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貴妃嬌弱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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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一愣,下意識的攬住暈倒之人,垂眸望去,隻見即便身處昏迷之中,懷中之人依舊胡亂解釋著。
不僅如此,那病態蒼白不見一絲血色的一張小臉,被鮮血染成硃色的唇瓣,還有那氣若遊絲的聲音,無一不讓人揪心至極。
大抵是親姑侄實在太過相像,隻是一晃神,他便看見了纏綿病榻的額娘。
先帝寵愛董鄂氏,額娘備受冷落不說,還因出身低微在宮中過得十分淒慘。
尤記得當時,額娘便是這樣的一張鵝蛋臉,也是如同表妹這般,瘦出尖尖的下巴,削薄瘦弱的身子在旗袍裡打晃,仿若一陣風便能吹走。
可即便如此,一月一次見麵的機會,額娘從來冇錯過,給他帶親手縫製的衣裳,親手做的荷包,還有他最喜歡的栗粉糕。
那栗粉糕很香,很甜,和桌旁擺的那盤子栗粉糕一模一樣。
侄女肖姑,表妹確實與額娘像極了。
還記得康熙二年的春天,才過了兩年好日子的皇額娘就是這樣一點點虛弱下去,而後撒手人寰。
貴妃……也會那樣悄無聲息的死去嗎?
玄燁的臉色不受控製的變了一瞬,嗓音跟著低沉下來,“貴妃,貴妃?!”
他朝著外頭冇有一點眼色的奴才喝道,“蠢奴才,停杖,叫太醫!”
隨著至高之人的開口,外頭正受刑的幾人很快便回了殿中,一瘸一拐地照顧佟宛宛。
與此同時,張院判也被提了過來。
他看出皇上的臉色不好,動作更快了幾分,不多時便回稟道,“貴妃娘娘身體極為虛弱,又鬱結於心,怕是會有礙壽數”。
玄燁目光微凝,反問道,“當真……有礙壽數?”
明明剛進景仁宮的時候,貴妃還是精神十足不見病態的模樣,怎會片刻間病得如此厲害。
到底是當真虛弱至此,還是在藉此邀寵?
帝王收起幼年時期的眷戀和脆弱,隻剩下令人不可逼視的威嚴。
張院判的心頭陡然一緊,雙膝一軟立刻跪了下去。
他的額頭緊緊地在地上,汗珠滴在青石磚上瞬間又消失不見,“微臣絕不敢欺瞞皇上半分,但醫術所限,未必摸得準娘孃的脈象”。
他哆哆嗦嗦的央求道,“微臣懇請太醫院會診”。
往日皇上龍體有恙的時候,便是五六個太醫共同診治、各自開藥,如此要求也不算出格。
玄燁輕敲扶手,不可置否的點頭,“準”。
不多時,整個太醫院的人全都彙聚於景仁宮,個個麵色凝重。
眾太醫挨個看過,個個都是搖頭歎息。
玄燁看也不看,隻盯著塌上靜靜躺著的女子,“貴妃的身子如何了?”
王院判瞥了眼身邊這位多年的老夥計,見他縮著腦袋不吭聲,想必又被嚇破了膽子,隻好上前一步道,“娘娘脈象極軟而細沉,按之乃得,舉手則無,甚至有些渙散不收之象·······”
太醫冇有再繼續說下去,但玄燁自幼熟讀醫書,對黃岐之道頗為精通,偶爾龍體抱恙,亦有能力對太醫所開藥方進行增減,如今自然能聽懂王院判話中未儘之意。
渙散不收乃是散脈,多在久病危篤時出現。
也就是說,貴妃的身子確實虛弱至極,甚至危及生命。
“朕不想聽這些廢話”,玄燁眼風掃過眾太醫,最後落在張、王兩院判的身上,目光中儘顯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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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貴妃,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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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宛宛醒來的時候正是傍晚。
晚霞滿天,夕陽餘暉透過菱花格窗戶照進來,給房間內蒙上了一層橘碧色的光影。
一個手裡拿著摺子的身影正盤腿坐在窗邊的羅漢床上,夕陽照在他身上,大半張臉迎著光,另一半則是冇入濃密的陰影之中。
就是因為這個人極強的控製慾,麵板上的體質損失了01。
佟宛宛懶得看他,目光隻落在一旁的光影上,隻見橘紅色的光變得越來越暗,最後隨著陰影一塊消失。
“貴妃醒了?”
玄燁遠遠瞧見一雙明亮的杏眸,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摺子,“可還有哪裡不適?”
既然貴妃並非有意欺君,又身子衰敗時日無多,他這個做表哥的自然該關懷備至。
可惜,佟家嫡枝眼下隻有一個未婚配的女子,纔將將十歲不到,實在無法撐起佟家的聖眷。
“太醫呢?”
玄燁睨了一眼角落裡的顧問行,“叫太醫過來給貴妃把脈”。
顧問行躬著身子退了出去,片刻功夫便領著張、王兩院判重新進來了。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這位乾清宮大總管恭敬地站在離床榻三尺遠的地方,滿臉堆著笑,“萬歲爺吩咐這兩位院判每一旬替您把一次平安脈,專門照顧您的身子”。
兩位院判都是皇上的心腹之人,隻替太皇太後、太後、皇上三人診治,如今竟賜給貴妃養身子。
顧問行一麵說著,一麵覬著皇上的臉色,“貴妃娘孃的恩寵,真是後宮裡的獨一份呐!”
佟宛宛淡淡地瞥過去一眼,嘴角微微翹起,像是極為欣喜,但其實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意識中,見那個簡陋的麵板依舊掛在腦海裡,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多謝皇上”,她虛弱的咳嗽了兩聲,麵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感動,卻因為女子的矜持,那份感動一閃而過,隻餘淡漠,“皇上對臣妾真好”。
玄燁聽著這話,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可垂眸望去,昏黃的燭光照在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光影微跳,細小綿軟的絨毛一閃而過。
不過是個冇長大的孩子。
他冇有揭穿一個孩子拙劣的偽裝,放下摺子,起身來到床邊,像個大家長那般殷切地詢問太醫,“貴妃的身子如何了?可有上等的保養良方?平日裡都該如何保養身子”
他問完太醫,又把佟嬤嬤幾人叫進來訓話,讓她們仔細照料貴妃的飲食起居,必要時要多去太醫院學一些保養的法子。
感受到皇上對佟家、對景仁宮的無上恩寵,佟嬤嬤、清芷等人都熱淚盈眶,恨不得以身報之。
半靠在枕頭上的佟宛宛隻覺得躺得有點累,但又覺得這樣躺著有些不好,最起碼主任查房的時候,病友們都會客氣的寒暄幾句。
是以她垂下頭,手指頭緊緊捏著衣角,恰好鼻子悶不透氣,正似帶了哭腔,“皇上如此掛念,臣妾此刻便是死了也是甘願的”。
“又渾說了”。
在宮裡,死這個字是忌諱,是不能輕易出口的。
玄燁不輕不重的訓斥一句,這才含笑問道,“貴妃,怎麼不叫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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