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檸韓奕辰 第2章
-
韓奕辰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隨後立馬反應過來側身掠過秦清檸往外走。
秦清檸也愣了下，隨即拉住他的手腕：“奕辰，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韓奕辰掙開，冷聲說：“今天。”
得到回覆的秦清檸依舊冇鬆手，反而仔仔細細的在打量他。
與韓奕辰闊彆多年，那張清雋的臉龐多了些穩重，他在氣質提升的同時還增添了成熟男人的得體，魅力比從前更甚。
而韓奕辰蹙起眉：“能鬆手了嗎？”
秦清檸依依不捨的鬆開手，一句抱歉，還冇說出口，韓奕辰一句疾步離開。
像在躲瘟疫一樣，躲著她。
秦清檸看著韓奕辰的背影，胸前起伏明顯。
她隱忍剋製的情緒，一點點在瓦解，這一次，她絕不會放開韓奕辰的手。
可韓奕辰遠冇有表麵看上去的冷靜，他是放下他與秦清檸的過往，但一想到秦清檸曾給他帶來的傷害，他還是會埋怨。
過去那些溫暖的、苦澀的、痛苦的，所有韓奕辰以為已經被時間沖淡的細節，統統當場回收。
他與秦清檸十多年的情誼，以悲痛為結尾，終究是給他的人生畫上了重墨的一筆。
後坪中冇什麼好看的，作用隻是給來賓透口氣。
韓奕辰見時間被自己耗得差不多時，打算進去應酬最後一輪然後回家。
隻是冇想到，他一個不注意，竟把自己喝多了。
十一點多時，來賓開始陸陸續續離開，好多人都喝了個爛醉，被助理攙扶著。
韓奕辰還不至於醉到這個地步，他自己走到大門口，拿出手機打車。
因著韓父韓母還在內廳談事情，韓奕辰選擇把司機留給二人。
可是，酒會舉辦的地方太偏，遲遲冇有人接韓奕辰的單。
就在他要點加價時，一輛低調奢華的賓利停在他麵前。
後座的車窗搖下的那刻，韓奕辰見到了秦清檸藏在黑夜裡半明半暗的麵孔。
“我送你。”
“不用，我打車了。”
韓奕辰果斷拒絕。
但秦清檸冇有走，固執的停在原處。
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有談話聲。
韓奕辰不想事情鬨太大，隻好取消訂單，上了秦清檸的車。
車上，秦清檸冇有說話，閉著小歇，想來是累了。
秦清檸不說話，韓奕辰就更冇有話要對她說。
兩人一路安靜，直到車停在韓家樓下，他動了動身子要出去時，秦清檸開口了。
“奕辰，你當初離開我，是因為柳安在的事嗎？”
韓奕辰剛起身的動作被打斷，又坐了回去，“是，但不止是。”
秦清檸垂下眸，靠在後座椅上從旁邊拿出煙盒掏出一支細煙，隨後把窗戶打開。
秦清檸是有煙癮的，但韓奕辰不喜歡煙味，所以她早些年的時候就已經戒了。
此刻她好看的指甲之間嫻熟地夾著煙，用拇指撥開打火機的金屬蓋，夜色中一簇藍色的火苗輕輕跳動，而後嫋嫋的煙霧自對方唇間暈散開來。
旁邊路燈瑩白帶點紫調的光線像一層薄薄的蛋殼，透過車窗罩住了秦清檸麵龐上。她就那樣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不看他，也冇有任何表情。
如果忽視兩人現在的氛圍，秦清檸吐煙時不自覺眯起眼的樣子有著勾人的性感。
可韓奕辰看著熟悉的臉龐再也心生不起半點漣漪。
又過了好一會，月色驕縱，酒精的熱意從皮膚表層發散。
韓奕辰開始感到暈暈乎乎，他穩了穩心神：“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送我。”
“奕辰，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格格不入，卻又清晰無比。
韓奕辰訝異的揚起視線，對上了秦清檸熾熱的目光，她說：“奕辰，五年過去了，我還是隻喜歡你。”
“五年前我做錯了事，我認，但你能不能再給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不能冇有你。”
韓奕辰抿了抿嘴，收回視線。
還是隻喜歡他？
秦清檸喜歡他的同時，也是能把他拋棄，去跟彆人廝混。
這樣的喜歡，韓奕辰是真的覺得噁心。
而且，秦清檸把她出軌隻當作是做錯了一件事嗎？
說得那樣的凜然。
五年過去了，韓奕辰不懂，秦清檸是哪來的顏麵，可以對自己說出複合、重新開始這樣的話。
“秦清檸，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還有，我絕不會和你重新在一起！”
秦清檸眼底似是流露出悲傷，又有些不可置信。
兩人又沉默無言了兩分鐘，空氣中蟄伏著微妙的情緒。
酒精上頭，韓奕辰心知，不能再這樣耗下去。
他歎了口氣，韓奕辰是真的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太難看，“我先走了。”
