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媽給弟弟找腎源，卻不知我長了三顆腰子 第1章
-
二十年杳無音信的親媽，
跟從地裡冒出來似的，突然就找上了我。
一開口，就是想讓我給她那個寶貝兒子捐顆腎。
這就奇了，我天生比彆人多一個腎的秘密，她是從哪兒知道的？
可看她那副隻會哭哭啼啼、拿親情說事的樣子，
又好像並不知情。
她妄圖用那套道德綁架的陳詞濫調來感化我。
我懶得跟她廢話：「彆跟我談感情，俗氣。咱們談錢，實在。」
反正我這多出來的腎留著也是個隱患，
賣了換錢，這筆買賣不虧。
1
在一個毫無預兆的夜晚，我下班到家
正在泡腳追劇，忽然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琳琳你好，我是媽媽
】
我一個激靈，嚇得把虎皮鳳爪都掉到泡腳桶裡去了
媽媽
我有二十年都冇見過她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三四歲，我媽就和我爸離了婚，然後一去不複返
後來我爸再婚了，和後媽又生了三個孩子，家裡自然冇有我的位置
從小到大，我一直像一棵雜草一樣住在爺爺奶奶家
在我最需要親媽的時候，我的媽媽不知所終
現在我不需要了，她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我沉吟片刻，實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乾脆置之不理
又過了一會兒，資訊又發了過來：【琳琳，通過一下吧，媽媽真的很想你
】
向貴芬女士二十年都冇想起我，現在開始想我了
是缺錢了，還是缺人贍養
我假裝冇看見，收拾了一下，睡覺去了
2
可能是看我冇有通過好友申請，自稱我媽的向女士並冇有繼續發資訊給我
還好，我一向喜歡體麵的人
但是三天後，我下班的時候，辦公樓外站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
穿著一身米白色的羊絨套裝，提著一個名牌包包，滿目含情地望著我
從她保養得宜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我在老照片上見到過的樣子
看來，她過得還不錯
向貴芬女士見到我後很驚喜，激動地開口道：「琳琳，你……還認得嗎我？我是你媽媽啊，咱們談談，好嗎
」
見她如此鍥而不捨，我隻能點點頭：「好吧
」
我倒要看她想說什麼
3
接下來，我和她來到我們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向女士顯然已經打聽過我，知道我各種訊息，一個勁兒地誇我
「你可真出色，能從那個小鎮子上考出來，真是媽媽的好女兒
這麼多年冇見，我一眼就認出了你，你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
你日子過得怎麼樣？現在有冇有男朋友
」
說實話，她這種親熱的口氣讓我有些不適應，還微微有些生理性的噁心
等她說得差不多了，我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聯絡方式
」
向女士愣了下，說：「那個，是你姑姑給我的
」
能聯絡上我姑姑，說明她一直都是可以找到我的，可她現在纔來
……
我深吸了一口氣，冷淡地說：「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
向女士的眼中慢慢浮現一層霧氣，低聲道：「我知道你怪我，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
……」
她委委屈屈、柔柔弱弱地說：「你不知道，當年我和你爸結婚，你爺爺奶奶是怎麼對我的！他們
……」
我連忙截住她的話頭：「好了，過去的事我大概都知道
」
我爸我媽的故事就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無非是兩個人結婚後感情不好，我爺爺奶奶也不是什麼講道理的好人，多次爭吵之下，我媽過不下去了，就拋下孩子跑了
我的悲慘童年，並非獨一份，而是很多人家的縮影
我斟酌了一下，輕聲說：「說不怪你，好像也有些虛偽。我直說了吧，現在我已經不需要母愛了。我不知道您來找我有什麼事，有事的話，就不要繞彎子，直接說出來比較好
」
向女士半晌無語，可能是我的口吻太平靜了吧，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紅著眼圈說：「說到底都是我對不起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會做出不那麼周全的抉擇，琳琳，對不起
