竅攘諳儀mm8V渙倉 273
五“表弟”學趕車
接下來的十天,五人徹底陷入了謝鋒打造的“地獄式”訓練中。
偶爾起不來床的淩晨冰水洗臉、雖然依舊刺骨,但至少不會像第一次那樣驚聲尖叫了。
越來越熟練的豆腐塊疊被子、雖然疊出來的被子依舊令人抓狂,但好歹能看出個大概形狀,不至於被謝鋒直接扯掉重來。
繞村負重越野、磚廠搬磚踩泥胚……每一項都挑戰著他們身體的極限。
謝鋒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榨乾他們最後一絲精力,不僅安排了基礎體力活,還開始讓他們參與村裡工地的各種活計。
他們被趕到牛馬車站,跟著王老五學習怎麼趕牛車押貨。
除了馬匹,從未接觸過牲口的表弟們,麵對溫順的老黃牛也顯得手足無措。
李大宸想顯擺力氣,搶過韁繩就想把牛拉走,然而,那老牛隻是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蹄子像釘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反倒是李大宸自己,因為用力過猛,下盤不穩,被那股反作用力帶得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個嘴啃泥,模樣狼狽至極。
周圍原本在等著坐牛車去縣城的村民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
一個老漢搖搖頭,對身邊的老伴歎道:“哎,你看這孩子,長得挺周正,咋淨乾這傻事呢?跟頭犟牛較啥勁呐!”
旁邊的大嬸也附和,語氣裡帶著幾分憐憫:“可不是嘛,聽說他們這兒(指了指腦袋)不太靈光,總覺得自己是那戲文裡的皇子皇孫呢。怪可憐的,你看那笨手笨腳的樣子……”
幾個半大的孩子更是笑得前仰後合,指著李大宸學他剛才的樣子:“嘿!走你!”
然後又是一陣嘻嘻哈哈鬨笑。
這些毫不掩飾的嘲笑和充滿同情的議論,像針一樣紮在李大宸和其他四位表弟的耳朵裡。
李大宸憋得滿臉通紅,握著韁繩的手都在發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二昊等人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在這裡,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村民眼中“腦子不太清楚”的可憐病人。
到底是誰...........
泄露了天機..........
啊,不,是誰造了他們腦子有病的謠言!
李雙昊試圖講道理,對著牛絮絮叨叨,被牛不耐煩地甩了一尾巴。
李三煜更是躲得遠遠的,生怕牛糞濺到自己身上。
最後還得是李四璟,或許是那份怯懦讓他不敢大力驅使,反而輕輕摸著牛背,小心翼翼地牽著韁繩,讓牛慢慢走了幾步,得到了王老五一句“四璟小子還有點靈性”的誇獎。
最後五人被趕鴨子上架,在牛馬車站“實習”了大半天,弄得身上一股子牛糞味。
他們還被派去學堂工地,跟著謝三河學習怎麼砌牆。
謝三河雖然應下了“照顧”他們的事,卻沒敢真讓五人去碰教室的牆體,安排五人去砌無關緊要的花圃和排水溝。
這些活計就算做不好也不會危及建築的整體安全,但活計看著簡單,做起來難。
和泥的稀了乾了,砌磚的歪了斜了,有五個人在的地方簡直就是大型災難現場。
李三煜負責遞磚,結果手一滑,磚頭差點砸到自己的腳。
謝三河倒是好脾氣,一邊搖頭一邊耐心指導,但表弟們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這些“不要腦子”的體力活,對他們來說卻比讀聖賢書難多了。
每天回到西廂房,身上都像是散了架,連互相埋怨的力氣都沒有,倒頭就睡。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湧動。
持續的艱苦勞作和嚴苛管教,終於讓愛哭的李四璟率先崩潰了。
他本就是兄弟中最怯懦、體質也偏弱的一個。
這天的負重越野,他感覺自己真的到了極限,肺部火辣辣的騰,腿像灌了鉛一樣重,看著前麵彷彿沒有儘頭的村道,以及身邊謝鋒那冰冷的目光,一種巨大的絕望和委屈淹沒了他。
在隊伍拐過一個彎,暫時脫離謝鋒視線時,李四璟腦子一熱,趁著其他人沒注意,猛地鑽進了路邊的灌木叢,連滾帶爬地朝著謝家庭院跑去,進了庭院竟是往了竹樓的方向跑去。
他隻有一個念頭:躲起來!他不要再跑了!不要再搬磚了!他要回……回哪裡去?京城回不去,會被沈硯表哥和父皇再扔回來,他隻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謝家後院的竹樓清幽無人,是個好去處。
他跑進了月洞門,鑽進了竹樓二樓,這裡有謝秋芝的貴妃竹椅和一應畫具,李四璟把自己蜷縮在貴妃竹椅上,用毯子矇住頭,嗚嗚的啜泣。
另一邊,謝鋒很快發現隊伍少了一人。
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讓其他四人繼續跑,自己則立刻返回尋找。
他在村裡找了一圈,詢問了遇到的村民,都沒看到李四璟的身影。
一種可能性浮上心頭——難道這嬌氣包受不了,偷跑回京了?