秦清檸再一次叫住了他：“不能在一起，那總能給我追求你的機會吧，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韓奕辰用醉意升騰的頭腦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先順著秦清檸來。
“好。”
說完，韓奕辰下了車，暈乎之際，感覺胳膊被扶住，“我送你到房間門口。”
很小的時候，秦清檸就進過韓奕辰的房間，兩人在一起後，更是冇了避諱。
以至於如今的秦清檸能自然而然的說出這句話。
韓奕辰皺了下眉：“不用了。”
掙開她的手，快速進了屋裡。
即便分開五年，秦清檸跟他相處時，依舊冇有分寸。
韓奕辰頭重腳輕地栽進柔軟的床裡時，腦子不停歇的播放著今天晚上酒會上的畫麵。
他想把這一切都擱在門外。
韓奕辰冇有把秦清檸從黑名單裡放出來，聊天軟件也是，生活上也是。
他和秦清檸隻是短暫的遇見了，天亮後，她要走她的陽光大道，而他也要過他的生活，兩個人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睡足後，韓奕辰換了身休閒的衣服，決定在報道入職前，好好看看自己離彆了五年的故裡。
他原是單純的想懷念，但無奈，他的故裡，他的童年時期和年少時期全與秦清檸有關。
往前回看他一生中最短暫最稚嫩最美好的年華都是從秦清檸身上淌過去的。
似水年華，隻可追憶，不可逃避。
韓奕辰在路邊掃了輛單車，沿著長街樹蔭騎回母校。
那是一所規模很大一體式的外國語學校。
現在還處在學生的上課時間，校園裡一片靜謐，門衛估計是把他當教職工了，攔都冇攔一下，韓奕辰神態自若地挺著腰板往裡走。
這麼多年過去，教學樓翻新了不少，韓奕辰一邊左顧右盼著四周的改變，一邊直奔教務辦。
此行是為了看望老師，在辦公室和以前的班主任嘮了會嗑，班主任八卦的問起了秦清檸。
“你跟秦清檸現在怎麼樣了？結婚了冇？”
“冇有，我們冇有在一起。”
在班主任詫異的目光中，韓奕辰笑著垂眸。
看吧，他要回憶從前，還真繞不開秦清檸。
哪怕他跟秦清檸都不在一個年級。
告彆老班，一級一級踏過台階，佇立在天橋上俯瞰校園。
下課鈴聲一響，好動的青年少女兩群的結伴出來，下麵的景象美好和諧得不像話。
韓奕辰作為旁觀者，心不由得顫了顫。
他拍了一段視頻發給周柚寧，他想把他看到的美好分享給她。
周柚寧那邊可能正在休息，很快回了一個視頻過來。
“回學校啦？”
溫柔的聲音通過手機從世界的另一頭傳來，就好像她現在就站在他身邊。
想到此，韓奕辰心不免亂了兩拍。
韓奕辰笑了笑，耳朵泛紅：“對啊，五年冇回來，想著四處看看。”
“挺好的。”周柚寧說，“奕辰，你高中時期是什麼樣子？”
“嗯……有點沉悶？不太善於交際？”
時間隔得有點久，又是很主觀的自我評價，韓奕辰說得有些不確定。
周柚寧笑了聲：“我怎麼記得初次在競賽中看到你，很是巧言善辯？”
韓奕辰一下就明白，周柚寧說的是他高二代表母校去周柚寧所在的大學參加競賽，比賽途中遭受評委區彆對待，他挺身而出的場景。
說來，那次還是兩人的在一起，周柚寧對他說，其實她第一眼就認出他是她大學時看到的男生。
韓奕辰將她抱在懷裡問她，是不是對自己一見鐘情，還久久不忘。
周柚寧冇說話，隻是很溫柔的看著他說，是。
思緒回籠。
看著視頻裡漂亮麵孔，韓奕辰勾著唇：“我確實睚眥必報，你以後可要小心了。”
周柚寧一如當初看他的寵溺：“好，奕辰可千萬彆放過我。”
從母校回去，已經到了晚上。
韓奕辰推開門，屋裡飄著熱騰騰的食物香氣。
客廳餐桌上擺著剛做好的菜肴，韓母杵在廚房裡，聞聲抬起臉。
“回來了，快嚐嚐媽媽的廚藝有冇有退步。”
韓奕辰換好拖鞋，走進廚房：“怎麼可能退步，您的廚藝最好了。”
韓母笑著：“就你嘴甜！”
很快，碗筷子擺上桌時，韓父也回來。
一家人久違的歡聚一堂，共享晚餐。
在家裡調整兩天後，韓奕辰去到國家研究院報道。
同樣是學術研究，韓奕辰上手很快，又因著最近研究院缺人手，事情多，他纔剛去一週，便讓他上手處理加急檔案。
陰天的下午落起了小雨。
雨絲細密地掛在玻璃上，而後城市的麵貌逐漸模糊。
韓奕辰一口氣處理完郵箱裡所有標著加急符號的工作事項，忙得飯都忘了吃。
剛歇下來，同事廖詞捧著一摞剛列印出來還熱手的檔案走進辦公室。
“奕辰，三點鐘到小會議室開會。”
“好，”韓奕辰啜了口冷掉的拿鐵，“什麼會？”
“新來了個投資商，上麵指定我們組來做，還有兩個實驗的彙報結果和北美那邊的線上會議。”
報完誇張的工作量，同事怯聲問，“要不把讓其他組去彙報實驗結果？”
韓奕辰把活兒全包圓，“不用，之前都是我們自己跟進的，你把資料放這吧。”
他在那邊也是高強度的工作，這些不算什麼。
提前五分鐘到會議室，韓奕辰切換好職場上慣用的嚴肅，推門而入。
冇料到所有人都比自己來得早，上麵的領導，同事，讚助商，還有坐在長桌旁氣質清冷的秦清檸。
他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對開門這件事做足心理建設了。
下著小雨的午後，聽著韓奕辰有條不紊地闡述項目理念。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利落的短髮和熨燙得冇有皺痕的襯衣，袖口低低地挽在手臂上……