」
我抽出手被她握住的手，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冇事的話，我就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
一個人生活，我還得買菜做飯洗衣服，並冇有時間聽她哭訴
見我要走，向女士麵露焦急：「你先彆走……是這樣，是這樣的
」
說完，她連忙掏出手機，給我看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生，大概十**歲，十分陽光帥氣，仔細看，還和我有幾分相像
我說：「這是
」
向女士目露柔和：「這是你弟弟，我後來生的兒子……他叫霍瑞
」
好像聽說過我媽再嫁生了個兒子，原來就是這個人啊
我點點頭，冇說話
向女士緊接著說：「本來，本來我不想一開始就提，可實在是時間緊迫，我就直接說了。瑞瑞他得了尿毒症，已經很嚴重了，必須要換腎才能活下去
」
4
換腎
她可真敢開口啊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雖然早已對母愛不抱絲毫希望，可我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小小的刺痛
「然後呢？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的聲音越發冰冷。
向女士著急地握著我的手：「琳琳，媽媽求你了，你幫幫你弟弟吧，他也是你的親人啊。這孩子從小就聽話，成績優異，他不能死啊
」
見我沉默不語，向女士越發焦急，聲音懇切地說：「琳琳，求你了，你能不能去醫院配型
」
她像是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我們都試過了，都不合適。你和瑞瑞是姐弟，說不定合適呢？醫生說親人間的移植是最穩定的，求你幫幫我們，這是一條人命啊
」
我像看怪物一樣打量著她，一時間有些無語
她是不是知道我有三個腎的事
看樣子好像不知道
向女士也很搞笑，生了個女兒有三個腎，生個兒子兩個腎都不好使
我感覺問題的源頭應該是她
5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三個腎
還是半年前公司體檢，醫生說我有尿路感染的情況，我去進一步檢查，才發現自己身體的秘密
大夫說這種情況叫作「重複腎」，有一千五百分之一的概率出現，屬於生理上的一種畸形，也是一種病
我嚇了一跳，問：「那我該怎麼辦呢
」
從小到大我就是個冇人關注的存在，有時發燒好幾天都冇人管，如同蟑螂一般頑強地活過來了，從冇發現有什麼問題
大夫說：「一般來說，隻要不影響你的身體，就不用管它，定期複查就可以，但是你最近有輸尿管擴張的情況
……」
我緊張道：「那怎麼說
」
大夫說：「雖然你這個腎從結構上和功能上都冇有問題，可是人長大後，重複腎可能會出現壓迫的情況，所以，嚴重的話還是需要手術摘除
」
不過他說我現在情況並不嚴重，隻是要定期觀察
回想起不久前醫院的情景，結合向女士說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她兒子缺個腎，可我正好多一個
見我一直不說話，還露出古怪的神色，向女士以為我不高興了
她開始默默抽泣，說各種好話哄我，還夾雜的一些對兒子的不捨
「媽媽知道對不起你，瑞瑞生病就是對我的懲罰
請你幫幫忙，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瑞瑞真的是個特彆好，特彆善良的孩子……求你救救他，你們姐弟，將來一定能好好相處的
」
她這些年來保養得不錯，算是一箇中年美婦，哭的時候梨花帶雨，看起來很讓人憐惜
可我完全無動於衷，忍耐了一會兒，乾脆說：「當年你拋棄我，那就彆提愛了，提愛傷感情，咱們提錢吧
」
向女士瞪大眼睛：「錢
」
我真的很無語，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我二十好幾的人了，難不成缺她的母愛和什麼從未謀麵的弟弟的親情
我最缺的當然是錢啊
向女士愣了愣，說：「也是，是該補償你，你……你想要多少
」
看這個小氣的樣子，她不會是外強中乾吧
我伸了伸手指：「一百萬
」
賣她一個我不用的腎，也算是物美價廉了
向女士驚呼：「一百萬
」
6
若是換作彆人，麵對二十年冇見過的親生母親，無論是為了自尊還是麵子，可能都很難開口談錢
可對我來說，這冇什麼說不出口的
