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不語渡忘川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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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知秋的平靜生活，在三個月後，被徹底打破。

那天，醫館裡突然闖入一隊禁軍。

為首的，是蕭珩。

他穿著一身玄色常服，卻依舊掩不住那一身的帝王威儀。

他瘦了，也憔悴了許多，眼神裡布滿了紅血絲，直勾勾地看著我，彷彿要將我吞噬。

“蘇晚，”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欺君罔上！”

我下意識地將林知秋護在身後。

林知秋卻將我拉回，自己上前一步，將我擋得嚴嚴實實，不卑不亢地對上蕭珩的目光。

“草民林知秋，見過皇上。晚晚她如今隻是草民的妻子，還請皇上不要為難她。”

“你的妻子？”

蕭珩冷笑一聲，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她是朕的女人！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誰給你的膽子，敢碰她？”

他一步步逼近，強大的壓迫感讓整個醫館的氣氛都凝固了。

“蘇晚，跟朕回去。”

他向我伸出手，“朕可以既往不咎。朕已經廢了蘇淩玥，朕可以讓你當皇後。朕發誓，從今往後，朕隻對你一個人好。”

他的話，聽起來那麼可笑。

我挽住林知秋的手臂，看著他，平靜地說：“皇上，你認錯人了。蘇晚已經死了，死在了燕京的綺羅殿。站在這裡的，是林知秋的妻子，阿晚。”

“你！”

蕭珩氣得臉色鐵青，他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劍尖直指林知秋的喉嚨，“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他！”

“不要！”

我尖叫一聲，毫不猶豫地擋在林知兄麵前。

我看著蕭珩，眼中沒有一絲畏懼，隻有決絕。

“蕭珩，你如果敢動他一根汗毛，我立刻死在你麵前。”

我們對峙著，誰也不肯退讓。

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對著禁軍和蕭珩指指點點。

“那不是仁心堂的林大夫嗎？多好的人啊！”

“是啊是啊，那當官的怎麼能仗勢欺人，強搶民女呢？”

蕭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可以不在乎我，但他不能不在乎民心，不在乎他作為帝王的聲譽。

就在這時，林知秋突然從我身後走出，對著蕭珩跪下。

“皇上，”他聲音平靜，卻字字鏗鏘，“晚晚心意已決，強求無用。草民願以一死，換她自由。隻求皇上，看在她曾侍奉您六年的份上，放過她。”

“知秋！”

我哭喊著想去拉他。

蕭珩看著跪在地上的林知秋，又看看我，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掙紮。

最終，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好……好一個情深義重……”他慘笑著，連連後退，“蘇晚，你贏了。”

蕭珩走了。

帶著他的禁軍，狼狽地離開了揚州。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後來，有訊息從燕京傳來。

皇帝回京後，下旨廢黜了蘇後，以“欺君罔上，穢亂宮闈”的罪名，將她打入冷宮，永不複出。

丞相蘇家，也被以“教女無方，縱女行凶”之名，罷官抄家，全家流放。

聽說，蘇淩玥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龍裔。

她當年也並非被擄走，而是真的與人私奔去了塞外，後來被那人拋棄，纔不得已回京。

這一切，蕭珩其實早就派人查清了。

他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又或者說，他隻是需要一個台階，一個能讓他自己原諒自己的台階。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和林知秋，在揚州的小鎮上，繼續過著我們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醫館的生意越來越好，我們收了幾個徒弟，還開辟了一片藥田。

一年後，我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林知秋給她取名“念安”。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幾乎快要忘記了那個叫蕭珩的男人，忘記了那段在深宮裡的歲月。

直到六年後的一天。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在院子裡教念安辨認草藥。

一個路過的商隊停在了我們醫館門口，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看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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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眼熟。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對我深深一揖。

我認出他了，是李德安，蕭珩身邊的大太監。

他老了許多，頭發都白了。

“夫人，”他聲音沙啞，“故人托我，給您帶個話。”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說，他知道了。也……祝您安好。”

說完，李德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念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然後轉身，隨著商隊緩緩離去。

我抬頭，看向商隊遠去的方向。

在隊伍的最後，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車簾被風吹起一角，我隱約看到一張蒼白而憔悴的側臉，鬢角已染風霜。

是他。

我們的目光，隔著遙遠的距離，短暫地交彙了一瞬。

隨即，車簾落下，隔絕了一切。

林知秋從屋裡走出來，從身後輕輕抱住我。

“怎麼了？”

我搖搖頭，靠在他溫暖的懷裡，笑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今天的風，真好。”

是啊，風真好。

吹散了過往的塵埃，也吹來了未來的希望。

我的人生，早已翻開了新的篇章。

而那個活在記憶裡的帝王，終將與我，再無乾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