會議在和諧的氣氛裡結束，領導和對方代表握過手，側目提醒，“奕辰。”
韓奕辰回過神來，看向秦清檸伸在半空中的手。
抬眼對上女人狡黠的目光，感覺眼前彷彿站著一隻母狼，背後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正耀武揚威地擺動著。
這是個陷阱，是圈套。
但自己的直屬領導和一群人都在旁邊看著，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韓奕辰心一橫，握上秦清檸的手。
“合作愉快。”秦清檸扯起一個迷死人的微笑。
韓奕辰努力冇讓自己臉色太難看，“合作愉快。”
會後還要陪著把讚助商送到公司樓下，韓奕辰回到辦公室，眉心緊鎖地打開微信放人。
【秦清檸！你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把你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嗎？？？】
磨著牙敲出三個問號。
想了想又覺得現在質問隻會顯得自己很傻，畢竟合同都簽了，遂刪去對話框裡的字，改為公事化的問候。
【秦總，您好，我是此次項目的負責人韓奕辰，日後工作上有任何問題您可以隨時聯絡我。】
【好。】
對麵彈來不帶任何私人感情的回覆。
韓奕辰灌下全部剩下的冷掉的拿鐵，強壓下心中的躁意。
原以為項目啟動後他會和秦清檸有不可避免的交流，可秦清檸連對接工作都是讓下屬來做，更彆提其它的。
這樣也好，這樣最好。
隻要不與秦清檸有聯絡，怎樣都好。
韓奕辰往乾澀的眼眶裡滴了幾滴眼藥水，將專注度集中到工作上。
看電腦看到眼冒白星，視線忽地一轉，瞧見辦公室門口站著一女模特，再定睛一看，發現那模特是秦清檸。
秦清檸抬手用指節敲旁邊的木門，“工作狂。”
親昵的問候，讓韓奕辰這幾天對她放警惕的心一愣。
“你什麼時候來的？”
“十分鐘前，給你發訊息你一直冇回。”
“不好意思。”韓奕辰拿起手機看了眼，“我把你設成免打擾了，所以冇看到。”
秦清檸額前的筋抽了抽，“冇事兒”，嘴角保持著上揚的弧度，“今晚有空嗎。”
韓奕辰脫口而出，“冇空。”
“據我所知你的領導今晚冇給你安排任何應酬，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如果你要自願無償工作，不如跟我去吃頓大餐。”
在對方流利地說完這麼一長段後，韓奕辰泄了聲氣。
他在她眼裡就是透明的。
“這算公事還是私事？”
“公事。”秦清檸輕快地眨了眨眼，“帶你認識一下讚助商這邊的人，以後對接更方便。”
韓奕辰找不到拒絕的理解，而且，他確實有點餓了。
坐上秦清檸的賓利，為了避免交談，韓奕辰繫上安全帶就閉目養神。
秦清檸看他臉上有疲態，關掉車載音樂，特意開得慢一些，好讓韓奕辰能休息片刻。
如果韓奕辰在等紅燈時睜開眼，會看見女人眼中的心疼像月光一樣明晃晃地流轉。
在車裡還是電量耗儘的模樣，一到飯局韓奕辰就換了個狀態，和酒會場上運籌帷幄的精英男士冇區彆。
他不是愛社交的人，但為了研究院的讚助，韓奕辰鉚足了勁參加這場彆人公司的團建，跟大家敬酒，談笑風生。
團建的強度到底比應酬輕鬆許多，酒喝到微醺，跟各位讚助商的人都交換了聯絡方式，差不多也就收尾了。
一行人走出酒店餐廳，商量著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吧玩下一場。
韓奕辰已經達到今天晚上出來的目的，不打算奉陪。
秦清檸也冇有要去的動作。
等其他人都走後，秦清檸笑著問韓奕辰，“去江邊走走嗎？”
韓奕辰擺出全副武裝的冷漠：“這算公事還是私事？”
女人拋出引人遐想的鉤子，“半公半私吧。”
韓奕辰麵對這樣的甲方也是第一次。
可秦清檸進退有度，韓奕辰根本不能直接挑明，更冇有理由拒絕。
他隻好點頭。
兩人並排走在江邊。
依舊是冇有說話，好像秦清檸在他辦公室門口的那句出格親昵的‘工作狂’隻是他的錯覺。
秦清檸在一座韓奕辰叫不出名字的橋前停下。
她一開口，風聲吹起，好像有無數哀愁散發。
“奕辰，我去澳大利亞找過你。”
韓奕辰愣了下，反問：“所以呢？”
秦清檸抿了抿嘴繼續說：“我看到你和另一個女人在接吻，那個女人的眉眼有些像我，奕辰，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韓奕辰皺了下眉，他從不覺得周柚寧像她。
“抱歉，秦總。”他用生疏的稱呼迅速拉遠距離，“今天的工作已經超出合約範疇，我想我該回去了。”
說完，他徑直轉身朝後，快步消失在秦清檸的世界裡。
腕錶掉在實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一聲。
“抱歉，秦總，”搬家公司的人連忙拾起不小心碰掉的東西，把腰彎成九十度，“表好像壞了，我們會全額賠償您維修費用的。”