我曾經用一百塊生活費過了三個月，每天都吃饅頭就涼水
為了活下去，大學時代的我不是在做兼職就是在去兼職的路上
錢之於我，是本能的渴求
也許是我太直白了，向女士的眼淚頓時乾了
她微微變了變臉色，說：「咱們都是親人……你和你弟弟
……」
我嫣然一笑，道：「弟弟？我最不缺的就是弟弟了，我爸離婚後又給我生了兩個。托他們的福，我從小到大都冇穿過新衣服，連過年殺豬燉的肉，都冇我的份
」
實話說，我爸冇虐待過我，他是根本想不起我
爺爺奶奶也頂多是給我口飯吃，若不是我學習還行，村長跑到我家去勸我爸讓我繼續上學，我早早就被換成彩禮錢了
向女士似乎很震驚，喃喃道：「你爸為什麼這樣對你！你可是他親生的啊
」
這話真的太好笑了
「冇媽的孩子像棵草，你冇聽過這句話嗎？親生父母都拋棄的孩子，怎麼可能過得好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就這樣，向女士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冷笑一聲，道：「我能長到這麼大全靠自己，你想讓我幫忙可以，總得做出一些補償吧
」
7
向女士見我態度堅定，表情有些無奈，隻說要回去和她現任丈夫考慮考慮
我道：「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
不想給錢，想白嫖我的腎，就彆耽誤我的時間了
回去後，我給姑姑打了個電話
這些年在老家，隻有我姑姑對我還算不錯
她會偶爾偷偷在我口袋裡塞幾塊錢，囑咐我好好吃飯，還會把表姐穿剩下的衣服拿來給我
她有兩個孩子，家庭負擔也很重，可她對我的那些善意，總是能讓我放在心中很久很久
接到我的電話，我姑姑大嗓門道：「你那個媽是不是聯絡你了
」
我說：「嗯
」
我姑姑大大咧咧地說：「前幾天，她也不知道怎麼找到我了，要你的聯絡方式。我聽說她嫁得不錯，也有錢，心想聯絡就聯絡唄。你可彆跟她客氣，讓她給你花錢
」
果然是我姑姑，話糙理不糙
我笑了笑，說：「她後來生的兒子病了，想讓我給他換腎
」
還冇等我說完，我姑姑那邊已經罵了起來：「什麼東西！我還以為她良心發現了！td，氣死老孃了
」
我歎了口氣，可不是嗎，向女士二十多年來對我不管不問，一來就是要割我腰子
真是匪夷所思
「姑，她是真的有錢，還是隻是個麵子貨
」我問道。
上次我說要一百萬，好像把向女士嚇得不輕
我姑姑又罵了幾句，才說：「聽說她後來嫁的男人搞運輸的，條件不錯，家裡住彆墅呢！開的車也是豪車
」
那就不缺這點兒錢
我心裡有了數，說：「行，我知道了
」
姑姑連忙說：「琳啊，她說破天你也彆理，腎能隨便給人嗎？你這麼年輕，後半輩子還長著呢！你不欠他們的，他們欠你的纔對！這群狼心狗肺的
」
我心裡有些暖，說：「放心，我知道
」
我不認為向女士欠我什麼，可腎長在我身上，想拿走，要我同意才行
8
兩日後，向女士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她這次隻穿了件家常的棉服，挎著一個帆布袋
上次那隻名牌包不見了
她這是在裝窮嗎
接下來，向女士開始和我賣慘
「這幾年家裡也不容易，頂多是表麵光鮮，錢都花給你弟弟治病了
要是真的能做手術，還需要一大筆錢，後期的醫療費用也不少
」
她淚瑩瑩地唸叨了半天，見我不說話，才道：「琳琳，媽媽也不容易
」
我無語地看了看天花板，說：「那你的意思是
」
向女士握住我的手，可憐巴巴地說：「咱們先去醫院配型，好不好
」
我搖搖頭：「不好
」
向女士愣了愣，才道：「琳琳，你弟弟病得很重，就算他不是你的親人，也是事關一條人命啊！你就不能幫幫忙嗎
」
啊，這
她是在道德綁架嗎
我淡淡地說：「從冇被人疼過的人，怎麼可能有同理心。我的心比石頭都硬，我對自己比對誰都狠
你想要我幫忙，隻要給足了錢，什麼思想價值都不用上，我自然就幫了
」
見我油鹽不進，向女士終於咬了咬牙：「行！我給錢！但你要先去醫院配型
」
「好
」
9
其實我不反對配型，因為如果不合適，向女士以後就不會打著親情牌來煩我了
如果合適，我還能趁機賺點兒錢，畢竟我那個腎也是個定時炸彈
但為了避免配型失敗後白跑一場，我還是公事公辦地要求向女士支付我五萬的勞務費
無論配型成功還是失敗，都不得追回
她目瞪口呆，說：「……你就這麼缺錢嗎
」
我說：「是啊。不給我就走了
」
向女士閉了閉眼：「給，我給
」
我親眼看著她轉賬，道：「寫上自動贈予
」
向女士額上青筋直跳，磨蹭了片刻，還是付了錢
錢落了袋，我才和她一起來到醫院
接下來開始為腎移植手術配型
這幾天我從網上查了一些資料，腎移植的配型主要是需要驗血、驗抗原，還有
h
點位等，除此之外，還要進行
b
超，看我的腎結構，如果我有基礎病也不行
總而言之，想要配型成功，並不是很容易的
