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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雪寒冬家家拮據
於是,當謝大虎和謝秋實押著三牛車的黑金炭重新開門營業的時候,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盛況。
謝大虎和剛剛接手幫忙的謝秋實簡直忙得腳不沾地,原本隻是零散顧客在排隊,如今卻常見各大書院的山長親隨、管事,甚至是穿著各書院服飾的學子親自前來,開口便是“奉山長之命,采購黑金炭”,開口就是數百斤。
“這位小哥,我們是白鷺書院的,山長要黑金碳煮茶,我們十人一同排隊,合起來是一百斤!”
“青鬆書院八人排隊,這是八十斤的銀錢!”
“瀚文書院要二百斤,二十人排隊,麻煩先給我們稱一稱!”
“我們崇實書院把剩下的包圓了!排隊的人很多,不必數了,石山長說實測好用!”
這些讀書人,果真是貫會利用規則,謝大虎限購十斤,還把黑金碳的價格從百斤一兩提到了百斤一兩半,就這,也難不倒他們,書院這些學子一溜煙就是十幾二十人排著隊,導致後麵的散客基本都買不到。
謝大虎也不能不讓人家這麼排隊,隻好老老實實的和謝秋實收銀子稱木炭,常常剛開門,就得打烊,真是甜蜜的煩惱。
看著後麵還在排長隊的人,謝大虎隻好扯著嗓子嚎:
“各位老爺、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謝大虎一邊維持秩序,一邊敲了敲了那個限購牌:“每日限售五百斤!每人限購十斤!欲購從速!但是今日的量已經賣完了,大家明日請早吧。”
這話一出,更是刺激了買不到的人,許多人想著明日一定要比那四大書院的學生們來得更早些。
四大書院的攀比,無形中成了最好的廣告。
雲槐縣的富商鄉紳、甚至普通百姓家,也都很好奇,也想體驗一下這被四大山長同時青睞的“黑金炭”究竟有何神奇。
黑金木炭,竟一時成了雲槐縣冬日裡的“奢侈品”和“硬通貨”。
這股風潮迅速反饋回桃源村。
姚大負責的炭窯區,五口窯日夜不停地燃燒,窯火幾乎未曾熄滅。
砍伐組的人力增加了一倍,漢子們冒著嚴寒深入山林,挑選著最合適的硬木。
運輸組的人也增加了,村裡的那三輛牛車川流不息地將新伐的木材運來,又將燒製好的、猶帶餘溫的黑金炭裝車運往縣城。
然而,京畿道的寒冬,並不會因為黑金炭的熱銷而減弱半分。
北風呼嘯,竟是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沫,抽打在桃源村新修葺的暖房和依舊穿著單薄的人們身上。
雖然有了暖房,村裡不會有人被凍死,但持續的低溫依然難熬。
為了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天,家家戶戶都不得不將過去幾個月辛辛苦苦修路、挖渠、燒窯掙來的工錢,拿出了一大半,甚至更多,去雲槐縣購買價格飛漲的糧食、禦寒的棉布和棉花。
村道修好後,去縣城方便了許多,村裡許多年輕人,即便囊中羞澀,不買東西,得了空閒也願意跟著家人或結伴去縣城逛逛,看看熱鬨,彷彿能從那繁華市集中帶回來什麼似的。
雲槐縣的糧店和布店門口,總能看到排著長隊的桃源村民,他們穿著厚實的粗布棉襖,揣著捂得發熱的、數量有限的銅板,臉上帶著期盼與謹慎交織的神情。
“唉,這糧價又漲了……”
一個老漢捏著手裡乾癟的錢袋,看著糧店牌子上新寫的價格,歎了口氣,皺紋裡都嵌滿了愁苦。
旁邊一位婦人挎著空籃子,接話道:
“能咋辦?總得先把冬天熬過去啊,幸虧咱村這幾個月有活乾,能掙著錢,不然……想想逃荒那會兒,再想想隔壁的桃溪村,咱們的日子現在真是好太多了。”
她說著,眼神裡卻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餓死在逃荒路上,慶幸自己家裡又兩個壯勞力能在村裡掙工錢,更慶幸自己是桃源村的人,而不是桃溪村的人,桃溪村如今想要掙些家用,都得他們桃源村缺人了才外招他們上工。
隊伍前麵一個年輕後生回過頭,樂觀地打氣:“是啊嬸子,熬吧!聽說磚窯快成了,炭也賣得好,開春肯定更好!到時候咱們努力乾活掙了錢,再把今年冬天欠公賬的青磚銀子補上!”
“是是是,你們說得都對,哎,等下咱們買了糧食,去不去月蘭的店鋪瞧一瞧,看看大虎還在不在,在的話,咱們就坐村裡的牛車回去。”
“不去了吧,最近大虎哥都是早早買完炭就回村了,去了也是撲空。”
“那就不去吧,等開業了,咱們也要來瞧瞧熱鬨。”
人們互相打著氣,雖然日子緊巴,算計著每一文錢的用處,但眼裡有活路,心裡有盼頭,就總能熬下去。
謝廣福從窯區回來,心裡也是百感交集。
新磚廠試窯順利,黑金炭暢銷,鐵匠鋪也開始產出實用的農具,這些都是紮紮實實的好訊息,但村民們依舊拮據的生活,也是實實在在的看在眼裡。
他走進自家溫暖如春的竹樓,一股混合著淡淡皂角和食物香氣的暖流撲麵而來,關好竹門,防止暖氣溢位太多。
李月蘭正坐在長條桌前,仔細整理著一疊疊仿古式的收據和賬本,這些都是為“四海奇珍坊”開業準備的。
樓上,傳來細微的沙沙聲,那是謝秋芝正在為《浮世錄》繪製最後幾張插畫。
全家人都知道,這最後一幅畫完成,他們家的店鋪也即將開業了。
謝廣福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碗熱茶。
李月蘭抬起頭,關切地問:“當家的,磚廠那邊怎麼樣?還順利嗎?”她看得出丈夫眉宇間的疲憊。
“開始給新出的磚澆水潤青了,”謝廣福喝口茶,撥出一口白氣,“就看最後這一哆嗦了。隻要這窯青磚成了,咱們村以後蓋房、賣錢,就都有底氣了。”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些,“就是村裡大家……日子還是緊啊。掙了些工錢,不是買了農具,木炭,青磚,就是要買糧食和棉布過冬,手裡那點工錢哪裡夠花。”
他放下茶杯:“下次開村建理事會的時候,我和裡正爺提一提,大過年的,要是公賬上銀子足夠支撐開春的建設,就給大家都分點人頭過年費,好歹讓孩子們吃點好的,大人扯塊新布。”
“可不是嘛,”李月蘭放下手中的賬本,歎了口氣:
“今天冬青他娘還跟我唸叨,說掙那點工錢,買完糧扯完布,就沒剩幾個了。心裡還惦記著開春想買些好種子回來育苗呢,眼看又沒著落了……”
“育苗的事情先不著急,”謝廣福擺擺手,眼中閃過一絲胸有成竹的光芒,“到時候咱們奇珍坊從……從海外進些高產的好種子來賣,價格定公道些,讓村裡人都種上,收成好了,日子自然就寬裕了。”
他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對李月蘭說,又像是在給自己鼓勁:
“熬過這個冬天就好了。等明年磚廠正常出磚,就能賣錢;開春果園嫁接好了,以後又是一筆收入;現在黑金木炭那邊每天都有進項;等咱們四海奇珍坊開起來,還能吸納更多人去做工,發工錢……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