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何處舞霓裳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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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津舟冇有目的地。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線的木偶,漫無目的地遊蕩。
最終,雙腳還是憑著殘存的記憶,將他帶回了那個曾經和薑南晞共同生活過的家。
房子早已被他變賣,新的主人尚未入住。
空蕩蕩的,積滿了灰塵。
窗戶玻璃碎了幾塊,冷風呼呼地灌進來。
牆上還有當年掛照片留下的印子,地上散落著一些無用的雜物。
家徒四壁,一片死寂。
和他此刻的心一樣。
他找了個相對乾淨的角落,靠著牆坐下。
從懷裡掏出那本用油布仔細包裹的日記。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念想,也是折磨他的刑具。
他翻開日記,那些娟秀的字跡,彷彿還帶著薑南晞指尖的溫度。
他一頁一頁地讀。
讀她初嫁時的羞澀期盼。
讀她守著他醒來時的虔誠祈禱。
讀她一次次失望後的黯然神傷。
讀她最終心如死灰的決絕。
酒精成了他最好的夥伴。
最便宜的烈酒,一瓶接一瓶地灌下去。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和胃,帶來短暫的麻木。
喝醉了,他就對著空屋子說話。
“南晞,今天天氣很好,你種的月季,好像要開花了。”
“南晞,我胃又疼了……你以前熬的藥膳,是什麼方子來著?”
“南晞……對不起……對不起啊……”
說到最後,往往是嚎啕大哭,或者用拳頭狠狠捶打著牆壁。
直到指節破裂,鮮血淋漓。
彷彿**的疼痛,能稍微緩解一點心底那無休無止的淩遲。
他也試過振作。
不能一直這樣爛在回憶裡。
他去了碼頭,找了一份扛包的活計。
沉重的麻袋壓彎了他的脊梁,汗水混著灰塵淌進眼睛。
一天下來,累得幾乎散架。
工頭罵他動作慢,他也隻是沉默地聽著。
身體的極度疲憊,確實能讓他暫時什麼都不想。
倒頭就睡,像一灘爛泥。
但夜深人靜時,悔恨總會準時來襲。
像無數隻螞蟻,啃噬著他的心臟。
薑南晞被他推下站台時絕望的眼神。
她在冷庫裡微弱拍打鐵門的哭喊。
她親吻喬念念腳背時顫抖的脊梁。
還有她最後那句,“我不恨你,也不愛你了”。
每一個畫麵,每一句話,都清晰得可怕。
反覆播放。
折磨得他整夜整夜無法閤眼。
偶爾,能從一起乾活的工人口中,或者廢棄的報紙上,聽到一些關於她的訊息。
零碎的,卻像光一樣刺眼。
“省城那個女神醫,姓薑的,可真厲害!”
“聽說治好了好幾個大人物都束手無策的病!”
“還發表了什麼了不起的論文,連外國專家都稱讚呢!”
“真是菩薩心腸,找她看病的人排長隊……”
他聽著,默默地聽著。
心裡會泛起一絲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欣慰。
看,她多好。
她本該就是這樣閃閃發光的人。
是他,差點毀了她。
同時,更深的悲哀如同潮水般將他淹冇。
她的世界越來越廣闊,光芒萬丈。
而他自己,隻能永遠陷在這泥濘的過去裡,發爛,發臭。
他為她高興。
又為自己感到無儘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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