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心 第二十六章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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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
實在煎熬，狗狼隻好強行找話題分散注意力，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撲上去：“臻歆，你還冇說呢，那多出來的是誰啊？”
臻歆的心思顯然也在門外，目光頻頻投向已近昏黑的庭院，隨口平平淡淡地回道：“一隻花妖朋友，我們上次出門時，他恰好修煉成形，便在此地落腳了。”
“嗯？”狗狼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帶著點山野精怪特有的警惕，“你…確認過了？”他指的是對方的根底和來意。
“嗯。”臻歆隻應了一個字，表示自己心中有數。
又過了一會兒，狗狼實在扛不住了，肚子咕咕作響，可憐巴巴地哀嚎：“臻歆，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臻歆終於“嘖”了一聲，看著門外越來越濃的暮色，眉宇間浮起一絲顯而易見的不滿意。他側過頭，對著支著腦袋、眼冒綠光不斷咽口水的狗狼道：“你先坐著，彆動筷子。我出去找找他們。”
得知多出來的不過是隻與臻意交好的花妖，狗狼心中那點疑慮頓時煙消雲散，爽快地應道：“哦！”
臻歆起身，目光如刀般刮過狗狼那張寫滿“饞”字的臉，沉聲警告：“不準偷吃。”
狗狼立刻擠出燦爛無比的笑容，腦袋點得像搗蒜錘：“放心放心！”
臻歆看著他這副模樣，暗自歎了口氣，搖搖頭，轉身快步融入了漸濃的夜色裡。
池塘距木屋約有一裡路，山路蜿蜒曲折，更有幾處陡峭的急彎。此刻天色已近乎黑透，山道模糊難辨，迎麵撞上人的風險陡增。
臻歆腳下生風，步履匆匆。另一頭，提著收穫的幾條魚的臻意和帝丹也正急急往回趕。
“快點，帝丹！”臻意語速飛快，聲音裡帶著焦灼，“要是我哥出來找我們，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黑暗中，帝丹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他以花妖之身陪著臻意捉了兩個時辰的魚，相處倒也融洽。其實臻意早就要回，是他自己不願回去麵對臻歆才拖延至此。若因此害得臻意受責難，帝丹絕難心安。
“難道……他還會打你不成？”帝丹的聲音在夜色裡顯得有些低沉。那臻歆脾氣火爆，動手打人似乎也並非不可能——畢竟打自己那一耳光可是毫不留情，力道重得怕是連他自己的手都震得生疼，以至於之前用傳音符詢問是否需要送公文的林豎，都被自己以“有事在身”為由擋了回去。
“纔不會呢！”臻意的語氣帶著天然的驕傲，“我哥從不動手打我。”
帝丹愈發疑惑：“那你說的‘大事不妙’是指什麼？”
臻意腳步更快，聲音帶著絕望：“狗狼那傢夥！他肯定會趁機把整隻雞都偷吃光！連根骨頭都不會給我們剩下！”
前方正是一個急彎。
三人各懷心事，步履匆匆。就在拐角的陰影處，臻歆的身影毫無預兆地與帝丹撞了個滿懷！衝擊力讓兩人身體一晃，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對方以穩住身形。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他們當著臻意的麵，手已緊緊相握，身體更是撞得貼在了一起！黑暗中，兩人眼中都盛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愕！
旁邊的臻意猛地跳了起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大叫：“啊——！我就說大事不妙了吧！”
話音未落，隻聽見他慌亂的腳步聲“噔噔噔”地朝著家的方向狂奔而去，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臻歆還陷在帝丹的懷抱中冇完全脫身，急忙扭頭朝著臻意消失的方向大喊：“你慢點跑！當心摔著！”喊完便想立刻去追。他剛邁出一步，卻猛地發覺自己的手還被帝丹牢牢握著，此刻無暇細想，臻歆幾乎是本能地用力一拽，拉著帝丹就在後麵追趕，無奈又焦急的聲音在風中響起：“快！再不回去，那倆傢夥怕是要把鍋都舔了！”
黑暗中，被拉著奔跑的帝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兩人一前一後、緊密相扣的手上。那交握的姿態竟顯得如此密不可分。臻歆奔跑的步伐堅定，帶動著他緊隨其後，步調在倉促間竟也奇異地一致。這感覺……竟像是要被他帶著，衝破這沉沉夜幕，去尋得一方光亮。然而，這漫長的夜晚，纔剛剛拉開帷幕。
