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心 第二十四章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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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
看著眼前人因羞惱而漲紅的臉,帝丹心中那點惡劣的玩味更甚。他湊得更近,溫熱的氣息幾乎拂過臻歆的唇瓣,聲音帶著蠱惑般的低啞:“哦?那你喜歡誰?今晚…要來吃飯的那位‘客人”?”
“我誰都不喜歡。”臻歆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抗拒。
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容顏這句話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擊碎了帝丹強裝的戲謔,與深埋心底的記憶轟然重疊。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和尖銳的痛楚瞬間攫住了他,他周身散發出的不再是輕佻,而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神祇般的壓迫感。
臻歆心頭猛地一悸,他不明白這句拒絕為何會引來如此劇烈的反應,隻覺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本能地想要後退。然而帝丹攥著他衣袖的手如同鐵鉗,他根本動彈不得。
帝丹的另一隻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撫上臻歆濕漉漉的側臉,強迫那雙因慌亂而躲閃的眸子正視自己。距離太近了,彼此的瞳孔中都清晰地映照著對方放大的容顏—都是足以顛倒眾生的臉孔。
臻歆在那雙深不見底、彷彿蘊藏著無儘星海與風暴的眼眸注視下,竟有刹那的失神
紅唇近在咫尺,沾著水珠,嬌豔欲滴,如同誘人采擷的禁果。
淺嘗?不,帝丹從未想過淺嘗輒止,那滋味遠比想象中更甜美鮮活,帶看水汽的微涼和臻歆獨有的、草木般的清新氣息,瞬間點燃了他壓抑了五百年的渴望。
臻歆在唇瓣被攫住的瞬間才猛地驚醒,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慌亂地推拒捶打。
然而他的掙紮落在思緒早已被**和某種更深沉情感吞噬的帝丹身上,無異於隔靴搔癢。更要命的是,他動作幅度稍大,便更清晰地感受到兩人身體間那令人羞恥的緊密貼合與摩擦,反而引火燒身。
臻歆的反應是如此生澀,舌尖是如此慌亂無措,像隻受驚的小獸般毫無章法地退縮躲閃。帝丹的耐心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他不再滿足於淺嘗,而是強勢地加深了這個吻。他如同一個極富經驗的獵手,用舌尖撬開貝齒,引導著、纏繞著、吮吸著,極儘溫柔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掠奪,一點一點瓦解著臻歆緊繃的防線。
這註定是一場勝負早已分明的搏鬥。臻歆臻歆被逼得退無可退,身體在對方滾燙的懷抱和唇舌的攻城略地下漸漸發軟。他被迫承受著對方強勢的索求,任由他一絲絲抽走自己的力氣,吞嚥掉自己賴以生存的空氣。胸腔的氧氣被擠壓殆儘,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他終於放棄了徒勞的抵抗,喉間溢位一聲細弱又無助的嗚咽…
這聲嗚咽如同最有效的催化劑,讓帝丹吻得更加忘我沉淪,彷彿要將這五百年的思念與等待儘數傾注其中。直到感受到懷中人因缺氧而微微抽搐,他才戀戀不捨地、緩緩退開。
唇分時,帶出一道暖昧的銀絲。臻歆大口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臉頰緋紅,被水汽浸潤的唇瓣紅腫不堪,那雙狐貍眼中水光瀲灩,寫滿了驚惶、羞憤和一絲被強行拉入**漩渦的茫然。
帝丹看著這張近在咫尺、因自己的吻而變得豔麗又脆弱的容顏,心臟深處某個地方,卻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空茫與失落。
不是他。
這雙眼睛裡,冇有他熟悉的、屬於“他的臻歆”的愛意與依戀。
隻有陌生、抗拒和被他強行打破的平靜。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悵惘,瞬間淹冇了方纔所有的悸動與狂熱,沉甸甸地壓在了帝丹的心頭。
臻歆胸膛劇烈起伏,憤怒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帝丹。帝丹卻仍有些恍惚,視線膠著在那近在咫尺、剛剛被他愛憐親吻過的唇瓣上。他下意識想擡手,拂去對方唇角殘留的一抹曖昧濕痕。然而這動作落在臻歆眼中,無異於再次侵犯的信號。他根本不給帝丹解釋的機會,想也不想,擡手便是一記耳光狠狠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略顯空蕩的房間裡炸響,餘音彷彿在空氣中震顫迴盪,經久不息。
這一巴掌泄儘了臻歆的怒火,力道十足。帝丹臉上瞬間浮起五道清晰的紅痕,更糟的是,臻歆的指甲邊緣劃過他的嘴唇,帶出一道細細的血線。鮮紅的血珠迅速滲出,順著他剛毅的下巴滑落,滴入下方的水麵。血珠在水麵短暫凝聚,隨即碎裂開來,暈染開一片淡淡的紅。
麵對臻歆如此激烈的怒火,帝丹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震懵了。他甚至來不及感受臉上的刺痛,眼中隻剩下難以置信的慌亂。“抱歉,我隻是想……”
他想解釋,話卻卡在喉嚨裡。最終,他猛地從水中抽身而出,帶著滿身的狼狽與水漬,近乎落荒而逃。
“砰!”關門聲重重傳來。
臻歆獨自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投向水中那抹尚未完全散開的血色。帝丹離去前望向他的眼神——那裡麵深藏的、無法掩飾的受傷情緒——此刻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花妖天生脆弱敏感,在外的歲月裡,他們往往曆經淒風苦雨,難得溫情。從草木修煉成妖本就比動物艱難百倍,成了妖,還要時刻提防被其他大妖吞噬,一生都活在擔驚受怕之中……自己剛纔那樣盛怒,他不知該躲到哪裡瑟瑟發抖去了?臻歆心頭掠過一絲遲疑:是否下手太重了?
可明明……是他輕薄在先。但若非自己故意試探,又怎會引火燒身?他明知帝丹修行尚淺,怎經得起這般撩撥?臻歆越想思緒越是紛亂如麻,煩躁之下,他猛地揮手,狠狠拍向水麵。水花四濺,徹底攪散了那抹刺眼的紅痕。他輕薄了他,他打了他,兩清了。臻歆這樣告訴自己,試圖壓下心底那絲莫名的煩亂。
帝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該去向何方。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他擡手輕輕觸碰,指腹下是清晰的腫脹。然而,這痛似乎不止於皮肉?
他的臻歆曾說要做不一樣的臻歆……他確實成功了。如今的臻歆,活潑開朗,率真得如同不諳世事的孩童。無論脾氣秉性如何改變,那份骨子裡的良善似乎依舊如初。
下凡前林豎的告誡言猶在耳:如今的臻歆記憶全無,感情需得一點一滴重新建立,萬萬急不得。否則,即便將來憶起過往,也可能隻剩下厭惡……這些他都牢記於心,也決心拿出十足的耐心,陪伴他重登仙途。
可眼前這個臻歆,卻總在不經意間讓他迷失方向,手足無措。帝丹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個臻歆,會成為他漫長陪伴之路上一個巨大的、充滿誘惑的威脅。這究竟是臻歆故意設下的考驗,還是上天給予的難題?帝丹隻覺得頭痛欲裂。
等臻意重歸仙位就好了。
等臻意記起那些屬於他們的過往就好了。
眼前這些迷惑,都隻是暫時的幻象罷了。
畢竟,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他會忽略掉這個臻歆的。他必須忽略掉。
帝丹在心底反覆告誡自己,彷彿要將這念頭刻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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