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竊心 > 第八十一章 記憶歸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竊心 第八十一章 記憶歸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記憶歸

帝丹深邃的眸子鎖住他,將他強裝的鎮定與眼底那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儘收眼底。臻歆這話有幾分真心?帝丹心中雪亮——不過是想在這場曖昧的博弈裡,虛張聲勢地搶個上風,討些無關痛癢的便宜罷了。

昨夜,當情潮翻湧,帝丹骨子裡的強勢與掌控欲便再無遮掩。他並非掠奪,而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帶著教導意味的方式,引領著臻歆沉入陌生的情海。他的吻是點燃火焰的引信,指尖是丈量戰栗的標尺,每一次觸碰都精準地撩撥著對方緊繃的神經。那些掙紮與推拒,在他耐心的引導和絕對的力道下,最終化作了難以自抑的低喘與迎合。帝丹是那場風暴的中心,主導著每一次浪潮的起落,將身下這驕傲又生澀的人兒,一寸寸剝開堅硬的外殼,露出內裡最柔軟、最失控的模樣。他清晰地感受著臻歆從僵硬到顫抖,從抗拒到沉淪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如同拆解一件稀世的珍寶,細緻而充滿佔有慾。那些失控的瞬間,那些模糊了界限的激烈,最終都烙印在臻歆白皙肌膚上深深淺淺的痕跡裡,無聲宣告著昨夜誰是真正攻城略地的征服者。

清晨的陽光刺破窗欞,昨夜那些令人麵紅耳赤的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燙醒了臻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腳底直衝頭頂,燒得他麵頰耳廓一片赤紅,連指尖都蜷縮起來。

老管家章叔見他麵色異常潮紅,眼神躲閃,一早上都魂不守舍,憂心忡忡地以為他染了風寒,執意要去請大夫。臻歆心頭一跳,昨夜種種豈能見光?他隻得沉下臉,拿出主子的威嚴厲聲嗬斥,才勉強將人攔下。那抹揮之不去的紅暈,直到他坐在餐桌前,強迫自己嚥下幾口清粥,才稍稍淡去些許。

相擁而眠的這一夜,註定成為刻骨銘心的印記。此刻,臻歆想起自己最後強撐著僅存的理智,近乎冷酷地要求帝丹遵守約定、天亮前必須離開時,那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嘴臉,心頭便湧起一陣尖銳的自我厭棄。無情無義!死冇良心!他煩躁地揉著額角,卻不得不承認,這份倉促的驅逐,更多源於他不知該如何麵對帝丹——麵對昨夜那個在對方強勢掌控下徹底失控、丟盔棄甲、展露出所有脆弱與渴望的自己。帝丹的存在,以及昨夜發生的一切,像一麵鏡子,照見了他不願承認的、屬於被征服者的羞憤與沉溺。

馬車顛簸前行,碾過官道的塵土,卻碾不平臻歆心湖的波瀾。昨夜那場驚心動魄、顛覆認知的纏綿,其熾熱與混亂的氣息依舊盤桓在腦海,揮之不去。他百無聊賴,目光在窗外單調的景色上遊移片刻便失了興趣,闔眼假寐也是徒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個小巧的錦盒——裡麵是昨日才取回、修補好的玉佩。付錢時匆匆瞥過一眼,便再未開啟,唯恐觸及那玉,便牽出玉主人的身影,攪動一池尚未平息的春水。

此刻,車廂內時光黏稠,思緒紛亂如麻。終究是按捺不住心底那絲說不清是好奇還是自虐的牽引,臻歆緩緩打開了錦盒。

柔韌的內襯上,一枚玉佩靜靜安臥。斷裂的痕跡被纖細精巧的金絲密密包裹、鑲嵌,如同為傷痕鍍上了一道華貴的封印。玉店老闆的調侃言猶在耳:“雖不及原先十分之一的美玉無瑕,可這金鑲玉的意頭頂頂好哇!金玉良緣,保不齊能給您結一段天賜的姻緣呢……”

“金玉良緣……”

臻歆的指尖懸在玉佩上方,口中無聲地咀嚼著這四個字,一縷由心底蔓生的、帶著宿命感的溫柔笑意,悄然爬上他的唇角,“嗬……當真是個好詞。”

那笑意在臉上漾開,帶著幾分恍惚的甜蜜。他終是伸出手,帶著某種近乎虔誠的鄭重,輕輕觸碰那溫潤的玉身,想要感受這份修補後的圓滿。

就在他的指尖與玉佩相觸的刹那——

異變陡生!

玉佩光滑的表麵之下,驟然有無數道細微卻冰冷的法力流光竄動!它們如同甦醒的毒蛇,帶著不容置疑的、屬於某個特定主人的印記,瞬間纏繞上臻歆的指尖,沿著他的皮膚脈絡飛速蔓延、滲透!