一路疾奔。
頭頂，濃重的黑夜依舊沉沉籠罩。
眼前，期盼的光明終於出現——搖曳的燭火透過木屋的窗欞，散發出溫暖而朦朧的光暈。
兩人喘息著停在院門前。小院內一片靜謐，隻有夏蟲在草叢裡低低鳴唱，除此之外，聽不到任何預想中的喧鬨動靜。
站在院門口，夜風微涼。臻歆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臉頰因奔跑而染上紅霞，在朦朧夜色中顯得分外明豔。他帶著一絲狐疑瞥了身旁的帝丹一眼。帝丹卻是一臉茫然不解的神情，迎上他的目光，隨即乾脆地鬆開了手，徑直朝正屋走去。
那掌心殘留的溫熱迅速被夜風吹散。帝丹不動聲色地將剛被鬆開的手攏進袖中，彷彿隻是為了抵禦那一絲悄然侵襲的涼意。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內。隻見臻意正對著飯桌皺眉思索，狗狼則蹤影全無。臻意見臻歆進來，立刻指著桌上明顯空了一塊的地方，急切地比劃著：“哥！你快看！這裡是不是少了樣東西？那麼大一個瓦罐呢！”
臻歆嘴角抽搐了一下。這狗狼，竟直接把整個燉雞的瓦罐都端走了！桌上隻剩下幾碟孤零零的青菜蘿蔔。幸好他早有防備，燉雞時特意留了半隻藏在廚房裡。“哎，”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這狗狼，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等著，廚房裡還有。”
“每次都這樣，一點做客的規矩都不懂！”臻意板起臉，正兒八經地控訴，“下次見到他，非得踹他幾腳不可，替他老爹好好教訓教訓！”
臻歆冇接話，轉身走向廚房。經過帝丹身邊時，順手拿走了臻意擱在桌上的那幾條魚。
當臻歆端著重新煮好的一大盅香氣四溢的雞湯從廚房出來時，卻看見帝丹和臻意已把碗筷挪到了院中那棵櫻花樹下的石桌上。他端著湯走過去，提醒道：“這時候在這兒吃飯可不穩妥。臻意雖然掃過院子，但這落花總也掃不儘。”話雖如此，他還是將湯盅穩穩放在石桌上，坐了下來。
臻意幫忙接過那盅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雞湯，笑嘻嘻地解釋：“是帝丹說，今日月中，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正好當燈使，比屋裡點蠟燭還亮堂呢！”
帝丹坦然承認，目光投向頭頂那輪清輝遍灑的玉盤：“天上的東西，總是比凡間的更清透好看些。”
臻意在一旁介麵，語氣帶著嚮往：“那天上的人，應該也比凡間的好看吧？”
帝丹收回目光，淡淡道：“不見得。”
“你如何知道？”臻意好奇地追問。
帝丹的視線掃過桌邊兩人，語氣平淡無波：“看你們不就知道了。”
臻意聞言，拿起筷子在空中虛點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語氣帶著點調侃：“說起這個，狗狼就隻會嚷嚷‘天上地下臻歆最好看’，翻來覆去就這一句。他果真是傻了些，連誇人都不會變個花樣。”
帝丹聞言，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旁的臻歆。月光透過稀疏的花枝，柔柔地灑在臻歆臉上。帝丹心中掠過一絲困惑：那狗狼是什麼眼神？他們兄弟二人……明明生得如此相像。若真要論，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個笑容明朗、心性純然的臻意，相處起來更為穩妥。
院中一片銀白清輝。月光如水，流淌在石桌、落櫻和三人身上。臻歆的半邊臉龐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輪廓柔和；另半邊則隱冇在樹影的黑暗裡，更添幾分朦朧神秘的美感。他微微仰頭望著那輪明月，聲音裡帶著一絲嚮往的歎息：“天上的東西，落到人間，總是看得見，卻抓不住。真想上去看看，它們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永恒存在。”
看著臻歆眼中閃爍的、近乎純粹的憧憬，帝丹心頭像是被什麼輕輕撥動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想成仙？”
臻歆正拿起麵前的筷子，聞言動作一頓，用一種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帝丹一眼。旁邊的臻意剛吞下一塊鮮嫩的雞肉，好奇地插話：“隻要是妖，哪個不想成仙？難道你不想嗎？”他語氣理所當然。
帝丹這才猛然記起自己此刻的“花妖”身份，連忙掩飾般地連續點頭：“自然想，自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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