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月明 第一百二十一回 冷若冰霜
老夫人並沒有追著阻攔，反而是梅香著急：“老夫人，是不是該攔著老爺？彆又責罰咱們的六姑娘……”
老夫人依舊在那不慌不忙的插著芍藥花：“先穩著，讓蕖兒應付著。”
梅香微微蹙眉，頗有疑惑，但也不敢再說什麼，隻得點頭答應了。
宋玄止走到朝暉苑後麵，探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洛雲蕖，隻見洛雲蕖坐在一木頭條凳上低著頭磨著一竹片，十分認真，根本沒發現宋玄止。
宋玄止在那“咳咳”了兩聲，洛雲蕖方纔抬起頭看了一眼，不言不語，又繼續埋頭苦乾。
“你這孩子，看到長輩都不懂禮數，前些日子嬤嬤教你的東西都忘狗肚子裡了？”宋玄止走到洛雲蕖麵前來質問。
洛雲蕖頭也不抬的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懂禮數豈不是讓你的預言不準了嗎？”
宋玄止被她激惱，冷笑一聲：“你就是這樣對你的父親的？”
洛雲蕖道：“我從來不認為你是我的父親，準確的說，我來你家，隻是為了給你一個彌補自己過錯的機會。”
“你！”宋玄止指著洛雲蕖氣的手抖。
“如果沒有彆的事就彆在這裡站著了，你擋住我的陽光了。”洛雲蕖慢悠悠的平靜的道。
宋玄止氣的青筋暴起，感覺自己的血直往頭上湧，定了定方道：“蘭香替你去給辛公子送東西了？”
“沒錯，怎麼，這事兒你也要管？”洛雲蕖大方的承認此事。
宋玄止：“聽說是辛公子送你禮物被你拒絕了？”
“沒錯，怎麼，拒絕也有問題，也要先稟報給你？”洛雲蕖又反問一句。
宋玄止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穩有力：“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認識的關係，是正常的朋友，有什麼問題？”
“沒有彆的關係了？”宋玄止又小心翼翼的問。
洛雲蕖起身：“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難道你是想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不成？”
宋玄止：“我的意思是……咳咳，人情世故要有分寸，人家好心送你東西你接受就是，無非回禮，咱們家也不缺一份禮。”
洛雲蕖不屑的看宋玄止一眼：“你是又想攀附他們家好方便你在此地做生意吧？”
“你這是什麼話，人情世故的東西你還懂的太少，我隻是忠告，難道你沒想過拒絕彆人的後果嗎？”
洛雲蕖問他：“後果？有什麼後果？”
宋玄止無奈的搖頭：“冥頑不靈，一如你的母親！”
洛雲蕖的軟肋被他戳中，瞪了一眼宋玄止：“請你不要中傷已經去世的阿孃，何況她還曾經愛慕過你，給你生過孩子！”
宋玄止猶豫了一下，語氣依舊生硬：“你要是對辛公子沒什麼想法就遠離他，畢竟男女有彆，彆讓人誤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洛雲蕖不以為然：“怎麼，你覺得我與他靠近阻擋了某人接近他嗎？”
顯然，某人就是宋錦嫿。
宋玄止連忙掩飾道：“歪曲！我隻是為宋家聲譽著想，免得彆人說我家風不嚴！”
洛雲蕖淡淡一笑：“我都說了，我隻是暫住你家，與你的家風無關，你大可以告訴彆人我不是你的女兒！”
宋玄止隻覺青筋暴跳：“你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和你說個事情這麼難？能不能做到說句話！”
“不好意思，這個事恕難從命。”洛雲蕖直接拒絕。
宋玄止氣的直點頭：“好好好，我管不了你，這事我不管你，但是你彆一天到晚給彆人亂開方子行不行？”
“我哪有？”
“你沒有？你給彆人看病都傳我耳朵裡了，在固安你給那員外的女兒看病我也忍了，得虧你運氣好，沒把人家治壞，我也就不說你了，但你彆把僥幸當成你自己真有能力行不行？你說你萬一把人家治壞了，治殘了，治死了，你知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你能承擔得起？你不僅會害了你自己，你會會把全家人都拖進去！”宋玄止說起來滔滔不絕，沒完沒了。
洛雲蕖聽的煩躁，捂著耳朵向前院走去。
宋玄止一看著急了，一把上前拽住洛雲蕖：“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見？”
洛雲蕖給了他一記白眼：“若聽不見我會捂耳朵嗎？”
“那你聽進去沒？”宋玄止又問。
洛雲蕖搖頭：“不，沒聽進去！”
“你！到底怎麼想的？”宋玄止真想給洛雲蕖一巴掌，但又擔心自己母親訓斥，強忍著沒有動手。
洛雲蕖掙脫束縛，道：“我想的就是給人治病，能幫一點算一點，總比你拚命賣藥忘了自己本心強。”
“你懂什麼！你太幼稚了，你纔多大就敢給人看病？誰教你的？是你娘嗎？她可不會這些！”宋玄止大聲怒斥洛雲蕖。
洛雲蕖對他越發不耐煩，覺得他實在狹隘，隻抿緊嘴唇不再吭聲。
這時，梅香走了過來，對宋玄止道：“老爺，老夫人叫六姑娘到她房裡去。您看……”
“母親又偏袒這丫頭……”宋玄止喃喃一句，頗為無奈，繼而瞪著眼看洛雲蕖，“我說的話你務必放在心上，聽到沒？以後不許再給彆人亂看病！聽到沒？”
洛雲蕖就當沒聽見一般跟著梅香走了，隻留宋玄止在原地。
天氣炎熱，宋玄止出了一頭的汗，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
“真是造孽啊！”半晌宋玄止盯著洛雲蕖回去的路歎了一口氣，又緩緩走到洛雲蕖已經做了一半水輪的地方看起來。
那水輪頗為精緻，宋玄止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有點驚訝。
不得不承認，在他的所有子女裡，洛雲蕖是最叛逆的那一個，但似乎又是悟性最好的那個，明明不到十歲，到家裡也不過幾個月，竟然又造出這樣的水輪來，宋玄止一時之間又覺得頗為神奇，暗暗驚訝。
難道是自己錯了？宋玄止忍不住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
宋玄止又問：“你難道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他是什麼樣的和我拒絕有什麼關係？”洛雲蕖又是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