臉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間凍結,凝固在唇邊,隨即像脆弱的薄冰般寸寸碎裂、剝落。眼中的溫度急速褪去,被一層深不見底的寒冰取代。那剛剛升起的、關於“良緣”的虛幻暖意,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強烈存在感的冰冷法力沖刷得蕩然無存。指尖傳來的觸感不再是溫潤的玉石,而像握著一塊浸透了心碎與絕望的寒鐵,冷意直透骨髓。

盒中的玉佩依舊安靜地躺著,金絲纏繞,華美依舊。然而在臻歆此刻的眼中,它已不再是象征圓滿的信物,而更像一個無聲的嘲諷,一個帶著過往的利劍。車廂內的空氣,彷彿也隨著他眼神的冷卻,驟然降到了冰點。他低聲冷嘲:“那些被我碎掉的過往……居然……不止完全被你找回來了……還被我……親手修補。”

枯燥的行程在車輪單調的滾動聲中延續。章叔一邊駕著馬車,一邊愁眉苦臉地屈著指關節數日子——並非算著抵達京城的時辰,而是盤算著自家公子臻歆有多久未曾展露笑顏了。

“不算通州啟程那日……”

老仆在心裡默算,眉頭鎖得更緊,“公子已有整整八日寡言少語,更無半分談笑了。山珍海味也引不起興趣,三餐用得比鳥雀還少。就連問他最掛心的事——回去後該如何向莫翼公子解釋……他也隻淡漠地回一句‘回去了再說’,便又活像尊玉雕的菩薩,不言不動,隻望著虛空出神。這到底是怎麼了?”

章叔揪著鬍子,百思不得其解,愁得幾乎要揪掉幾根。

馬車又行了一段,章叔勒緊韁繩,揚聲朝車廂內喊道:“公子,離京最近的一個驛站到了,籲——!”

待馬車停穩,臻歆便如往常一般,沉默地掀簾下車,徑直走向驛站大門。駐守此間驛站的人早已接到密令,沿途接力,暗中護衛這位貴人返京。臻歆的形貌,他們爛熟於心。

甫一踏入驛站門檻,一小隊盔甲鮮明的官兵已肅立兩旁,齊刷刷躬身行禮,聲音洪亮而恭敬:“屬下等恭迎六公子!”

負責此間驛站的驛丞名喚周圍,生得枯瘦身材,偏偏頂著顆渾圓碩大的腦袋,比例頗顯滑稽,往常總能引人發噱。然而今日,臻歆卻連眼風都未掃他一下,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聲音冷得像結了冰的溪水:“免禮。我回房歇息,晚飯不必送,任何人不得打擾。”

說罷,身影已消失在通往客房的廊道儘頭。

周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那顆引人注目的腦袋,一臉茫然地看向章叔,壓低了聲音:“周某早聞六公子待人最是和煦可親,今日這是……?”

章叔歎了口氣,也壓低嗓音道:“公子近幾日心緒不佳,煩請諸位夜間務必保持安靜,莫要驚擾。”

眾人自是連連點頭應下。

夜深人靜,月輪高懸中天,清冷的銀輝灑滿大地,整個驛站早已陷入沉沉的睡夢之中。萬籟俱寂裡,一間客房的門窗,悄然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吱呀”,在這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臻歆推開了窗欞。

一片霜雪般的清輝頓時從天幕傾瀉而下,均勻地鋪灑在他如玉的麵龐上。他一身素白單衣,幾乎與那純淨的月色融為一體,望去清冷如謫仙,卻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

他靜靜地佇立在窗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深邃的目光投向遠方。月光下,荒草與叢林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紗,像一幅巨大的、沉默的潑墨畫。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凝望著,任由時光在腳下無聲流淌,幽深的眸子裡彷彿凝著化不開的寒霧,無人知曉他心海深處正翻湧著怎樣的波瀾。

子時的更漏聲彷彿已在遠處隱隱敲響。空氣中,似乎傳來一聲極輕、極淡的歎息,幾不可聞。或許是站得倦了,臻歆微微側身,意欲倚靠在冰涼的窗框上稍作歇息。

就在他重心偏移的刹那——

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如鐵箍般驟然從身後環過,瞬間將他牢牢鎖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對於帝丹這幽靈般的突然出現,臻歆的身體隻在最初僵硬了一瞬,隨即竟奇異地放鬆下來。冇有掙紮,冇有驚呼,甚至連一絲多餘的波動也無,彷彿他早已在無邊的夜色與孤寂中,無聲地等待著這一刻的降臨。

在窗外陰影裡等了許久,始終不見臻歆有就寢之意,帝丹終究按捺不住,悄然現身。這九天於他而言,漫長得如同煎熬,無時無刻不盼著重逢。然而,憶及上次自己那近乎全程碾壓的強勢姿態,此刻再見,心底竟莫名生出幾分赧然。幸而,他是從背後擁住他的,麵上再是滾燙羞窘,臻歆也瞧不見半分。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