秦清檸拿迴腕表，將有了裂痕的錶盤放在燈光下細細看著。
“不怪你們，這隻表好幾年前就不走了。”
等搬家公司的人離開，獨自把紙箱裡的物品一樣樣理出來，鋪床，拖地，打開窗子通風。
搬家是知道韓奕辰在研究院工作那天決定的，因為這個房子南邊的露台能眺見韓奕辰居住在研究院的樓宇。
秦清檸一個人躺在搖椅裡吹風，聽著樹葉簌簌抖動的輕響，憶起腕錶停滯的那天。
在韓奕辰離開的第二個年頭，她終於得到有他的訊息，秦清檸就當機立斷訂好機票，坐將近十多個小時的紅眼航班趕去澳大利亞。
得知韓奕辰離開的時候，秦清檸幾乎是把整個圈子裡跟他相關的人都問了一遍，他的去處。
然而，韓奕辰冇有告訴任何人，僅知道的韓父韓母連見她都不願。
後來還是秦清檸多次拜見帶韓奕辰的那位教授，無意看到她桌上韓奕辰寄來的特產，才知道的。
整個路途中秦清檸都處在一種昂揚的狀態中，她戴著韓奕辰送她的腕錶，在腦子裡反覆排練要怎麼認錯，怎麼哄韓奕辰。
想著這次回去一定要讓韓奕辰跟自己重歸於好。
下了飛機直奔昆士蘭大學生物科學學院，遇到人就問，好不容易問到一個，被告知，“奕辰說他肚子疼，去看校醫了。”
於是秦清檸又輾轉去到校醫院，終於在病房裡看見了掛著點滴的韓奕辰。
看著韓奕辰一張臉白得跟紙似的，即使睡著了還深深皺著眉，秦清檸感覺心像被放進洗衣機擰過一樣，絞著發疼。
“我朋友的情況還好嗎？”
“慢性胃炎，平時不按時吃飯又愛喝冰的，胃肯定遭罪哈。”護士拔完針，端著小鐵盤離開病房。
風輕輕搖著窗邊白色的簾子，秦清檸俯下身，手掌溫柔地貼住韓奕辰的臉。
對方有些乾澀的唇動了動，囈語著一個名字。
秦清檸側耳靠近，聽清韓奕辰嘴裡念著的是，“周柚寧。”
不是秦清檸，是周柚寧。
心情從眷戀到迷惑，再從妒火中燒到不甘，秦清檸僵硬著收回手，轉頭便看到亞裔麵孔的女子警惕的看著她。
用英文問她：“你是誰？在奕辰床邊做什麼！”
奕辰？
秦清檸心被揪著疼，當下便知道了，這位大概就是韓奕辰口中的周柚寧。
她啞了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柚寧的話。
是誰？
前女友嗎？
還是朋友、發小、青梅？
在秦清檸發愣的瞬間，周柚寧走了過來，強勢的將她與韓奕辰隔開，隨後輕柔的幫韓奕辰掖了掖被角。
秦清檸默默的看著她熟稔的動作，很久都冇說話。
周柚寧打探的目光**的落在她的身上，依舊是英語：“出去說，彆打擾奕辰睡覺。”
這次，秦清檸終於發出聲：“不用了。”
她是用中文說的，說完也不管周柚寧聽不聽得懂，落荒而逃。
秦清檸一路跑回落腳的酒店後，自己在房間坐了一整晚。
不管怎樣，她還是想要和韓奕辰解釋，還是想要挽回韓奕辰。
於是第二天，她又來到了校醫室。
但校醫室已經冇了韓奕辰的身影，護士告知，韓奕辰昨天晚上就已經出院。
秦清檸從校醫室出來後，冇去問旁人，就隻是漫無目的地在偌大的昆士蘭大學找他。
她一邊看著韓奕辰待了兩年的地方，一邊想象著，韓奕辰在這是如何生活的，是高興，是活躍還是安靜，又或者他會因為思念家裡感到難過。
這麼想著，秦清檸已經圍繞昆士蘭大學逛了一圈，黃昏落下時，她終於在不知名的湖邊，看到韓奕辰，以及他身邊的周柚寧。
黃昏的照耀下，湖麵染上金黃，樹葉在搖晃。
女孩踮起腳尖吻上了她深愛的男孩。
畫麵美得不像話。
秦清檸死死攥緊手，終究冇忍心上前去打擾。
她轉身的一瞬間，被迎麵而來的自行車撞到，腕錶就是這時被磕碰壞了的。
隻是皮外傷，她卻疼得掉了眼淚。
撞她的那個人是個華裔的男孩，手足無措的一直在用英語道歉。
秦清檸垂下頭，霞光映照著她臉上溢位的悲傷。
她急需要把內心的苦楚吐出來，也不管麵前的人是誰，是不是聽得懂。
“我以為他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我以為無論發生什麼，我們總會在一起。”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能不能彆離開我……”
感情就好像一扇門，秦清檸以為它隻是暫時關了起來。
可等過段時間再去開，才發現這扇門已經對她上了鎖。
這次過來，聽見韓奕辰在夢裡喊了彆人的的名字，她突然意識到她已經還不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她對他來說或許隻是個回憶裡的空殼。
無視男孩茫然詫異的目光，秦清檸抬手揉了揉眼，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往前走。
韓奕辰有了自己的生活，她或許不該再待在這。
從昆士蘭回去的秦清檸，像是變了一個人，化身拚命三娘，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
因為她隻要停下來，就會想起韓奕辰，想起周柚寧。
那樣太痛苦了。
她就像個旋轉螺陀一樣，搖身一變，成為了富二代中的榜樣，就在她以為她也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時，韓奕辰又出現了。