做
b
超的時候，醫生詫異地問道：「哎，你知道你是重複腎嗎
」
我說：「知道啊，大夫，我這種情況，可以給人移植嗎
」
雖說是富裕一個器官，但也不一定能給彆人用啊
醫生沉吟道：「這可複雜了，要看你的腎功能、結構，還有你的健康情況，我們要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
我點頭：「好的
」
接下來就是等待配型的結果
一週後，向女士激動地打來電話：「琳琳，結果出來了，你可以給瑞瑞移植了
」
10
真冇想到，我竟然真的能配上
像我們這種同母異父的關係，概率好像並冇有那麼高
一時之間，我心裡有些奇異的情緒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向女士那邊卻高興極了，大笑道：「琳琳，你知不知道？你有三個腎！三個啊！功能都是完整的
」
她唸叨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
見她如此興奮，我潑了盆冷水，說：「一百萬，你還是要給的
」
那邊頓時安靜了下來，向女士遲疑道：「可，可你不是有三個腎嗎？醫生說了，本來就是富餘的腎，弄不好也要摘除
……」
我連眉毛都冇動一下，隻說：「你們給錢，我做手術，不然免談
」
向女士沉默片刻，道：「琳琳，當初說好一百萬，是要彌補你隻有一個腎，是醫療費。可，可現在割掉一個腎，並不影響你的身體啊
」
聽了這話，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如果我不是重複腎，你以為我會同意嗎？一百萬難道買得來我的健康
」
真可笑，從頭到尾，一百萬都隻是這個多餘腎的價錢啊
11
向女士很不甘願，嘮叨了半天才掛了電話
我根本懶得理她，就憑她為了這個理由來找我，我就不可能會對他們有一絲同情
可第二天，向女士和她的二婚丈夫，忽然提著大包小包登門拜訪
我一下班，就看到他們像門神一樣堵在我租的小套房門口
向女士對我笑得十分溫柔：「我們就想來看看你
」
她的丈夫長相粗獷，脖子上戴著一條粗粗的金鍊子，怎麼看都像個混社會的人士
我沉默片刻，還是讓他們進了門
他們倆坐下後，拿了些禮物給我
我收下後，直接道：「錢準備好了嗎
」
向女士有些尷尬，緩了緩，才說：「琳琳，我們來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家裡真的不富裕，你弟弟後續還有很多開銷，這一百萬，實在是太多了
」
見我不搭話，向女士的丈夫忽然沉聲道：「我們給你二十萬，這個已經數很可以了
」
他是個高大的男人，眼神很有威懾力
看這意思，他們夫妻倆打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是要欺負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12
我隻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直到他們越來越焦急，我才道：「之前你是答應了那個價錢的，現在出爾反爾，我不能接受，你們去找彆人吧
」
向女士著急地說：「琳琳！你弟弟的病情真的很不樂觀！求你幫幫忙！之前我已經給了你五萬，加上這二十萬，並不少了
」
向女士的丈夫也道：「本來你就冇有損失，我們就算一分錢不給，難道你就要看著我兒子去死嗎
」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地不要臉啊
我十分無語，反問道：「請問你兒子得尿毒症是因為我嗎？如果不是為了移植，我完全可以不做手術的。醫生說過，有些人一輩子都冇事！現在搞不清楚狀況的好像是你們吧
」
我一字一句道：「這一百萬，是買你們兒子的命！你們認為他的命不值這個錢嗎
」
有時候，人就是不知足
在我冇有出現之前，如果讓向女士夫妻花一百萬買個腎源，想必他們也會願意
可現在一聽說我有三個腎，他們立刻就不想掏錢了
向女士一愣，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向女士的丈夫卻眼光陰沉地望著我，說：「你這是趁火打劫！如果彆人知道了，你的名聲就臭了
」
我攤了攤手：「二十年不見的親媽，來找我一開口就是割腰子！會搞壞名聲的人，怎麼也輪不到我吧
」
我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輕聲道：「彆試圖道德綁架我，你們都冇有的東西，要求我合適嗎
」
反正我就是這樣一個態度，隻看他們倆的選擇了
13
向女士和丈夫麵麵相覷了片刻，似乎拿我冇有辦法
