然成型。
隨後,三人沿著來時的路返回村子。
還未走近窩棚區,便已聞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異常誘人的食物香氣,混合著柴火灶特有的煙火氣,勾得人食慾大動。
隻見謝家窩棚前的空地上,一派熱鬨景象。
李月蘭顯然是拿出了看家本領,發揮了前世美食主播的功底,奈何她隻能讓謝文悄摸地從空間裡取出了一些配料而已,其他的食材是萬萬不敢拿出來招待的,不是她小氣,實在是現在他們家的條件“不配”吃點其他更好的菜色了,菜園子裡除了早前就移植的野菜,其他菜野菜剛抽芽,連打個湯都艱難。
謝廣福隻好去山澗裡現撈的小魚小蝦,幸運的撈了老大一鍋,用油煎得酥脆,再與地裡種的野菜混炒,加入現代的調味料,鮮香撲鼻。
主食則是糙米和粟米混合蒸熟的米飯,顆粒分明,散發著樸實的香氣。
李月蘭顯然考慮周全,連沈硯帶來的親衛們的飯食都備下了。
她特意去謝鐵匠家借了好一口大鍋燜飯,如今謝鐵匠癡迷打鐵研究,家裡囤了不少試驗品或略有瑕疵但完全不影響使用的鐵鍋,正好派上用場。
這頓低調卻美味的鄉野菜色,雖然隻有野菜魚蝦拌飯這一道,但香味直接把謝裡正都吸引來了,樂嗬嗬地在一旁幫忙指揮,安排謝大虎搬來許多平整的大石塊,在謝家窩棚前迅速搭起了幾套臨時的石頭桌椅,雖然簡陋,卻彆有一番野趣。
因為不好意思帶著全家蹭飯,謝裡正拿出沈硯帶來的糧食,取了半袋交給李月蘭,讓她多做些雜糧窩窩頭好招待貴客。
沈硯一行人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熱火朝天、即將開飯的景象。
他帶來的幾名親衛也被謝裡正家的小孫子謝吉利乖巧地引了過來,有些侷促地站在一旁,直到展風示意,才找位置坐下。
謝秋芝見狀,趕緊溜回小窩棚,換下那身騎術服,穿了一身乾淨的淺藍色棉麻衣裙出來,頭發也重新梳理整齊,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少了幾分馳騁時的颯爽,多了幾分少女的清新婉約。
眾人謙讓著落座,沈硯被讓到了主位,與謝廣福、謝裡正、謝鋒一桌,謝秋芝、李月蘭、謝文和孩子們另坐一桌,親衛們和村裡幫忙的漢子們則圍坐另外兩桌。
氣氛熱鬨而融洽,竟隱隱有了一絲野外露營、大家庭聚餐的輕鬆愉悅感。
菜肴一入口,便贏得了滿堂彩!
“唔!謝家嫂子,這魚蝦野菜也太香了!咱們在城裡酒樓都沒吃過這麼入味的!”一個親衛吃得讚不絕口。
“這小魚小蝦炒得真酥!夠味!下飯!太下飯了!”
“這窩窩頭咋這麼鬆軟呢?”
眾人紛紛讚歎,李月蘭聽得心花怒放,臉上笑開了花,不停地招呼大家:
“喜歡就多吃點!飯管夠!窩窩頭還有,野菜湯也還有,彆客氣!”她最喜歡彆人誇她廚藝好,這比誇她漂亮還讓她高興。
沈硯也細細品嘗著手裡的飯菜,眼中閃過訝異。
這些菜肴看似都是農家土菜,但火候、調味、搭配都恰到好處,遠超尋常鄉野村婦的手藝,甚至比京中許多酒樓做得更顯功底,有一種返璞歸真的極致美味,讓不喜口腹之慾的他也忍不住多吃了些。
他帶來的好茶被泡了好幾壺倒給了親衛們,那壺梨花白也被謝廣福和謝裡正等人分飲殆儘。
飯後,人群逐漸散去,親衛們被展風安排去幫忙收拾洗刷,謝裡正也心滿意足地帶著家人告辭。
他今天實在是開心,開心極了,村裡不僅獲贈幾頭牛,還有三輛牛車,十幾個麻袋的糧食,這段時間他都不用發愁了。
窩棚前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沈硯、展風以及謝家五口。
石桌上已經換上了清茶,話題,終於被引向了正題。
沈硯神情變得鄭重起來,他將那部《浮世錄》書稿再次取出,這一次,是直接推到了謝秋芝的麵前。
“秋芝姑娘,”他語氣誠摯:“這便是沈某欲請姑娘為之作畫的書稿。”
謝秋芝接過了書稿,翻開第一頁,認真地閱讀起來。
浮世如何?
問廟堂,廟堂有冊。問江湖,江湖無字。
餘代天巡災,持一寸狼毫,走千裡裂土,將紅印裂縫、米尺缺口、戶口空格,一並拓印於此。
不歌功德,不避血膿,令公文與口述並列,使墨痕與炭影同生。
浮世者,影也。
影之背,乃真相。
餘執筆,非為丹青之妍,為留不可改之黑。
沈硯《浮世錄》序
謝秋芝看著這些蒼勁有力的文字,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這些文字在她眼中彷彿活了過來。
每一段描述,無論是朝廷政令的冰冷無情,還是災民慘狀的觸目驚心,亦或是市井百態的生動鮮活,都在她腦海裡自動生成了一幅幅極其鮮明、充滿張力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