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明月照故人 019
廢棄工廠,秦寒風按照要求,獨自一人,放下所有武器,走進了關押沈清梔的倉庫。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沈清梔。
她臉色蒼白,卻依舊努力保持著鎮定,護著自己的小腹。
而在不遠處,林月嬌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的複仇女神,挺著肚子,此刻她撕破了所有的偽裝。臉上帶著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選吧,寒風。”
她的聲音甜膩而瘋狂,“你的白月光,還是你的......骨肉?”
她刻意撫摸著肚子。
雖然她知道,秦寒風的最終選擇,可還是不甘心。
明明曾經秦寒風對她的好都是曆曆在目。
明明曾經是他親口答應說要讓她懷上他們兩個人的寶寶。
秦寒風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牢牢鎖定在沈清梔身上,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選清梔。”
這三個字,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粉碎了林月嬌心底最後一絲僥幸和理智。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猙獰和瘋狂!
“啊......!”
她滿臉癲狂的對著那些綁匪嘶吼。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殺了他們!給我殺了他們!讓他們一起下地獄!!”
就在綁匪們舉起武器的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
數聲輕微的破空聲響起,埋伏在製高點的狙擊手精準地射出麻醉彈,幾名綁匪應聲倒地。
局勢瞬間逆轉!
眼見計劃徹底失敗,手下全部被製服,林月嬌眼中閃過一絲徹底的絕望和癲狂。
她猛地從身後掏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匕首,臉上帶著同歸於儘的狠厲,尖叫著朝沈清梔撲去!
“沈清梔!你去死吧!!”
“小心!”
秦寒風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用儘全身力氣撲了過去,將沈清梔嚴嚴實實地護在自己身後!
“噗嗤......”
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後背,溫熱的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秦寒風!”
沈清梔失聲驚呼。
秦寒風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卻依舊死死擋在她麵前。
他看著她驚恐的眼神,竟然極力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聲音因劇痛而斷斷續續,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滿足。
“彆…彆哭…這次…我終於…護住你了......”
林月嬌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秦寒風即使付出生命也要保護沈清梔的樣子,她徹底瘋了。
她拔出匕首,還想再刺,卻被迅速衝上來的隊員製服。
在激烈的掙紮和混亂中,林月嬌不知怎麼掙脫了束縛,踉蹌著衝向倉庫邊緣未完工的欄杆處,她回頭,用最後怨毒的眼神瞪了相擁的兩人一眼,腳下猛地一滑!
“啊......!”
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充滿不甘的尖叫,她整個人從高高的爛尾樓邊緣跌落下去。
幾聲沉悶的撞擊聲後,一切歸於死寂。
一屍兩命。
秦寒風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看到威脅徹底解除,心神一鬆,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倒在沈清梔身邊的血泊之中,意識逐漸被黑暗吞噬。
那一刀,險些奪去他的生命。傷及肺葉,震蕩脊柱神經,秦寒風在重症監護室裡與死神搏鬥了整整半個月,數次遊走在陰陽邊緣。
最終,他憑借頑強的意誌力活了下來。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雙曾盛滿熾熱愛意、無儘悔恨與深沉痛楚的眼眸,變得如同被水洗過的晴空,隻剩下一片平靜的茫然與空白。
醫生診斷,他因大腦在重傷和極度刺激下啟動了保護機製,而出現了選擇性失憶。
他忘記了沈清梔,忘記了林月嬌,忘記了那場慘烈的綁架,也似乎......遺忘了那段刻骨銘心卻遍體鱗傷的愛戀。
然而,無人知曉的是,在他恢複意識、理清思緒的那個瞬間,一個清醒而痛苦的決定已然成形。
遺忘,是他能給予彼此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溫柔。
他比誰都清楚,那些糾纏的過往如同沉重的枷鎖,再繼續下去,隻會將兩人拖入更深的泥沼,讓痛苦迴圈往複。
他累了,也悟了。與其用愧疚和彌補的名義繼續捆綁她,不如徹底放手,還她一片真正的海闊天空。
失憶,是他清醒的選擇,是他為自己、也為她,精心策劃的最終結局。
當沈清梔得到他蘇醒的訊息,抱著剛剛滿月、眉眼間依稀能看出秦寒山影子的兒子,站在病房門口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個“陌生”的秦寒風。
他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眼神清澈卻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正安靜地聽著父親說著話。對於她的出現,他抬眸望來,目光禮貌而陌生,如同看待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訪客。
就在那一瞬間,沈清梔心中最後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複雜的牽絆,如同被清風拂過的蛛網,悄然斷裂,消散於無形。
沒有預想中的痛苦,沒有不甘的遺憾,甚至連那早已沉澱的恨意,也尋不到蹤影。
隻剩下一種塵埃落定後,無邊無際的平靜。
他忘了。
這樣......最好。
她不會知道,在她轉身的刹那,病床上那“失憶”的男人,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隨即又強迫自己徹底鬆開。
他垂眸,掩去眼底深處那抹用儘全力才壓製下去的、最後的熱意與波瀾。
幾天後,一架國際航班衝上雲霄。
沈清梔抱著懷裡安睡的孩子,看著舷窗外逐漸縮小的城市輪廓,目光平靜而堅定。
這裡,再無值得她留戀的人與事。
所有的愛、恨、虧欠、糾纏,都隨著那場血腥的結局和一場遺忘,徹底煙消雲散。
從此以後,天高海闊。
她隻是沈清梔,是懷裡這個孩子的母親。
她會帶著對秦寒山的懷念與愛,在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隻屬於他們母子二人的、平靜而溫暖的生活。
而病房裡的秦寒風,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將那枚曾屬於他們、如今已毫無意義的婚戒,悄然悄鎖進了抽屜最深處。
一場精心扮演的“遺忘”,一場心甘情願的“放手”。
這或許,是他能獻上的、最深沉的愛與懺悔。
自從二人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於沈清梔,是解脫。
於他,或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