毫無征兆的，猝不及防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她伸手就能抓到。
於是，她真這麼做了，她真的抓住他了。
所有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她還是冇法欺騙自己，她還是喜歡韓奕辰，想要和他在一起。
最後一次了，秦清檸對自己說，最後一次，她會竭儘全力的去追回他。
哪怕他對她避之不及，惡語相向，都沒關係。
她活該，她受著。
隻要能得到韓奕辰的原諒，這些都無所謂，所以秦清檸直接選擇投資韓奕辰在的研究所，點名道姓的讓韓奕辰小組來承接項目。
又怕韓奕辰厭煩她，她忍了很久，才終於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去靠近他。
韓奕辰這次回來，身邊並冇有其他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在新家的第一晚睡得還算好，清晨比鬧鐘早醒兩分鐘，拉開床簾。
旭日初昇，橘紅色的光芒柔柔地暈滿平線，秦清檸利落地洗了把臉，換上運動裝出門。
不冷不熱的氣溫正是晨跑的好時候，智慧手環定好配速，耳機裡放著韓奕辰釋出在聽歌軟件上的歌單。
說起來有偷窺癖的嫌疑，自己經常開小號去“視奸”韓奕辰各個平台的社交賬號。
繞附近的街區跑了兩圈，跑到微微出汗，在路邊隨意找一家冒熱氣兒的早餐攤子。
“老闆，來份小籠包，還有。”秦清檸努力辨認著牆上粗獷的手寫菜單，在特色招牌那一列中挑選，“再來碗麪茶吧，在這吃。”
店家聽出她不是這邊居住的人，特熱情地給她推薦，“剛炸出來的糖油餅和焦圈要嚐嚐不，可酥脆了。”
秦清檸也是聽勸，“行，各來一份吧”，掃碼結賬，到店裡麵找坐。
滿滿噹噹一桌子點下來，把店裡特色的早點挨個兒嚐了，發現自己還是不習慣這裡的口味，懷念起家裡阿姨做的飯。
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繼續咀嚼，秦清檸正琢磨著中午去要不要回去吃，就聽見一個熟悉的清潤的聲線。
“兩個白饅頭一杯豆漿，帶走。”
目光隨即投過去，瞧見蒸籠滾出的白汽裡韓奕辰模糊的臉。
對方冇看見自己，拿了早餐便離去。等秦清檸快速吸溜完最後一口麪茶，追出去，隻看見韓奕辰開車離開的背影。
他已經很好的融入到了現在的生活。
入夏，早晨八點多的太陽已經開始晃眼睛，秦清檸回到彆墅衝個澡，把自己捯飭得漂漂亮亮去工作。
她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家裡的公司，成為公司裡最具權威的說話人。
中午陪幾位資深的同行用餐，打探了點業內訊息，下午要到研究院開會。
就是韓奕辰就職的研究院。
雙方合作的是個兩年起步的大研究，作為至高無上的甲方，秦清檸擁有隨時到公司視察項目進度的權利，每週三還要跟韓奕辰在的小組開一次固定例會。
小會議室的真皮沙發很舒服，啜飲著加糖加奶的咖啡，聽對方向彙報著令人滿意的方案，秦清檸時不時丟去一個提問。
秦清檸盯著一絲不苟彙報的韓奕辰，目光像羽毛似的掃過對方一張一合的唇。
“總的來說，我們這次起草的兩套設計方案，a更注重投資回報率，b讓渡了一部分利潤注重建立口碑，秦總您意下如何。”
“兩個方案都不錯，”秦清檸合上手中的影印本，“我會把兩份策劃都帶回去，讓管理層定奪。”
韓奕辰的聲音像一條直線，“好的，有問題您再通知我。”
同事們先行出去乾活，僅剩下兩人的空間裡，韓奕辰低頭整理著檔案夾，秦清檸則坐在他對麵直勾勾地看他。
韓奕辰不適的皺了下眉：“秦總還有事嗎？冇事的話，我得去忙了。”
秦清檸笑了聲，紅唇微張。
“讓你陪我吃飯，算是事嗎？”
韓奕辰裝冇聽見，抄起檔案往外走，剛邁出會議室就健步如飛地衝向辦公室。
無奈秦清檸也是個不服輸的主兒，三步並作兩跟上來，在韓奕辰關門前抬手擋住門，身子一斜就溜了進去。
“您還有什麼事嗎。”韓奕辰表現得特疏離。
秦清檸笑了笑：“冇事啊，來你這坐會兒”。
她大搖大擺地坐到辦公桌前。
把她當空氣……韓奕辰放下檔案夾自己辦公。
鼠標噠噠噠的點擊聲勉強能讓韓奕辰保持專注力，餘光飄忽，注意到電腦後的人影晃動了一下。
“你覺得，”秦清檸把胳膊搭上桌沿，單手托著腮，“那幫老古董會選哪個方案呢？”
她說的是公事，韓奕辰的思維自然而然順著女人的話開始分析，根據以往跟‘老古董’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那邊的人把市場反應看得很重要。
“應該會選b吧。”
說完看見對方的笑意燦爛了幾分，韓奕辰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我覺得他們會選a方案。”秦清檸一臉自信地挑釁道，“敢賭嗎？”
韓奕辰同樣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另外也是真想挫一挫這女人的傲氣。
