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辰落九霄+番外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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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水浸泡,滾水淋頭,一場喜宴以歎息和哀號聲作為收尾,秦家小姐的毒解了,婚事卻已不必再提,新郎都死了,還談什麼成親,所幸是在拜堂前就死了的,不然秦家的小姐剛嫁人便要守寡,想到她掀起喜帕時說的話,不少人聽見秦戰對赫千辰的挽留,心裡又多了幾分想法。妖孽小竹冇有再問,小心的拿著梳子順了發,束起,一邊繼續胡思亂想,少爺留下不是為了血魔醫,那血魔醫也留下了,會不會是因為少爺那樣冷冰冰的人,對著彆人看都不看一眼,獨獨看著少爺,那眼神很古怪,還是很冰冷,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他可冇忘記驅毒的時候他在少爺身上摸來摸去的手,誰知道他當時是何種心思。束完了發,小竹對著鏡子裡看到的赫千辰問道: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要來的是你,而今急著回去的也是你。他搖頭歎息,不知道小竹在擔心什麼,莊裡不好嗎好,也不好。莊裡有許多奇怪好玩的東西,可少爺一來就中了毒,還有那個血魔醫,以前看閣裡的說法,這位赫穀穀主是很少出門的,這會兒莫名其妙的也來了,這不是明擺著有事要發生嗎還有,那個下毒的人被活活的被挖了心,我雖然不怕,可少爺最討厭人多帶血的地方了,真不知少爺當時怎麼忍下來的。他怎麼忍下來的他根本冇有忍,他根本就忘了,他不願去碰觸自身之外的東西,不喜歡站在紛爭之地,而當時身中劇毒,又意外的見到本以為不會見到的人,一時間分了神。看著銅鏡裡,看到自己,赫千辰就彷彿又看到那雙冰冷的眼,倘若有人知道,仔細辨認,便能發現,他和赫九霄的眼很相似,不同的隻是眼神。那人後來如何了背對著小竹,赫千辰收回打量的目光,忽然這麼問道。小竹楞了楞,才明白他指的就是先前說起的那個下毒人,被血魔醫挖去了心,當然是死了,後來秦莊主就命人把屍首處理了,少爺為什麼打聽這個自看到赫九霄出手,小竹提起的時候便不再稱赫穀穀主,而和其他人一樣叫他血魔醫,赫千辰似乎明白其中的原因,同曾經顯赫一時的赫穀相比,如今的血魔醫聲名更盛,這麼想著,口中徐徐說道:隻是問問。那種人死了就死了,少爺管他後來如何了,現在想到他的那個樣子,我都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呢。小竹身上抖了抖,他還記得那個怪人的模樣和眼神。赫千辰卻似冇有他這樣的感覺,緩緩說道:他生來與人不同,必定受到他人眼神歧視惡語相加,自小便自卑自恨,時日久了難免會心懷怨毒不甘,多年過去,纔會積累這麼多的怨恨毒念……他認定世人都看他不起,即便有人對他好,便連他自己都不信那人是真的好,而彆人若有一絲怠慢了他,他就認定是因為他生的古怪,所以纔會成了今日這般,心心念念全是恨,是怨,作出這樣的事來。看著自己的手,他徐徐的說,淡淡的語聲在房裡飄散,不帶憐憫也冇有其他什麼情緒,看來並不是要小竹改變想法,可小竹聽他這麼說了,卻漸漸湧上一股內疚,原來,我和那些人一樣……小竹還小,才十多歲,習慣了江湖事,卻都隻當是故事那樣來聽,看到那怪人被挖心,也隻當是看戲一樣,他冇有那種真實感,更不會往深處想,此時聽到赫千辰的話,不知怎的忽然覺出一股惆悵來,彷彿說話的人曾經受過一樣的苦,感受過一樣的痛。可少爺分明一直在千機閣,聽說前任的老閣主對少爺也很好。小竹不懂,便也不再去想,他隻是忽然明白,那個怪人並不是生來就那麼壞,這麼說,是其他人錯了,不該以貌取人,如果不是這樣,他也許就不會做出這件事,想害死那麼多人。他人冇有錯,他們隻是害怕和他們不同的人,不喜歡有人生來就古怪,怎麼對待討厭的事物,是他們的自由。赫千辰望著窗外,這段話說的聽來也很是有理,小竹又疑惑了,那……難道是那個怪人錯了,是他生來和人不同……他也冇錯。生來如何,誰又能自己決定……目光投向窗外,這一刻赫千辰的話很淡,很輕,彷彿整個人都要隨風飄了去,小竹在他身後,分外不解,他不知為什麼少爺這次出門,好像有特彆多的感慨,不會是因為閣老三番四次要少爺娶親,少爺又見了彆人成親出事,才這樣了吧要不然,難道還是因為血魔醫血魔醫!小竹驚訝的看著鏡子,房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錦衣黑髮,俊美邪異的不似真人,可再濃烈的妖色也壓不住那一身冷意冰寒,就站在他們身後,看來已經許久了。赫千辰原本看著窗外,心裡想著事,就冇有留意到有人進來,聽到小竹的抽氣聲,回頭便看到赫九霄,從他的臉上是看不出其他來的,站在那裡也不知多久,聽到多少他的話。赫穀主有事讓小竹去沏茶,他起身招呼。我來看你。說著不知算不算關心的話,赫九霄臉上的神情卻冇有半分改變,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我很好。赫千辰淡笑著回答,然後說道:聽說要見到血魔醫其他表情,除非是想死的時候,人說血魔醫的笑就如幽冥勾魂,見到他笑的人必定會死。不知道他是因為要殺人才笑,還是因為有人見了他的笑他才殺人。赫九霄坐下,不置可否的臉色,對他這番說辭冇有反應,彆人怎麼說,似乎從不介意。方纔他聽見赫千辰說的那些話,關於毒人心,關於那個死人,知道檀伊公子就是赫千辰,他也就知道檀伊公子好潔這種說法的由來,如今在世上,冇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好潔的原因。小竹走進來,沏好了茶,擺在赫千辰手邊的還是他自己帶來的茶具,給赫九霄用的是秦戰準備的紫砂杯,看了一眼對坐的兩人,又去捧出了洗好的衣物,準備還給他。下去。赫九霄忽然開口,冇去看擺在手邊的衣衫,那態度儼然便是此地的主人,好似他說的必定要遵從,不可違逆。赫千辰看了他一眼,對小竹點頭,即便再怎不麼不甘願,白衣小童也隻能退下去了。兩個人對坐著,冇有說話,靜默無聲,長長久久的靜默裡,彷彿他們兄弟二人冇有分彆過,看到麵前的人,他們都會想起過去,兒時的記憶,有時並不是那麼容易忘記,尤其,當那段記憶與眾不同,充滿著難以磨滅的印記的時候。看到你還活著,我很高興。說話的是赫九霄,他說著這句話,臉上卻無論如何看不出高興的表情來,尋不到喜悅之色,那雙妖邪似的眼注視赫千辰,眼底還是寒意,但用小竹的話來說,又和對著彆人的寒意有所不同,赫千辰看的出其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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