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枕清風度夜長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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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著精緻花紋的婚禮請柬,安靜地躺在霍予川的書桌上,像一塊滾燙的烙鐵。
他盯著它看了很久,手指幾次抬起,又幾次落下。
真的到了不得不麵對的這天,他的思緒變得恍惚起來,腦袋裡一片亂麻。
如果出席的話,去看她為彆人穿上婚紗,看她對彆人展露笑顏,想到這些畫麵就覺得心裡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但要是不去,他又怕錯過這可能是此生最後一次,能正大光明看著她的機會。
最終,他還是登上了飛往國外的航班。
婚禮在一個充滿陽光的午後舉行。花園裡鮮花簇擁,賓客盈門,充滿了歡聲笑語。
霍予川站在人群邊緣,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卻感覺自己與周遭的幸福格格不入。
當婚禮進行曲響起,溫雨瓷挽著鐘時欽的手臂緩緩走來時,霍予川的呼吸驟然停滯了。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頭紗輕覆,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整個人彷彿在發光,美得驚心動魄,卻也陌生得讓他心碎。
兩人在台上親昵的擁吻著,眼中隻有彼此。
霍予川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用力撕扯,痛得他幾乎直不起腰。
他隻能堅硬的微笑著,和周圍的賓客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來勉強維持表麵的平靜。
儀式結束後,是賓客向新人祝福的環節。
霍予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底翻湧的情緒,臉上擠出一個還算得體的笑容,端著酒杯走了過去。
“雨瓷,時欽。”他的聲音努力保持平穩,“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他的目光落在溫雨瓷身上,停留了一瞬,潔白美麗的婚紗看起來是如此刺眼。
他迅速移開視線,看向鐘時欽,語氣變得格外鄭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
“鐘時欽,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如果以後你讓她受一點委屈,對她有半分不好,”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我一定會回來,帶她走。”
鐘時欽冇有因為他的話而露出任何不悅,他隻是認真地回視著霍予川,眼神坦誠而堅定,他握緊了溫雨瓷的手,鄭重地點頭承諾:“我會用我的一生好好愛她,保護她,你放心。”
這時,溫雨瓷漫不經心的開口,揚起了一個有些諷刺的笑容:“不會的,時欽和你不一樣,他會一直對我好的。”
這句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霍予川心臟最柔軟、最悔恨的地方。
他隻覺得四肢百骸都透著冷意。
是啊,不一樣。
鐘時欽和他霍予川,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一個給予的是尊重、溫暖和安穩,一個帶來的隻有傷害、折磨和絕望。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那笑容裡充滿了自嘲和徹底的釋然:“是啊,你說得對,他和我不一樣,他比我……好太多了。”
好的不止一點半點。
最後的一絲執念,彷彿也隨著這句話煙消雲散。
兩人之間那根緊繃了許久的弦,終於徹底鬆開。
他們又簡單寒暄了幾句,關於天氣,關於旅途,無關痛癢,卻也心照不宣地將所有沉重的過往真正地、徹底地放下了。
霍予川舉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也沖刷掉了最後的不甘。
他最後看了一眼眼中滿是愛意的溫雨瓷,輕聲道:“一定要好好的。”
這一次,是真心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融入了賓客之中,冇有再回頭。
陽光依舊燦爛,花園裡的歡聲笑語持續著,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
隻是有些人,註定要在彼此的生命裡退場,成為一段被釋懷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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