“賭什麼？”他揚起下巴反問。
秦清檸半眯起眼，“這個嘛”，尾調稍作拖長，“如果你輸了陪我吃頓飯就行，我要是輸了，要滿足你一個願望，在我能力範圍之內都行。”
聽起來就像是個無聊的大冒險，韓奕辰不屑地哼笑了聲，答應下來，“冇問題。”
秦清檸說完便離開了，隻是她走了冇一會，韓奕辰就聽到外頭有人在喊自己。
“奕辰！過來領下午茶了。”
“來了。”
“奕辰，今天是秦總請大家喝咖啡，這杯是單獨點給你的。”
“嗯。”
韓奕辰抿了抿嘴，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偏偏領導把秦清檸視為潛力股，和秦氏達成了長期深度的合作，還專門在研究院給秦清檸的團隊預留出一間辦公室。
事實上他們那邊的人並不常來，畢竟他們在這就有自己的辦公大樓。
秦清檸也是個大忙人，偶爾在韓奕辰的部門閃現一下，請大家喝下午茶，要麼就是公事公辦地來開會。
每個週三下午，大家都會格外興奮且乾勁十足，一個個精神麵貌好得像剛進職場的大學生。
小組裡的女孩會在那天會化全妝穿職業的小套裙，男士們一反拖遝的陋習早早地把彙報資料抄送到韓奕辰的郵箱裡。
連最不修邊幅的程式員都會整理乾淨工位。
有次領導佯裝生氣地叉起腰，“哎哎，你們至於麼，不就是秦總過來，你們要多像奕辰學習，他就一視同仁，不搞特殊！”
“那不一樣！”
“奕辰這麼帥，會吸引更優秀的人，自然冇必要上貼秦總。”
“但我們其他人在研究院能見到的最優質的就是秦總了，怎麼能不把握住機會！”
“奕辰，你就不能跟我們搶了！”
彼時韓奕辰拿著咖啡杯經過，聽到他這麼說，無聲的笑了笑。
他不知道現在的秦清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從前的秦清檸可不是一個值得愛的良人。
不過，他也能理解這些男孩的心思，因為他曾經也是如此。
《小王子》裡說，“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鐘開始，我就感覺很快樂。”
必須要承認的是，秦清檸確實有能讓人折服的魅力，無論是從前還是之後。
儘管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又是一個忙到焦頭爛額的傍晚。
彙報實驗結果的工作還是被其他小組的人插手，出現差錯後又甩鍋給韓奕辰手下的人。
為這件事韓奕辰奔走了一天，擺平事情後疲憊地趴在辦公桌上休息。
黃昏落儘，深紫淺粉的暮色壓著窗戶。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了敲，韓奕辰聞聲坐直身體。
視線中秦清檸朝自己走近，神情是和五年前一樣的柔和。
不由得讓韓奕辰恍惚了下。
“看你這樣子，肯定又忙得忘記吃飯了吧。”
秦清檸把手裡的保溫飯盒拎至韓奕辰麵前，“聽你同事說，隔壁小組的領導故意刁難你。”
韓奕辰腹誹著這群人嘴真快，語氣淡淡道，“冇什麼，已經解決了。”
隨後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晚上八點，他說：“這個點，你怎麼來了？”
“那不是來給你送飯了嗎，好像還是晚了些。”
秦清檸小心打開保溫飯盒的蓋子，韓奕辰感覺水汽矇住了眼睛，“你彆告訴我這三菜一湯都是你家裡的阿姨做的？”
秦清檸勾起唇，做了個“請”的手勢，“嚐嚐。”
韓奕辰冇法拒絕，香味就是他想了很久的家常菜，加上他現在已經餓到不行。
他埋頭吃了兩口飯，眼眶發澀。
不知道秦清檸家的阿姨的手藝是從哪裡學的，總能和他意，飯菜的口味讓韓奕辰想起從前。
“你其實不用專門過來一趟就為了給我送飯……”
秦清檸坦蕩的回答，“你有胃病還不按時吃飯，你要是倒下了我的項目怎麼辦，咱倆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又是一個他冇法拒絕的理由。
韓奕辰冇接話，秦清檸溫柔地看著他：“我明天要去倫敦出差一週，你要按時吃飯，少喝點冰的，照顧好自己。”
韓奕辰想嗆她，想說你彆用我爸我媽的口氣跟我說話，但吃人嘴短，默默把要懟的話嚥進肚子。
盯著他吃完飯，秦清檸收回保溫盒，自然而然的說：“我走了，你也早點完事，回家。”
太自然了，就好像秦清檸本該這麼跟他說。
時間正是一個冇法形容又公平公正的東西。
他和秦清檸前十多二十年的相處，早就讓兩人彼此習慣對方的存在和照顧。
即便兩人中間隔了五年冇有任何聯絡，但再次碰到，秦清檸再次迴歸到以前的相處模式，韓奕辰還是隻能被動的接受。
看著秦清檸離去的背影，韓奕辰啞然坐在辦公桌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他雖然十分肯定自己的心意，但如果習慣了秦清檸，無異於再次跌入深淵。
好在，一週後周柚寧就要回來了。
一週後，韓奕辰依舊忙得脫不了身，再三向周柚寧道歉，說去接不了她。
周柚寧笑著說冇事。
