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月明 第二百一十三回 閨闈詭謀
宋錦嫿踉蹌著跌坐在地上，發髻上的珍珠流蘇隨著顫抖不停搖晃，二夫人衝上前要去攙扶，卻被宋玄止一個冷眼逼退。洛雲蕖望著兩人狼狽的模樣，並未因暫時的勝利放鬆警惕。她太清楚，這母女倆絕不會善罷甘休。
深夜，洛雲蕖在閨房內對著燭火翻看醫書，窗外突然傳來細微的異響。她警覺地吹滅燭火，貼著窗欞望去，隻見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在牆角探頭探腦。
她屏住呼吸，悄悄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待黑影靠近，猛地拉開門大喝一聲：「什麼人！」
黑影嚇得轉身就跑，洛雲蕖緊追不捨，卻在轉過迴廊時，腳下突然踩到一灘滑膩的水漬，整個人向前栽去。
千鈞一發之際，她伸手抓住廊柱，勉強穩住身形。低頭一看，地上潑灑的竟是菜油，顯然是有人故意設下的陷阱。
洛雲蕖低頭想了想，不發一言的回去了。
第二日清晨，宋府上下突然炸開了鍋。廚房管事慌慌張張地跑到正廳，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老爺，不好了！庫房裡的百年老參和金銀細軟全都不翼而飛，門窗卻完好無損，怕是有內鬼作祟！」
二夫人捂著胸口，故作驚恐地說道：「莫不是家賊難防？前日雲蕖剛拿回莊子的賬簿，如今就出了這等事，難不成……」她話未說完，眼神卻意味深長地看向洛雲蕖。
宋玄止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頭看向洛雲蕖：「你作何解釋？」
洛雲蕖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庫房鑰匙向來由二夫人掌管，昨日庫房大門鎖頭完好，說明是用鑰匙開啟的。若要查明真相，隻需核對二夫人昨日的行蹤，再檢視鑰匙是否曾離身即可。」
二夫人臉色驟變，強撐著說道：「你這是血口噴人！我昨日一直在佛堂誦經，哪有時間去偷東西？」
「既然如此，」洛雲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昨夜在庫房附近撿到的，上麵有二夫人貼身丫鬟的字跡，寫著『子時三刻，庫房後門』。若二夫人不信，可叫來丫鬟當麵對質。」
宋玄止接過紙條，仔細端詳後，怒目圓睜：「你還有何話說！」
二夫人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宋錦嫿撲過去抱住她，哭喊道：「父親，母親也是一時糊塗，求您饒了她吧！」
宋玄止冷哼一聲，正要發落，大夫人身邊的嬤嬤突然跌跌撞撞衝進來：「老爺！大夫人晨起用了雲蕖姑娘送去的糕點，此刻腹痛如絞，口吐白沫，怕是……怕是中了毒！」
洛雲蕖瞳孔猛地收縮。她昨日確實送了些新製的桂花糕去請安，但明明親自試吃過。二夫人母女被押著的手突然微微顫抖，洛雲蕖瞬間明白這又是一記毒招。
訊息如野火般傳遍宋府，此時宋魏若紅著眼眶衝進前廳，二夫人趁機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她瞬間暴跳如雷，衝上前揪住洛雲蕖的頭發：「你這個賤人！平日裡裝模作樣，竟然對我母親下毒手！我今天和你拚了！」
洛雲蕖被拽得頭皮發麻，卻強忍著疼痛冷靜道：「請你冷靜！大夫人中毒之事必有蹊蹺，你若現在傷了我，豈不是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你休想狡辯，也隻有你才會害我母親！」宋魏若揚起手就要打，卻被洛雲蕖一把抓住手腕，「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我母親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陪葬！」
「且容我查探！」洛雲蕖高聲道，掙脫宋魏若後快步衝進大夫人的臥房。床榻上的大夫人麵色青紫，氣息微弱，枕邊還散落著半塊未吃完的桂花糕。洛雲蕖仔細檢查糕點碎屑，竟未發現任何異常。
她眉頭緊鎖，握住大夫人的手腕把脈，脈象混亂如麻，既像是食物中毒，又帶著幾分詭異。「快取清水來！」
洛雲蕖突然下令，將清水灌入大夫人喉中催吐。當嘔吐物呈現出暗褐色時，她臉色微變——這絕不是普通毒物的症狀。
宋魏若衝進來，一把推開洛雲蕖：「彆在這假惺惺！分明就是你送的糕點有毒！」
她抓起枕邊糕點，「你看，這糕點上還有你的印子！」洛雲蕖望著糕點上那抹胭脂痕跡，突然想起昨日送糕點時，確實因匆忙蹭到了些許。
就在眾人僵持時，二夫人故作驚慌：「老爺，雲蕖姑娘向來心善，定是有人偷換了糕點……不過前些日子，我倒是瞧見雲蕖在藥房熬煮奇怪的藥汁……」
宋玄止目光如炬：「可有此事？」
洛雲蕖心中一凜，她確實在研究新的藥方，但與此時的中毒事件毫無關聯。未等她開口，宋錦嫿突然從人群中衝出，手中舉著個藥罐：「父親，這是在那個賤人的院子裡搜到的，裡麵的殘渣與我母親中毒症狀相符！」
洛雲蕖接過藥罐仔細檢視，裡麵殘留的褐色藥渣散發著奇怪的腥氣。她突然想起，昨日傍晚曾看到二夫人的貼身丫鬟在自己院子附近鬼鬼祟祟，莫非……
「等等！」洛雲蕖轉向宋魏若，「大夫人中毒前，可有食用過其他東西？」
宋魏若本不願理會，但見母親痛苦模樣，咬牙道：「晨起喝過一盞茶，是丫鬟小翠送去的。」
洛雲蕖立即命人傳喚小翠，卻發現小翠早已不見蹤影。二夫人掩麵哭泣：「可憐的小翠，莫不是畏罪潛逃了……」
洛雲蕖盯著二夫人顫抖的指尖，突然想起大夫人房中的嘔吐物——那暗褐色的物質，竟與二夫人院子裡夾竹桃樹皮碾碎後的顏色極為相似！
她快步衝向二夫人的院子，在夾竹桃樹下仔細搜尋，終於在泥土中發現半截被啃食過的糕點。糕點上沾著的胭脂痕跡，與大夫人枕邊的糕點如出一轍。洛雲蕖將糕點舉起：「有人故意將糕點喂給牲畜，待其沾染夾竹桃毒後，再放回大夫人房中！二夫人院子裡的夾竹桃樹皮有新的剝落痕跡，隻要查驗樹皮斷麵，便知真假！」
宋玄止勃然大怒，正要下令徹查，宋錦嫿卻在此時突然掏出攔住了宋玄止：「等等，女兒還有一事要稟報，父親聽完此事再下判斷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