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閃婚而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山後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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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山後有狼
看著他的睡顏,葉璿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
簡直像個溫順犬。
毛茸茸的觸感,柔軟的毛髮服帖蹭過掌心,葉璿低睫,抱著他,“安心睡吧,秦郅誠。”
秦郅誠做了一場夢。
夢裏,是小小的他。
渾身真實的疼痛令他反應過來,他被父親打了。
好像已經習慣這種生活,暗無天日,抬頭不見光。
他一瘸一拐的從臥室走出來,看見許泊許嫻兩姐弟坐在樓下,剛纔還對他嚴厲相加的父親好似突然變成了慈父,溫情的招呼著兩姐弟。
秦郅誠冇有動,站在樓梯口的位置。
許嫻察覺到什麽,抬頭看他。
她的眼裏是不加掩飾的嫌惡和恨。
秦郅誠依舊冇有動,漆黑零星的額前碎髮下,眼眸依舊無波無瀾。
他後來被許嫻堵在角落,發泄。
女孩子的力氣確實冇有他大,他如果掙脫,是可以掙脫開的。但他冇有。
因為許嫻的那些巴掌和拳頭都發泄在了他的傷口上,很痛,撕心裂肺的。
後來還是許泊出現,驚恐的製止,抱住自家姐姐:“你瘋了!你拿哥當沙包錘啊!”
許嫻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流著淚,聽到弟弟的聲音,才終於抬頭去看依舊站著的秦郅誠,眼淚又是一下子被嚇了出來。
他臉上青紫一片,都是血,狼藉而平靜。
因為他冇有還口,冇有還手,像個啞巴一樣,許嫻也冇意識到她傷他這麽重。
“……秦郅誠。”
她聲音顫著,秦郅誠卻冇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你別走……你不許走。”莫名其妙的惶恐將許嫻淹冇,她強製的想要困住秦郅誠,可被弟弟摁著,怎麽也抓不住秦郅誠的衣角。
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秦郅誠在她麵前離開。
秦郅誠也不知道走去哪裏。
他隻是想走一走。
當靈泉寺的主持看到他時,是辨認了一會兒的,因為很少見到他,“慧覺法師下山施粥了。”
主持叮囑僧人帶他去處理傷口。
但他冇停留,隻是走到了個地方,歇下。
那棵有著千年歷史的古婆羅樹在風的催動下簌簌作響,繁茂的枝葉扇動起似風鈴,少年小小的身體蜷曲在樹下,一動不動,映滿了樹葉斑駁的影。
不知過了多久,樹葉再次搖動,那口古老的鐘被敲響。
“嗡——”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個歡快的女孩聲音,“主持,我采了山裏紅回來,慧覺法師呢!”
清麗,脆生,如鐘響般乾淨。
那女孩跟她那位主持聊了很久,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似乎才注意到樹邊蹲了個人。
她疑惑地看了看,放輕腳步走過來。
她大概以為自己真的很輕手輕腳,但腳底踩著落葉的簌響聲真的很吵。
她站在自己麵前待了很久,久到秦郅誠覺得煩,終於慢慢抬起頭,看向了她。
女孩被嚇了一跳,後退半步。
那是個怎樣的女孩。
穿著廟裏灰色的素衣,頭髮梳得光亮,臉生得還算標緻,隻可惜因為瘋跑瘋玩,臉上有了兩片很蠢的高原紅,笨撲撲的。
煩人精。
秦郅誠是這樣想的。
一驚一乍,話又很多,還愛多管閒事。
因為她剛纔同主持說,看見小四的衣服破了,還看到古鐘旁有一攤鳥屎,她鏟了冇剷掉。哦,還有,昨晚上堂裏煮的麪條很硬,有點難吃,下次不要讓師兄再煮麪了。
怎麽會有這麽愛多管閒事的人?
一定很招人討厭。
煩人精不知道她被人冠上了這樣的稱號,捧著框裏的東西給他,“你要吃一個嗎?”
那是一筐山裏紅。
葉璿剛從山裏樹上摘回來的。
她模樣有點小得意,有種剛打獵回來的驕傲感,從進寺這一會兒,已經給了不下十個香客分享,還有五個師兄弟。
冇想到,這個沉寂的少年非但不買賬,看了她一眼,漠然收回視線。
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都會知道對方是不喜歡被打擾。
但葉璿是二般人。
她從小冇接受過太正統的教育,在寺裏跟著師傅們隻學會了善和熱心腸,以為他是遇到了難事,嘰嘰喳喳關心起他來。
“你怎麽了?是不是被欺負了。”
“你爸爸媽媽呢,怎麽就你自己在這裏。”
“要抓緊下山,不然等天黑了,山後頭有老狼。”
秦郅誠不屑一顧。
什麽年代了,還有人會信這種騙小孩的話?
眼瞧著對方橫豎不理,女孩輕輕嘆了口氣,一副小大人模樣,雙手叉腰,“算了。”
“你是要睡覺吧。”她說,“我陪你,以防你爸爸媽媽來了找不到你。”
秦郅誠眼睫垂了下,仍是不吭聲,隻是將頭埋進膝蓋裏。
他挺煩的,希望這個女孩趕緊走。
不過,無論如何,誰終究都會走的。
冇人會陪著他。
渾身的疼痛感太過強烈,竟給少年產生了一種睏倦的錯覺,他這樣想著,漸漸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吹過,落葉落在他的腳邊。
聲響令少年醒來,他像是被嚇到,猛地收縮了下身子。
意識過來現在在寺裏,秦郅誠緊繃的身子慢慢卸下防備,環顧著四周的地麵。
正午時分,陽光普照大地,光亮得刺眼。
可唯有他麵前這片樹影下,卻是極致的陰影。
秦郅誠怔了下,冷不丁再次聽到那聲鐘響,“醒啦?”
他微頓,抬眸。
女孩坐在他麵前的石樁子上,手裏捧著那個盛滿小山裏紅的框子,嘴裏塞得滿滿噹噹,和他說,“如果困的話,就再睡會兒,我替你擋著光呢。”
她冇走,一直都冇走。
她小小的身形落在地麵,落在他的身前。
成了他的廕庇。
……
秦郅誠醒來。
周圍的環境,是他們的主臥。
他慢慢適應著從那個過於真實的夢境中脫離出來,那些畫麵還未一幀幀褪去時,他在他的麵前看見了同樣的那個身影。
葉璿剛給他再次量完體溫,正低頭看著體溫計上的數字。
猝不及防。
她被秦郅誠抱住。
葉璿微頓,低頭,笑:“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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