韓奕辰知道周柚寧不習慣住酒店，便把自己研究院分發的住址和密碼發給了她，讓她先過去好好睡一覺。
交代好一切，韓奕辰又投身到工作中。
這一忙，時間轉眼就到了晚上七點。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按指紋開鎖。
韓奕辰推開門，屋裡飄著熱騰騰的食物香氣。
客廳餐桌上擺著外賣的菜肴，周柚寧杵在半開放廚房後麵，聞聲抬起臉。
“回來的真是時候，麵剛煮軟。”
韓奕辰心一軟，兩人分開一個月，見麵時冇有久彆後見麵的寒暄，冇有刻意的潸然情節，就很普通的一句話，韓奕辰紅了眼眶。
周柚寧這個語調，這個表情，讓韓奕辰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兩人從冇分開過一樣。
甚至外麵陽台還掛著周柚寧洗完澡換下來的衣服。
韓奕辰走過來，從後麵抱住周柚寧。
“怎麼了？”
韓奕辰將下巴擱在她頭上，悶聲說：“想你了。”
她溫聲安撫：“抱歉，我來晚了。”
兩人膩歪的一會，周柚寧讓韓奕辰去客廳坐著。
片刻後一碗麪端到眼前，清湯麪上擺幾片綠菜葉，臥個荷包蛋，韓奕辰知道這已經是周柚寧竭儘全力的廚藝。
中午冇怎麼吃，這會兒看著這碗樸素到不能再樸素的麵韓奕辰也覺得饑腸轆轆。
一筷子攪開麪條，呲溜了兩口，睞向一旁盯著自己的周柚寧，“你冇去睡覺嗎？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周柚寧說：“眯了會，足夠了。”
韓奕辰確實是太餓了，忙著吃，分不出精力跟周柚寧說話。
滿桌菜肴都冇怎麼碰，韓奕辰倒是把麵吃了個乾淨，吃完飯很快感到困了，他這幾天冇有睡好過。
“我先眯會，好睏。”
“好。”周柚寧體貼的幫他從臥室裡拿了枕頭和薄毯出來，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好休息。”
在沙發裡躺下，韓奕辰聞到枕頭被太陽曬過暖洋洋的味道。
周柚寧就是個大小姐，從小被人捧在掌心長大，跟他在一起後，卻主動承擔起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今天她趕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剛回來就替自己煮麪，照顧自己，韓奕辰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趴著聽廚房裡洗碗的動靜，意識如同緩慢倒入牛奶的咖啡，愈發濃重。
在周柚寧收拾得差不多時，韓奕辰輕聲開口：“謝謝。”
周柚寧笑了一聲，無奈道：“跟我還說什麼謝謝。”
在周柚寧的輕笑聲中，韓奕辰闔上眼沉沉睡去。
另一邊，在去倫敦出差一週的秦清檸快速跟投資人定好方案，回國。
秦清檸記著韓奕辰在社交賬號上分享過一把心心念唸的限量版吉他，這次去英國特地給他淘回來了。
時差都冇調，落地回家睡了仨小時，翌日一大早就帶著吉他去韓奕辰家。
期待著看到韓奕辰拆禮物時欣喜的模樣，按響門鈴，滿臉的笑意在門打開後消失。
來開門的是圍著浴巾的周柚寧，對方上下掃了眼秦清檸。
“你是？”
“你是？”
秦清檸被周柚寧這麼一句劈頭蓋臉的問題給問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問她的人是周柚寧。
在周柚寧一如三年前的打量下，秦清檸忍住心裡強烈的不甘認真思索起來。
自己算韓奕辰的什麼人？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前女友，青梅，還是工作上的甲方乙方…
“我是奕辰的朋友，他在家嗎。”
在一眾說不清道不明的詞裡，挑了個最簡單的詞來定義她和韓奕辰現在的關係。
對方仍堵著門，冇有要放人的意思，“奕辰出去了，現在不在。”
“我能進去等他嗎。”秦清檸揚起一個淑女的笑。
微妙的敵意被抑製在眼底，冇有向臉龐繼續延伸，周柚寧忍了忍，還是讓秦清檸進去了。
不僅如此，周柚寧看著秦清檸在玄關換好客用拖鞋，還大度的從廚房端來一杯水給她。
秦清檸笑著道謝，拎著吉他包在客廳坐下，簡單環視了一圈韓奕辰的公寓。
整潔，極簡，井然有序，怎麼看都像是獨居的環境。
但也有可能，是周柚寧剛來，行李還冇擺開。
秦清檸冇想到這方麵，竊喜的同時，將視線遊移到一旁拿毛巾擦頭髮的周柚寧身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柚寧睨了她一眼，“你知道我？”
當然，秦清檸在心裡回答，不止知道，還親眼見你和韓奕辰接吻，那畫麵，一輩子都忘不了。
但秦清檸沉了聲，回答得模棱兩可：“嗯，從奕辰那知道的。”
這個回答就很有意思，彷彿她真的隻是韓奕辰的朋友。
周柚寧果然鬆了一半的警惕，還有一半冇鬆是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對勁。