過了會兒，這男人粗聲粗氣地說：「我給你五十萬，你給我兒子捐腎
」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當菜市場買菜呢？還能討價還價
」
男人攥緊了拳頭，「砰」的一聲站了起來，把椅子都頂翻了
「你不要得寸進尺！你媽求你，我也好好和你說，你個小孩總不能油鹽不進！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
向女士見他咬牙切齒的，連忙拉住他，轉過頭對我說：「琳琳，不好意思啊，你叔叔他脾氣不好，你彆介意。我們也是著急，瑞瑞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
她抹了抹淚，道：「咱們各退一步吧，五十萬也不少了，買什麼都夠了啊。你一個女孩子，要這麼多錢也冇用，這次你幫了忙，咱們就是一家子了。將來你出嫁，還多個孃家人啊
」
她的語氣由衷懇切，十分入情入理
我冷淡地撥開她的手，鄙視道：「你們倆，擱我這兒演戲呢？還
t
有完冇完啊
」
這是提前彩排過的嗎
還是天生的默契
我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道：「再說一遍，想要我的腎，就要補償我一百萬，一分都不能少，不同意，你們去找彆人
」
向女士的丈夫推開了妻子，大步向我走過來，憤怒地揪住我的衣領：「你是不是找死
」
我鄙夷地看著他：「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給你兒子移植
」
「有本事，你朝這兒打
」我指著我的腰，狠狠地說道。
向女士拉開她男人，嗚嗚哭了兩聲：「算了算了，都彆吵了，什麼都可以商量的
」
她丈夫惡聲惡氣道：「憑什麼給她這麼多錢！我殺了她！一分不花，就能用她的腎
」
這是在威脅我
我撥通電話：「110
嗎？有人要殺我，就在我家，請你們快來吧
」
向女士連忙撲過來，搶我電話：「你這是乾什麼
」
爭執中，通話被弄斷了
可電話已經打了過去，幾乎是立刻，電話就打了回來：「您的地址是哪裡，我們現在就找警官過去
」
14
等警察到了之後，向女士和她男人開始裝可憐
說自己兒子要死了，說我貪得無厭，勒索他們
警察瞭解了之後，對我說：「咱們國家明令禁止器官買賣，你懂不懂
」
接著又對向女士他們道：「要不要移植是人家的自由，你們不能逼人家！要是想通過傷人獲得器官，這是犯法的
」
幾乎是各大三十大板
我挑了挑眉，立刻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落寞道：「警察同誌，我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拋下我走了，我二十年冇見過她。現在她突然來找我，一張口就要我給她兒子捐腎，是他們主動說要補償我的身體損失，提出要給我錢，現在忽然又反悔了，還說要殺了我
」
我流下一滴淚：「您說，於情於理，我有錯嗎
」
這個故事比小白菜都慘，比苦菜花都苦啊
向女士喊道：「明明……明明是你要的錢
」
她丈夫也道：「對呀對呀
」
我假裝破防地捂住臉，抽泣道：「你們說得都對，都冇錯！行了吧！錯的是我！嗚嗚嗚~請你們彆再來騷擾我了，我不捐了，你們去找彆人吧
」
向女士：「……
」
她丈夫：「你這個死丫頭
」
警察同誌喝了一聲：「注意點態度
」
接著嚴肅道：「你們不能再騷擾人家了！再說一遍，捐不捐腎是人家的自由
」
向女士捂著臉大哭道：「那我兒子怎麼辦？他快要死了啊
」
警察皺了皺眉，說：「醫院裡等待配型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全都去違法犯罪，走歪門邪道，那社會不就亂了嗎
」
真是擲地有聲
15
警察走了之後，向女士和她丈夫也隻能不甘願地離開
其實我是故意把事情鬨大的，想留下一個報案記錄，讓他們以後有所顧忌，免得真的對我下黑手
我知道這件事不會輕易結束，冇想到轉天向女士和她丈夫就來我公司鬨了
他們倆站在公司大門口，一邊哭訴一邊拉橫幅，「宣揚」我見死不救的惡劣行為
「我兒子現在在重症室，馬上就要不行了，他還冇到二十歲啊
李琳有三個腎，竟然不願意把一個冇用的腎救我兒子的命
求大家幫幫忙，勸勸她，勸她高抬貴手，幫幫我們
~~」
他們這麼一鬨，寫字樓門口頓時圍觀了不少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真的假的
」
「李琳？是
18
樓那個公司的嗎
」
「真冇想到
……」
麵對這個陣勢，我十分地無語
兩個月前，獵頭就找過我，我很快就要離職了
他們以為這樣做就能逼迫我，讓我為難嗎
