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畔，她說不想官配 第46章 年關（四）
目睹周茹依依不捨地送走妹妹，許婦被程母請進屋裡。
此時堂屋的殘羹剩飯已經被村裡的婦人幫忙收拾乾淨，倒也不顯臟亂。
程母介紹一圈留下來的兩個村裡說得上話的婦人和幾個小女孩，又讓程芊芊給大姑子家的婆母上茶。
說是茶水，隻是清水中放了三四片茶葉，還是周光和程芊芊結婚時剩下的，自家人不說沒人知道。
許婦接了茶碗，誇程芊芊懂事，和她家小茹一樣願意幫小姑子操辦婚事，反正怎麼好聽怎麼誇，因為不熟悉的關係連帶周茹一起誇，準沒錯!
婦人裡一個是老村長家的兒媳婦，另一個也是李家人，兩個人是李賓的族伯孃，都在一個村，周家來了客兩人不能光讓周光的嶽母待客，那樣豈不是顯得他們村沒有人。
幾人陪著許婦聊了許久，外麵突然傳來周茹的嚎哭聲，村長兒媳婦無奈的說：“大妞爹那年送走她沒挺到冬日，走得突兀連小光的親事都沒來得及操辦，害得小光那孩子上個月才和芊芊成婚。”
好嘛，和著剛才幾個聊什麼風俗民情，原來在這等著呢!
屹縣各地風俗差異很大，遠的不說，許婦所在的村子去世的人裝進壇子裡封進山洞，周茹孃家這邊火化後灑進大澤，逢年才祭拜。
許婦告罪一聲，出去安慰周茹，想必幾個婦人和她聊那些也是這個意思。
人家死了老子爹，某人也不能阻止周茹哭，摟著兒媳婦輕聲安慰片刻，待姐弟妹四人停了哭聲，許婦問周光：“你爹孃不在了，你認不認你大姐?認，明年開春我放你大姐姐夫回來祭拜。不認，我會將小茹的斷恩書遞到縣衙，再帶走小茹三個妹妹。”
“認認，我認!”周光立即賭咒發誓。
周大妞是他嫡親的姐姐，周光怎麼可能會不認，要不是當初被逼的沒了法子，他爹也不會趁他打漁時把他姐姐送走，為此周光還和他爹彆了一陣子苗頭，若不是他爹身子骨不行，他早去女宮接他大姐回家了。
後來他爹沒了，周光也曾去女宮找過他大姐，隻不過女宮規定女方送了人過來不可打探，雖未規定女子不得回孃家，但是隻要有人將斷恩書遞到縣衙，女子和孃家再無瓜葛卻是真的。
沒了爹孃，再和姐姐斷了親，幾個妹妹肯定不會再認他這個哥哥。
親族斷絕，周光將成為無根浮萍，世間再無羈絆。
他，周光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許婦滿意的點頭，對周茹說：“你弟弟說你可以隨時回來，莫要哭了，今天你二妹出嫁，是個大喜的日子，應該高高興興的。”
程母和程芊芊抱著大寶小寶，程母遞了一個眼神給閨女，程芊芊會意，道：“大姑放心，光哥是你弟弟，不論什麼時候你要回來我們都歡迎，我們會留一間屋子等你隨時住。”
父母雙亡讓外嫁的女兒像是沒了孃家，周茹不是怕她弟弟弟媳不認她，她傷感的是沒見父親最後一麵，父親走時她未能在父親身旁儘孝。
但弟妹的表態周茹不得不回應，看見弟媳懷抱她的小寶，又不能給弟媳一個擁抱，訴說她的感激，隻能嗚咽著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隻要想到給爹買的衣服爹穿不上，我心裡難受!”
“大妞乖，趕明你德邦叔帶小光狩漁時，讓小光把你買給你爹的衣服燒了撒湖裡，你爹收了肯定念你的好！”村長兒媳婦寬慰周茹，就是有點可惜那麼好的衣服燒了怪心疼的。
婆母程家嬸子和李家兩個嬸子連番勸說，周茹看大寶小寶被弟弟弟媳抱著不哭不哄，心情好了不少，連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都知道抱自己的是親人，她要是再哭哭啼啼確實不像樣。
二妹大喜，他們家又少了一口人，想必弟弟心裡也不好受。
周茹強忍辛酸，喚來兩個妹妹，連同周光程芊芊被她攬在懷裡，勉強擠出笑臉，道：“花嬸講的對，今天要高興!走，看大姐給你們買的東西，大姐跟你們說…”聲音漸漸消失，周茹推著弟弟妹妹們朝屋裡走，程芊芊帶路。
許婦和幾個婆娘麵麵相覷，小一輩都走光了，留下幾個不熟老孃們，一時沒了話頭，賊尷尬…
良久，村長兒媳婦率先開口，作為本村女人堆裡數一數二的婦女，咋能乾晾著村裡人的兩個親家，程母是隔壁村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周光的親事還是她保的媒，不必客套，另一個保養的像朵花一樣年輕貌美的周大妞的婆母要好好招呼：“大妹子帶大妞母子回來準備待幾天？”
許婦笑得有些乾，回複道：“以前我身體不好常年臥床，耽擱小茹回不了孃家。近期方纔下床，想著趁落雪前送她回來看看。剛巧趕上她妹妹出嫁，也算提前圓了小茹一樁心願。但也待不住，我家在縣城西邊，今天不往回趕，怕明天變天，雪天路滑帶著孩子不方便，等她們姐弟敘敘舊就要走。”
許婦說的在理，有小孩子最怕雨雪天趕路，大人還好，小孩子容易凍著，李家倆婆娘也就換了話題。
倆人挑挑撿撿跟許婦和程母說了不少周家過去的事，末了又誇這兩年周光兄妹幾個多上進。
純純的閒聊，不帶一絲貶低彆人的話，聽得許婦程母兩個人陪著誇獎，妥妥的話搭子。
不愧是能給彆人保媒的婦女，太能說太會說了，許婦暗道吃不消。
村長兒媳婦聊的過癮，許婦程母和她簡直太投緣了，無論她怎麼說兩個人都能跟上她的節奏，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要不是她一會還要到李賓家幫忙，她一定要和這倆姐妹多嘮嘮。
周茹幾個終於出了屋，許婦程母俱都長出了口氣，程母對村長兒媳婦和另一個婦女說：“她嬸子時間不早了，那邊差不多該拜堂了，你們不用在這陪著我們，都是一家人，往後咱們老姐妹慢慢聊。”
“是啊是啊!”許婦一臉迷茫。
倆婦女的確著急走，聊著聊著天不早了，都怪太投緣了。
“那俺們去忙了，你們走俺們就不送了。”倆人揮手告彆，朝村裡走去。
許婦程母揮手相送，等二人走遠對視一眼，眼中儘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