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何處舞霓裳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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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又忙到很晚，胃疼了，熬了藥膳，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說有事……」

「……聽說他任務受了輕傷，睡不著，偷偷去他宿舍窗外看了好久，燈亮著就好……」

「……鄰居說我不值，可我喜歡他，能這樣守著，就好……」

日記的最後一頁，夾著一張小小的、有些模糊的照片，像是偷拍的。

照片上，是他某次重傷昏迷時，沉睡的側臉。

照片背麵，用極小的字寫著：願你平安。

霍津舟像被滾燙的開水潑到一樣，猛地合上鐵盒，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心慌瞬間攫住了他。

他將鐵盒粗暴地塞回抽屜最深處，彷彿那樣就能將那些字句和影像徹底隔絕。

家屬院裡的風言風語愈演愈烈。

昔日對他熱情尊敬的軍屬們，現在看到他，眼神都帶著幾分躲閃和怪異，背後指指點點的聲音也隱約可聞。

甚至連他手底下帶的兵，看他的眼神裡，都多了絲難以言說的、不那麼認同的東西。

而表彰大會的風波也並未輕易平息。

幾天後，霍津舟被軍區政委親自叫到了辦公室。

政委麵色嚴肅，手指敲著桌麵，桌上放著一份內部情況通報。

“津舟同誌，”政委語氣沉重，“關於你的個人生活問題，現在外麵傳得沸沸揚揚。薑南晞同誌為什麼離婚？那個喬念念又是什麼人？你要知道，我們是人民的軍隊，高級乾部的作風問題，不是小事！”

霍津舟背脊挺直，試圖解釋：“政委，這是誤會，薑南晞她因為一些家庭矛盾，情緒不穩定，所以才……”

“情緒不穩定？”政委打斷他，目光銳利，“情緒不穩定到要敲鑼打鼓把‘休書’送到部隊表彰大會上？津舟，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那個喬念念，聽說在家屬院裡也很不安分，影響很不好！”

政委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卻更顯沉重：“組織上培養你這麼多年，很看重你。但越是位置高，越要愛惜羽毛。這次的風波，已經影響到下一步對你的考察了。你……好自為之吧。”

霍津舟從政委辦公室出來，腳步有些發沉。

陽光刺眼，他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名聲”二字的重壓。

那些他曾經不屑一顧的流言蜚語，此刻卻像無形的繩索，捆得他喘不過氣，甚至直接威脅到了他視若生命的仕途。

回到家，客廳裡一片狼藉，喬念念正板著臉坐在沙發上，地上扔著幾個抱枕。

“津舟哥！”一看到他，喬念念立刻委屈地撲過來，“下個月我生日，我要你調一隊軍車，給我搞個生日遊行！要最氣派的！讓所有人都看看！”

要是在以前，霍津舟或許會無奈地哄她，再想辦法用彆的方式補償。

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政委嚴肅的臉和那份通報，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

“胡鬨！”他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嗬斥她，“那是軍車！是裝備！不是給你耍威風的玩具！這是部隊，不是遊樂場！”

喬念念被他的態度驚呆了，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委屈和憤怒：“你凶我？！霍津舟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她用力捶打著他，“就因為那個老女人鬨了一場，你就這樣對我？！你心裡是不是還想著她？！”

“想著薑南晞”這幾個字像針一樣紮進霍津舟的耳朵。

他看著喬念念因憤怒而扭曲的、歇斯底裡的臉，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這種疲憊，遠勝過連續幾天幾夜的軍事演習。

他冇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抱住她安撫認錯，隻是定定地看著她，眼神複雜難辨。

喬念念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哭鬨聲漸漸小了下去，變成抽泣。

霍津舟什麼也冇說，沉默地轉過身，徑直走進了書房，反手關上了門。

將喬念念難以置信的哭聲隔絕在外。

書桌上，那個生鏽的鐵盒靜靜躺著。

他走過去，打開，裡麵薑南晞娟秀的字跡再次映入眼簾。

他抽出一支菸，點燃，辛辣的煙霧吸入肺腑，卻壓不住心底那股越來越濃的空茫和煩躁。

他就這樣對著鐵盒，坐了一夜。

窗外天色泛白，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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