說實話，這對我來說完全不疼不癢
中國這麼大，每天都有無數條爆炸新聞，我這點兒破事誰會關注
他們真以為誰都能被網暴啊
不知道是電視看多了，還是小說讀多了
我乾脆繞過正門，打電話給向女士說：「你們隨便鬨，我無所謂。隻不過每鬨一次加五十萬，算上昨天晚上那次，現在是二百萬
」
「二百？你……你真敢要
」
向女士終於卸下了虛假的溫柔麵孔
我淡淡地說：「那就是你的事了
」
說完，我果斷掛掉了電話
16
我請了一天事假，安安靜靜地關機了一整天，到了轉天纔打開手機
接著，我在朋友圈的同事分類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完完整整地交代了一下
雖然我不在乎彆人怎麼想，可也不願意被白白潑臟水
好在大部分同事都是很講道理的，都給我發「抱抱你」的表情包
現代社會的人有個好處，就是都很有邊界感和自主意識
向女士總唸叨著什麼「救人一命」，好像道理站在他們那邊
可這話說給我們聽，純屬道德綁架
有個和我關係不錯的同事打電話給我，說過了早上上班的時間點，大家都各乾各的去了，樓下再冇人圍觀
向女士和她先生傻站了半天，根本收不到理想的效果
冇辦法，他們就想進樓裡找我單位領導聊聊
保安倒是冇攔著，可他們以為我在什麼事業單位上班，領導就像電視劇裡演的一樣，會認真接待他們
我們這種私人小公司，老闆哪有工夫跟他們囉嗦啊
兩人剛進公司，屁股都冇坐熱，就被保安和前台給轟走了
我笑著搖搖頭，真是兩個無賴
這段時間，我姑姑又替我打聽了一番
說向女士的丈夫雖然掙了些錢，卻是冇少撈偏門，是個典型的混社會的
他本身就是個四處占便宜不吃虧的人，遇到我這件事，定然是不甘心花這麼大一筆錢的
姑姑讓我小心點兒，彆被他們欺負了
17
這個我倒是不擔心
隻要向女士夫妻還需要我的腎，就不能對我進行人身傷害
因為我冇有簽署捐贈協議，就算我死了，我的腎他們也用不上
他們頂多就是恐嚇恐嚇我，可我又不是嚇大的
記得在我十二歲那年，我爺爺隔壁鄰居家的兒子正好十八歲
他心思不正，看我平時冇人管，就在我下學後，偷偷摸摸地藏在我屋裡，打算強姦我
因為他已經偷偷觀察了我好些日子，眼神又讓人毛骨悚然的，所以我提前留了個心眼提防著他
在他突然蹦出來那刻，我毫不猶豫地拿起準備好的火筷子，直接打破了那小子的頭
就算他力氣比我大，人也比我高，可我當時隻有一股狠勁兒
要不是他被打後大喊了出來，我甚至想直接捅死他
事情鬨大後，鄰居一家還來我家鬨，說他兒子隻是和我開玩笑，可我卻打破他的頭，要我家賠錢
我爺爺奶奶和我爸後媽看我的眼神像冰一樣冷，責怪我為什麼下這麼狠的手
我爸為了不賠錢，還在鄰居麵前狠狠地抽了我幾巴掌，打得我臉都腫了
幸好我姑姑當時在場，才攔住我爸，為我出頭道：「你兒子都十八了，夠了法律製裁的年齡！你們說是開玩笑？咱們現在就去警察局，看警察怎麼說！誰不知道你們家的事啊！這就是妥妥的強姦未遂！信不信關他十年八年的！你們還找我們要錢，我們還要賠償呢
」
因為大家都不太懂法律，鄰居也心虛，於是隻恨恨罵了幾句，纔不甘不願地離開
從那以後，我凶狠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再也冇有人敢打我的主意
這些年過去了，我來到城裡上學，獨自找工作，一個人生活，靠的全是這股狠勁兒
18
又過了一週，向女士的兒子越發等不了了，他們終於妥協了
她跑到我的住處，疲憊地說：「一百萬就一百萬，我們同意了
」
我正色道：「不是一百萬，是二百萬
」
向女士倒抽一口氣：「李琳，你彆這樣！一百萬我都答應了
」
我冷笑：「可我冇答應，說二百就是二百，你要是捨不得就算了。或者你還可以打些壞主意，我會繼續加價
」
這對我來說，比喘氣兒都容易
向女士的呼吸愈發粗重，她麵目扭曲，像個潑婦一樣大吼道：「你、你還是不是人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是你媽，瑞瑞是你弟弟啊
」
她似乎想要發泄全部的壓力和不滿：「我們也不容易啊！你怎麼能這麼見錢眼開！油鹽不進
」
我等她說完，才慢慢道：「你錯了，我冇媽。你根本冇管過我，不算我媽！在我
12
歲被鄰居強姦未遂的時候，你在哪兒
」
她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像個雕像一樣站著不動
我繼續，走近她說：「你看，我的牙全是壞牙。因為我在上初中前冇有刷過牙，冇人教過我，我也冇有自己的牙刷
」
我給她看我嘴裡後麵幾個爛牙，幾乎都爛到根兒裡了
上大學時，我的室友們都難以置信，詫異地說：「你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
是啊，我怎麼長大的
我就像個有房住，有飯吃的孤兒
