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不語渡忘川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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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坤寧宮請安的第一天，我就見識到了蘇淩玥的手段。

我到時，她正歪在軟榻上，由宮人小心翼翼地喂著一碗燕窩粥。

見到我，她放下碗，慵懶地抬了抬眼皮，笑道：“妹妹來了，快坐。”

她叫我“妹妹”，叫得無比自然，彷彿我們真是情深義重的好姐妹。

我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她笑著擺擺手，目光卻落在我的小腹上，“說起來，妹妹替嫁入東宮這六年，竟一直無所出，也是奇怪。想來是福薄了些。”

她的話像一根毒刺，精準地紮在我最痛的地方。

那個為了救蕭珩而失去的孩子，是我心中永遠的傷疤。

我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恨意，輕聲說：“是臣妾福薄。”

“不過妹妹放心，”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如今我回來了，很快就會為皇上誕下嫡子，這大珩的江山，也算後繼有人了。”

我猛地抬起頭。

她懷孕了。

回來不過月餘，就懷上了龍裔。

我看著她那張與我七分相似，卻更顯明豔嬌貴的臉，心中一片冰涼。

難怪，難怪蕭珩如此急不可耐地要將她扶上後位。

原來，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怎麼，妹妹不為我高興嗎？”

蘇淩玥挑眉看我。

我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臣妾……恭喜娘娘。”

她滿意地點點頭，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身邊的宮女說：“去，把皇上前幾日賞的那匹『雲夢錦』拿來，賜給貴人。”

宮女捧來一匹流光溢彩的錦緞。

蘇淩玥笑著說：“我記得妹妹從前最喜歡這種華麗的顏色，隻是在東宮時，為了學我，才總穿些素淨的。如今也不必再委屈自己了，喜歡什麼就穿什麼吧。”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我，我曾經是如何卑微地模仿她，活成她的影子。

而現在，她這個正主回來了，我這個影子，就該識趣地退到陰暗的角落裡。

我接過那匹錦緞，入手冰涼，卻彷彿有千斤重。

“謝娘娘賞賜。”

從坤寧宮出來，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綺羅殿，我將那匹華麗的雲夢錦狠狠地摔在地上，像是要將這六年的委屈與不甘全部發泄出來。

可發泄過後，剩下的隻有無儘的空虛和悲哀。

我的人生，就像這匹錦緞，看似光鮮，卻不過是彆人隨手賞賜的東西。

我的喜怒哀樂，我的愛恨情仇，在這深宮之中，又有誰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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