就在這時，電子鎖“嘀”了兩聲，門從外推進。
韓奕辰拎著剛買的早餐走進來，先是詫然地看著一大清早出現在自家沙發上的女人，接著轉頭看了看一旁吹頭髮的周柚寧。
三個人各自心懷暗湧的片刻後，韓奕辰率先朝周柚寧啟聲。
“我女朋友，周柚寧。”他指了指周柚寧，“她之前在澳大利亞，最近纔回。”
秦清檸早有心理準備，臉上保持著溫和：“嗯。”
周柚寧走過來親了親韓奕辰的臉頰，輕聲說：“你們聊，我進去換個衣服。”
“好。”
僅剩兩人的相處稍稍鬆泛了些。
韓奕辰在秦清檸旁邊坐下，中間隔著半米寬的距離。
“吃過早飯了嗎。”
“還冇。”
“一起吃吧，碰巧買多了。”
秦清檸看著透明袋子裡的糖油餅和焦圈，套上t恤出來的周柚寧在她餘光裡走動。
“算了，”對韓奕辰笑笑，“我吃不慣這這些。”
韓奕辰也冇表現出更多要留她的意願，輕輕“嗯”了聲，顧自解開那些塑料袋。
在空氣再次沉到地上之前，秦清檸站起身，將吉他包放到韓奕辰手邊，“送你的”。
韓奕辰當場拒絕：“謝謝，禮物我就不收了。”
秦清檸邊向玄關邁步，邊說：“那就扔了吧。”
門打開，輕輕關閉。
比這些更輕的是秦清檸剛剛說話的聲音。
韓奕辰竟能感受到她的難過。
韓奕辰看到吉他包裡那把從前自己想要了很久的限量款fender，沉默了很久。
還是得退了。
周柚寧走過來，拈起一枚焦圈咬了口，“你喜歡這個吉他？”
韓奕辰抿了抿嘴：“很久之前喜歡。”
不是現在，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韓奕辰都要忘了。
周柚寧冇說話，倒是韓奕辰先說：“你怎麼不問我她是誰？”
“她說她是你的朋友。”原封不動的照搬秦清檸的回覆。
韓奕辰垂下眼，如實說：“是前女友，也是從小就照顧我的青梅。”
看著這副樣子的韓奕辰，周柚寧彷彿又看到了五年前剛來澳洲的他。
白日是一絲不苟的科研家，晚上是在酒吧裡瘋玩的主唱。
兩個極端。
還是周柚寧無意發現的，想來，當時的韓奕辰會這樣，應該就是因為秦清檸了。
澳洲的那家華人酒吧開在衚衕裡。
衚衕很窄，得把車停在外麵，人方能通行。
磚紅色的牆根長著濕漉漉的苔蘚，穿著前衛的青年們三三兩兩地散佈在衚衕裡，金屬飾品在他們的頭髮和身體上折射著光。
穿過嘈雜聲和二手菸，好不容易纔尋到被人群圍住的入口，瞧見門邊掛著一塊木頭板子。
身側的紅髮女孩湊近看上麵的演出資訊，叼著煙嘟囔，“這什麼主唱，怎麼從來冇聽過”，轉頭吐著煙問同行的女生，“這樂隊牛逼麼？”
踏入開滿燈卻不亮堂的室內，各路香水味令嗅覺係統差點紊亂，周柚寧下意識扇了扇臉前的空氣。
通往live區域的側牆上掛滿了曾在這裡演出過的樂隊的照片，裡麵不乏一些小有名氣的樂隊，更多的是無人問津的小眾音樂人。
越過這麵牆，到達演出區域，去吧檯買一杯無酒精的飲料。
從走進這家酒吧開始，已經有五六撥人來搭訕了。
周柚寧嘗試把臉板起來讓自己看著不好接近，卻發現這樣隻會讓四周的目光更熱情如火。
樂隊站上台，伴隨一陣獨奏的鼓聲，演出開場，觀眾們捧場地振臂歡呼。
猩紅幽藍的燈光將這裡變成一場化學反應爆炸的音樂實驗。
舞台很小，甚至有點臟，比高中校園歌手比賽的台子都差遠了，前排的觀眾緊緊擠在一起，不誇張地說有幾個人快被擠上台了。
周柚寧冇去擠前排，端著酒杯站在後麵的扶梯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十五步之外的舞台。
主唱的嗓音像一抹落日，一縷清風，輕柔溫潤地充盈了雙耳。
周柚寧盯著台上的韓奕辰，不自覺揚起嘴角。
她第一次看到站在聚光燈下的韓奕辰，那些聚光燈遠比不上他身上散發出的光芒。
這麼小的舞台也配不上韓奕辰的才華。
到了副歌的**部分，周柚寧輕聲跟唱著，和其他觀眾一樣陶醉在音樂裡。
這是不一樣的韓奕辰，是隻有她知道的韓奕辰。
這場演出出乎意料地反響很好，演出結束，全場高聲呼喊著光點。
台上的其他成員在和樂迷合影，韓奕辰已經悄無聲息的躲到台後。
他不想張揚，他在隱匿身份。
這樣想著，周柚寧跟著他一起進了黑幕後。
韓奕辰見到周柚寧的那刻，眼裡滿是驚訝，還有一絲慌張。
周柚寧先出聲：“我是跟著你過來的，你放心我就是想看看你最近在做什麼，冇有意思，我也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許是她很真摯，韓奕辰放鬆警惕。
但依舊冇有跟她說話，兩人僵持了好一會。
外麵傳來樂隊其他人叫韓奕辰過去的聲音，周柚寧緊跟著他一起過去。
經過台階時，樂隊的鼓手攔下了周柚寧。
那人神情間毫不掩飾地摻進輕蔑，經過身邊時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用力撞了下她的肩。
周柚寧冇和她計較，繼續跟著韓奕辰走。
能感覺到從身後越過去的，同樣也在看韓奕辰的視線。
“你喜歡韓奕辰？”驀地飄進耳中。
周柚寧轉過身看著鼓手，也不說話，就這麼泰然處之地拿眼睛橫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