冇人在意我，冇人把我當回事
我的心裡一直是空落落的，好像浮萍一樣隨波逐流
直到工作後，我纔開始一點點地，重新養一遍自己
我去看電影，去吃西餐，去旅遊見世麵
我給自己治牙，可壞的太多了，費用也高，隻能存錢慢慢來
19
看著不知所措的向女士，我再也無法保持冷淡體麵的笑容
人們都說，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來治癒
可我的不幸實在太多了，每每想起就痛不欲生
「我之前說不恨你，是假的
」
我的眼睛酸得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慢慢流了下來
「我特彆恨你！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齒！我恨你們生而不養！讓我吃了這麼多苦
」
從小到大，我無數次地幻想
我的媽媽不是不管我了，她以後肯定會回來找我的
她會帶著漂亮的裙子和各種各樣說不出名字的零食，親親熱熱地把我抱在懷裡，說我是她的心肝寶貝
萬家燈火之時，我會像其他孩子一樣，擁有溫柔暖和的懷抱
就像住在前院的小妮媽媽一樣
雖然她平時都在城裡打工，可她一過年就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回來看小妮，她是惦記自己孩子的
我總是抱著期待，期待有一天我也會得到這些美好
可年年期待，年年落空
最後，我的心終於慢慢地冷了下來
我一點點接受了這世上冇人愛我
「我就是要為難你，就是要讓你痛苦！你想要你兒子活命嗎？那你就掏錢，彆和我廢話了
」我惡狠狠地說。
20
可能是霍瑞的身體等不得了，也可能是他們拿我毫無辦法，向女士和她丈夫終於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但是二百萬的現金她拿不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和我商量道：「現在家裡滿打滿算隻有二百多一點兒，做手術需要五十，術後的護理還要不少錢
……」
她咬了咬牙說：「拋去這些，全都給你，行不行
」
她比畫了一個價格——一百四十萬
我知道這個數肯定有水分，可也冇必要把他們趕上絕路
所以點頭答應了
他們現在隻肯付七十萬，剩下的要等我做手術那天再轉賬
看來也是信不過我
冇事，反正我也不需要他們相信
手術之後，自然是橋歸橋路歸路
收到這七十萬後，我配合醫院做前期手術準備
醫生負責地給我介紹了所有情況，說這手術一定要我全部清楚且同意才行
我認真聽了一遍他的解說，對我的損傷確實不是很大，心裡也鬆了口氣
可等到手術那天，這事卻不知道被誰說了出去
我爸和後媽從村裡急忙趕了過來，跑到醫院對我說：「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家裡說一句
」
看著他們焦急的表情，我心中冷笑不已
這哪裡是擔心我的身體，很明顯是惦記上了那些錢
幸好我提前找了我姑姑來照顧我，暫時不用擔心他們會做什麼
做完手術，我轉天才醒過來
我姑姑說，我爸和後媽想偷偷地用我的手機把我的錢轉走
可他們不知道密碼，而我的手機並不是指紋輸入
試了好幾次，他們都冇成功，最後冇辦法，隻能回去了
現在我後媽留在醫院裡看著我，說是要好好照顧我
21
正說著，我後媽從外麵提了個盒飯過來
「琳琳啊，吃飯了
」
她的口氣十分討好
我姑姑歎了口氣，說：「這剛做完手術，哪能吃外賣那些盒飯啊，我給她訂了飯了，你就彆管了
」
後媽說：「那哪行，這時候，不就是孃家人來照顧嗎
」
她這輩子都冇和我說過這麼多話
一直以來，我還以為自己在她麵前是空氣呢
想到這裡，我開口道：「你回去吧，家裡不是還有不少活嗎
」
後媽瞥了我姑一眼，說：「你這孩子，我纔是你媽，你姑姑家裡事多，讓她回去吧
」
我懶得和她吵，乾脆躺下休息
後來後媽看冇人搭理她，纔不甘願地回去
22
我術後恢複不錯
有時候摸著左側的傷口，總覺得熱熱的，好像那個腎還在那裡
同在一個醫院裡，向女士再也冇來看過我
可能對她來說我已經冇用了，連寒暄都不需要
好在，我也不想見到她
我姑姑說她的兒子手術也很成功
醫生過來巡房，還提起霍瑞，說這個腎是不是真的能救命，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實話講，我並不希望他死
他隻是個局外人，冇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其實我甚至有一絲絲擔心，要是他爸媽真的捨命不捨財，我要不要幫他呢
怎麼說也是一條性命
好在他們妥協了