他麵色陰沉地回到自家院子,正準備去西廂房檢視,目光卻掃向後院方向,一盆海棠像是被人碰到,歪出了一部分在小徑上。
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走進月洞門,一眼就看到了沒關嚴實的竹樓門。
謝鋒大步走過去,上到二樓,一把掀開毯子。
李四璟嚇得尖叫一聲,如同受驚的兔子,淚眼婆娑地看著麵色鐵青的謝鋒。
“出息了?學會當逃兵了?”謝鋒的聲音冷得能掉冰渣。
李四璟隻是拚命搖頭。
謝鋒沒再多言,直接將他從貴妃竹椅上拎起來,拖到院子裡。
他沒有動用龍痕戒尺,而是用軍中懲治逃兵最直接的方式——結結實實地揍了李四璟一頓屁股。
巴掌落在肉上的聲音清脆響亮,伴隨著李四璟殺豬般的哭嚎,讓隨後跑完步回來的李大宸等人看得心驚肉跳,徹底熄了任何偷懶耍滑的心思。
李四璟被揍得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是被李雙昊和李五琰攙扶回西廂房的。
這次的教訓,讓他接下來兩天走路都齜牙咧嘴。
第342
蟹殼爐炸膛
“逃兵”風波平息後的第三天,五人被派去後山,負責將木炭組砍伐好的木柴用板車運回村裡的磚廠備用。
這項工作相對枯燥,但比起搬磚砌牆,算是輕鬆了些,好歹能在清川河和後山區域來回走動走動了。
就在他們趕著牛車埋頭運柴時,一陣有節奏的“叮叮當當”聲從不遠處傳來,清脆而富有韻律,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什麼聲音?”李三煜好奇地抬起頭。
“好像是……打鐵?”李雙昊側耳傾聽。
五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把牛拴在一棵大樹下,循著聲音悄悄摸了過去。
穿過一個矮坡,他們看到了聲音的來源——那是蟹殼爐的位置。
隻見謝鐵匠光著膀子,古銅色的麵板上汗水淋漓,正帶著四個徒弟,圍著燃燒著熊熊火焰的蟹殼爐忙碌著。
一人拉著風箱,鼓動著爐火,另外幾人則用鐵鉗夾著燒紅的鐵塊在鐵砧上反複捶打,火星四濺。
旁邊還閒置著五口沒有生火的饅頭窯。
那充滿力量感的捶打,那熾熱的火焰,那金屬變形時發出的聲音,對看慣了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的皇子們來說,充滿了新奇和原始的吸引力。
“哇……”
李三煜看得眼睛發亮,一個大膽又荒唐的念頭在他心裡滋生。
他曾在雜書上看過“鐵水澆花”的記載,據說場麵極為壯觀,此刻便忍不住攛掇起來:
“哥幾個,看到沒?聽說用鐵水澆花,那景象,絕了!比過年放煙火還帶勁!咱們晚上偷偷來試試,打個‘鐵花’過過癮怎麼樣?”
李大宸也覺得手癢:“這可比搬磚有意思多了!”
李四璟立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被總教發現我們就死定了!而且那鐵水多危險!”上次捱揍的疼痛記憶猶新。
李五琰也皺緊眉頭,謹慎地說:“三哥,打鐵非同小可,我看那爐火極旺,鐵水更是危險之物,萬一出事……”
“怕什麼!”
