竅攘諳儀mm8V渙倉 251
鐵樹,他要開花!
謝秋芝心頭一跳,轉過身,隻見沈硯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身旁,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她頓時有些頭皮發麻,給這位心思深沉、氣場兩米八的指揮使大人畫像,壓力可比給慈祥的老太君畫像要大得多。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無法拒絕,隻得硬著頭皮應下:“沈大人有命,小女子自當儘力。”
沈硯卻並未立刻要求開始,而是看了一眼天色,語氣平和地開口:
“已是午時,秋芝姑娘為祖母作畫勞神兩個時辰,想必也乏了,先用午飯,稍作歇息再畫不遲。”
他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還透著體貼,謝秋芝確實覺得手腕有些酸軟,便點頭應了。
身上的衣裙沾染了水彩,謝秋芝先回了竹韻苑換了身乾淨的衣裙,這纔跟著丫鬟來到主餐廳。
然而,當她踏入這個更大的用飯廳時,謝秋芝又開始不自在了。
因為沈硯也在場.........
午飯依舊精緻,但席間的氣氛卻與昨晚在花廳的時候截然不同。
昨晚是沈萱嘰嘰喳喳地給她夾菜,她覺得那是小姑孃的熱情和親近。
可今天,坐在她旁邊的人換成了沈硯。
沈硯動作優雅地拿起公筷,第一箸,就將清蒸鱸魚最嫩滑的魚腹肉夾到了謝秋芝碗裡。
“秋芝姑娘,嘗嘗。”
謝秋芝愣了一下,忙道:“多謝沈大人,我自己來就好。”
沈硯彷彿沒聽見,緊接著,又將一顆飽滿的獅子頭、一筷鮮嫩的菜心,陸續放入她碗中。
“作畫費神,多吃些。”
謝秋芝頓時覺得麵前的碗如同小小的炸藥包,讓她瞬間消化不良,如同嚼蠟,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周圍各種隱晦的視線給淹沒了。
整個飯廳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老太君、昭陽長公主、方如和沈萱全都低頭斂目,大氣不敢出,隻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著這前所未有的一幕。
沈老太君拿著湯匙的手微微顫抖,心中已是狂濤駭浪:
這可了得!!!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那向來對女子不假辭色、冷得像塊冰碴子的小孫兒,居然會主動給人夾菜?還如此細致地照顧?
難道……難道她這把老骨頭,有生之年真能看到這棵鐵樹開花?能看到她的硯兒成親不成?
老人家激動得差點老淚縱橫,強忍著才沒失態,但嘴角已經控製不住地向上彎起。
昭華長公主最為淡定,她優雅地小口吃著飯菜,心中暗道:
果然如此。
那日在奇珍坊樓梯處,硯兒扶住芝芝姑娘時那瞬間的眼神,她就知道不對勁。自己這兒子,心思藏得深,但一旦動了念,行動力卻是不容小覷。
隻是……這姑娘年紀尚小,且看硯兒如何把握分寸吧。
不過老太太看起來有些過於激動了,拿著湯匙的手都在顫抖,也難怪,幾年前硯兒十八歲的時候,她就忙著給硯兒張羅親事,想讓硯兒早些成家開枝散葉,卻不曾想,硯兒如此排斥,從一開始的點頭應付,到後來的藉口推脫,到現在的“離家出走”直接住到荷園去了,這可把老太太急壞了。連給沈硯相看的女方的條件都從頂級門閥嫡女開放到了勳爵嫡女,就這,都沒找到能讓硯兒動心思的,到最後,老太太直接摔了杯盞生氣的放出話來:隻要是個女的就行!
坐在稍遠位置的大夫人方如,則低著頭,默默地吃著碗裡的米粒,心中思緒翻湧:上月堂妹方昭還來信,拐彎抹角地打聽二弟的近況,言語間儘是傾慕。如今看來,堂妹是徹底沒指望了。不過,二弟這冷情冷性的性子,若能自己尋到意中人,她這做大嫂的,也該為他高興纔是。隻是這謝姑娘……年紀似乎小了些。
全場最懵懂的,大概要數沈萱了。
她咬著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謝秋芝和自己二哥之間來回轉。
等等!
不對勁!
她上當了!
被二哥當槍使了!
她猛地想起,上元節那天,她去書房找二哥,想讓他陪自己去賞燈,二哥當時以公務推脫,卻在她抱怨要學騎馬離家出走時,他就順杆爬,引導自己去找芝芝妹妹陪學,然後故意在祖母誇讚《浮世錄》畫師的時候又特意點了芝芝妹妹。
原來如此!
一切都串起來了!
這一切都是二哥故意的,他自己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請芝芝妹妹出桃源村,就利用她這個“天真無邪”的妹妹當橋梁!
什麼學騎馬!什麼給祖母畫像!都是藉口!二哥的真正目的,是把芝芝妹妹騙、啊不,請到家裡來!
恍然大悟的沈萱此刻隻想土撥鼠尖叫,難道……自己陰差陽錯,竟是請來了未來二嫂?
突然覺得……
他們兩個在一起,一個清冷如冰卻暗藏熾熱,一個看似沉穩卻容易羞赧,這奇特的組合,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沈萱心裡那點被“利用”的小小不滿,瞬間被這種新奇發現帶來的興奮感取代了。
“紙筆可夠用?若有不趁手的,我讓鬆墨齋的白掌櫃再送些上好的過來。”
沈硯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而清晰。
他不僅親自盛了湯,甚至還將湯碗輕輕推放到謝秋芝手邊最順手的位置,語氣裡的那份熟稔與自然,彷彿這樣的關照已進行過千百回。
謝秋芝看著那碗湯,沈硯明明還是溫潤如玉的樣子,怎麼卻讓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雙麵權臣的抓馬文學嗎?看似無害,實則拿捏!!!
沈硯自然清楚自己這一連串的舉動在家人眼中意味著什麼。
他本意並非如此急切,更沒想過要在飯桌上如此明顯地表露心跡。
他一向善於謀定而後動,習慣將一切掌控在計劃之內。
然而,謝秋芝就像一道無法預測的變數,每一次出現,都在挑戰他的自製力。
這個女孩身上有種矛盾的特質,極大地吸引著他,她明明隻有十四歲的年紀,身形尚未完全長開,眉宇間卻時常流露出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與通透。
待人接物時那份恰到好處的疏離感,作畫時那種全神貫注、彷彿與世隔絕的專業氣場,甚至偶爾流露出的、與她“鄉下丫頭”身份不符的敏銳見識和獨特審美……
她在馬背上自由如風的颯爽姿態……
這一切都讓她顯得如此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