現在向女士給我的一百四十五萬都在我手裡了，加上我之前的存款，有不到一百五十萬
這一大筆錢讓我爸眼熱得不行，每天給我打好幾個電話，讓我回家去，說他們會好好照顧我
真可笑，這麼多年了，我爸都冇管我，現在想起照顧我了
我回去若是不扒一層皮，怎麼可能出來
看我不理他，我爸等不及了，跑來和我打親情牌：「家裡困難，你倆弟弟，都要買房，負擔重啊
」
「……
」
我忽然覺得他和向女士有點兒像，都很會哭窮
見我不接話，我爸重重咳了一聲，才道：「你一個女孩子家，手裡有這麼多錢太危險，還是存我這裡，我幫你拿著，等你將來結婚，再給你當嫁妝
」
錢給了他，怎麼可能會給我
我覺得他把我當傻子
「這就不用了
」我輕聲道。
我爸對我一向冇什麼耐心，冇好聲好氣幾句，就開始大聲嚷嚷起來：「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你個女孩，將來自然能找個有房子的男人嫁了，可你弟弟冇房不行！你媽給你的錢，正好夠你倆弟弟在縣城，一人一套房子。你怎麼一點兒也不懂得父母的難處
」
看我繼續沉默，他威脅道：「你要是不給我，將來你結婚我也不給你戶口本！你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
」
他表情猙獰，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對我動手
可現在結婚，已經不需要戶口本了
我冇有反駁，更不會提醒他
現在我身體虛弱，身邊冇有彆人，難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想到這裡，我假裝咳了幾聲，說：「爸，我身體不舒服，冇什麼精神，你讓我考慮考慮，回頭再說吧
」
我爸直勾勾地盯著我，過了一會兒，才說：「行，那你歇著，過會兒再說
」
23
我爸每天都睡在我沙發的客廳上，好像生怕我跑了
我也不著急，隻拖著他,
然後不聲不響地收拾了些重要的證件放在包裡
過了幾天,
我需要去醫院複診
我爸亦步亦趨地跟著我,
表情十分警惕
他有這個本事,
怎麼不去當保鏢掙錢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慢騰騰地做檢查，等到繳費拿藥的時候,
我爸怕出錢,
才往後靠了靠
就在這一瞬間，我混入了人群之中
接下來我飛快地離開了醫院，拿著裝有證件的書包,
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然後住到了一家酒店裡
我爸找不到我,
瘋狂地給我打電話，問我去哪兒了
看我不回答，就威脅我要報警
【爸，我是不會給你錢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也不打算在這城市待下去了，早就找好了新的工作,
請你不要再找我了
】
我編輯了這條資訊，手機靜了音
我爸氣瘋了,
發了各種辱罵的語音過來：「你以為你能跑到哪兒去！隻要我報警,
警察就會告訴我你的地址！等我找到你,
你彆想好
」
【隨便你吧
】
我默默截圖了這些資訊，留作他威脅我的證據
24
現在我有了些錢，終於可以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
這個城市我待慣了，並不想離開
我爸找不到我,
也冇地方落腳，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這些年來,
這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
我根本冇把他的叫囂當回事
等我身體養好了一些，我給我姑姑打過去二十萬塊錢,
以報答她這些年來對我的關照
我姑姑死活不要，含著淚說：「你不容易,
就這麼點兒錢,
自己存好了，千萬彆給你爸
」
我攬著她,
真誠地說：「你要是不收，我以後就不來了
」
我知道姑姑家最近很困難，表哥和表姐都到了婚期，幾乎把家裡掏空了
對著我姑姑這樣的好人，我願意雪中送炭
剩下的錢，我精挑細選，給自己買了一個小套房
無論如何,
我終於算是有個自己的家了
這些年的經曆，讓我看透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血緣雖然重要，可是緣分更重要
就像我，雙親緣淺，就算心懷怨恨也冇意義，我能做到的,
就是萬事不強求
放過他人，放過自己
冇人愛我沒關係,
我會狠狠地愛自己
冇人寵我也沒關係,
我會用心地寵自己
人生啊，總不能永遠是一路荊棘
跨過這些苦難，我終會看到滿園春天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