李三煜打斷他們,拍了拍胸脯,此刻他對那熾熱的金屬和可能的“壯觀景象”充滿了難以抑製的好奇,這種對“製造”和“變化”的原始興趣,此刻壓倒了對危險的認知。
“咱們就試試,又不動他打好的東西,就學著拉個風箱,燒點鐵水玩玩!出了事我擔著!”
在他的慫恿和“承擔責任”的保證下,加上另外幾人也確實對枯燥的訓練感到厭倦,想要找點刺激,最終,五人決定天黑之後,趁謝鋒睡著,偷偷溜來這後山窯爐處,搞一場他們心目中的“篝火晚會”——打鐵花。
是夜,月黑風高。
估摸著謝鋒已經睡著,五人躡手躡腳地溜出西廂房,憑借著白天的記憶,摸黑來到了後山的老窯區。
果然,謝鐵匠和徒弟們已經收工休息,老窯區一片寂靜,隻有尚未完全熄滅的爐灰還散發著點點紅光和餘溫。
“看,沒人!”李三煜興奮地低語。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們好奇地打量著旁邊那些陌生的工具:鐵錘、鐵鉗、鐵砧、風箱……
“來,先把爐子生起來!”
李三煜指揮道,他白天看得最仔細,記得大概流程。
“我當爐頭指揮!大哥你力氣大,拉風箱!二哥你添焦炭!四弟你去搬那邊堆著的鐵礦石!五弟你拿鉗子,等鐵水好了咱們就舀出來試試!”
五人全當這是場新奇的遊戲,完全沒意識到危險。
他們找到傍晚謝鐵匠徒弟們清洗過、還帶著濕氣的礦石,看也沒看就塞進了蟹殼爐裡。
為了快點看到“鐵花”,他們拚命往爐子裡加焦炭,李大宸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氣猛拉風箱,爐溫在極短的時間內瘋狂飆升。
然而,他們對火候的控製一竅不通。
蟹殼爐這種土法煉鐵爐,對燃料比例、通風、爐溫有嚴格的要求。
他們胡亂新增燃料,李大宸又拚命鼓風,爐膛內的溫度在短時間內急劇升高,壓力也在迅速積聚。
李三煜覺得火夠旺了,興奮地拿起一把鐵鉗,夾起一塊不知是廢料還是半成品的鐵塊,就要往爐膛裡塞,想把它燒紅。
就在這時!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那個被他們胡亂操作的蟹殼爐,因為內部壓力過大,加上可能本身就有暗傷或者彆的什麼原因,蟹殼爐竟然炸膛了!
熾熱的鐵礦石塊、火星和碎裂的爐壁殘片四處飛濺!
“啊!”
“我的頭發!”
五人離得近,首當其衝。
李大宸被氣浪掀了個跟頭,手臂被飛濺的礦石塊燙傷。
李三煜離得最近,額頭被碎片劃破,血流如注,手裡的鐵鉗也飛了出去。
李雙昊和李五琰反應稍快,下意識後退,但還是被火星燎到了衣服和頭發,狼狽不堪。
膽子最小的李四璟更是嚇得癱坐在地,差點尿了褲子。
現場一片狼藉,炸毀的蟹殼爐冒著黑煙,破碎的爐壁和燃燒的礦石塊散落一地,老窯區如同被洗劫過。
這聲巨響在寂靜的鄉村夜晚傳得極遠。
村裡不少已經睡下的村民都被驚醒了。
“什麼聲音?”
“好像是後山那邊!”
“打雷了?不像啊……”
正在村裡尋人的謝鋒,聽到這聲非同尋常的爆炸聲,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聯想到睡覺前巡房,消失的那五個“表弟”!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
他立刻朝著後山老窯區疾奔而去。
當謝鋒和聞聲趕來的謝鐵匠來到師大現場時,還有一些好奇的村民舉著火把也趕來了。
他們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慘狀:炸毀的爐子,狼藉的現場,以及五個掛彩、驚魂未定、滿臉黑灰、衣衫破爛的“罪魁禍首”。
謝鐵匠看到自己吃飯的家夥被毀,眼前一黑,捶胸頓足地喊道:“我的爐子!天殺的!這……這春耕急著要的鋤頭、鐮刀還沒打完啊!這可怎麼辦?”
其他舉著火把趕到的村民也議論紛紛,麵露憂色。
春耕在即,農具就是莊稼人的命根子,這蟹殼爐一停,影響的可是全村的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