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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覆 第二卷:破冰之旅 · 謊言下的溫柔 (第2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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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癒”

《天籟之戰》的賽程進入了更為激烈的階段,節目組丟擲了新一輪的命題創作,主題隻有一個詞——“治癒”。

這個詞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江逾頃心裡漾開了不同於以往的漣漪。若是以前,他或許會寫一首溫暖的、充滿希望的歌,用旋律撫慰人心。但此刻,經曆了與代承霽之間冰釋前嫌、確認彼此的心路曆程後,“治癒”對他而言,有了更深刻、更私人的含義。

真正的治癒,或許不僅僅是撫平傷痕,更是與過去和解,從裂痕中生長出新的力量。

他和代承霽的關係,在“帶飯”的日常中穩步升溫,像是被精心養護的植物,悄然抽枝展葉。他們依舊在公寓裡創作,隻是氛圍早已不同往日。爭論依舊存在,但不再是帶著刺的對抗,而是充滿了建設性的碰撞與融合。

這天下午,兩人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中間散落著寫滿音符的稿紙。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玻璃,發出細碎而安寧的聲響。

“我覺得,‘治癒’不一定非要陽光明媚,”江逾頃拿著鉛筆,在一段旋律上輕輕劃著,“也可以是雨過天晴後,泥土裡散發出的那種清新的氣息。”

代承霽靠在沙發邊,手裡拿著一個平板,正在看一段和絃進行。聞言,他擡起頭,目光落在江逾頃認真的側臉上。暖黃的落地燈光勾勒著他柔和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比如?”代承霽放下平板,表現出興趣。

江逾頃想了想,手指無意識地在地毯上劃動著節奏:“比如……承認傷疤的存在,但不讓它定義未來。比如,在經曆過最深的黑夜後,依然相信黎明會來。”

他說著,思緒不由得飄遠。他想起了自己那些年的掙紮,想起了對父母離異的心結,想起了對代承霽的誤解與怨恨,更想起了……那個醉酒後崩潰質問“你為什麼不要我了”的夜晚。

那些都是他生命中的裂痕,是疼痛的源頭。

但現在,那些裂痕,似乎正在被一種新的東西填補、彌合。

代承霽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閃爍的、混合著回憶與感悟的複雜光芒。他沒有打斷,隻是安靜地做一個傾聽者。

“我想寫一首歌,”江逾頃擡起頭,目光清亮地看向代承霽,“不是寫給彆人的,是寫給我們……寫給所有在黑暗中摸索過的人。治癒,不是假裝傷痕不存在,而是帶著傷痕,依然能勇敢地、漂亮地走下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代承霽的眼底,有什麼東西微微動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江逾頃身邊坐下,拿起一旁閒置的吉他。

“彈一下你剛纔想的動機。”他說。

江逾頃點點頭,將腦海裡那段帶著雨水泥土氣息的旋律,用鋼琴彈奏出來。旋律不算複雜,甚至有些簡單,卻帶著一種質樸的、向內探索的力量。

代承霽凝神聽著,修長的手指在吉他琴絃上輕輕撥動,試著加入了一些低沉的、如同大地呼吸般的根音,又點綴了幾個空靈而充滿希望的高音泛音。吉他的聲音與鋼琴的旋律交織在一起,瞬間豐富了音樂的層次,將那“雨過天晴”的意象勾勒得更加立體。

“這裡,”代承霽停下,指了指樂譜上的一個節點,“可以加入一段唸白,或者氣聲,像是內心的獨白。”

江逾頃眼睛一亮:“對!就像是……在廢墟裡,對自己說的話。”

他嘗試著,用極輕的、帶著氣聲的方式,哼唱出幾句零碎的歌詞:

“那些摔碎的……也是我……”

“那些走丟的……夜……”

“拚湊成……此刻……完整的輪廓……”

聲音很輕,幾乎淹沒在雨聲和樂器聲中,卻帶著一種直擊人心的脆弱與真實。

代承霽看著他閉著眼,全心投入哼唱的樣子,看著他微微顫動的睫毛和那帶著某種釋然的表情,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深深觸動。

他知道,江逾頃正在寫的,不僅僅是歌。

他是在用音樂,完成一場自我的救贖與和解。

而他,有幸成為了這個過程唯一的見證者,和……參與者。

他沒有再多做指導,隻是用吉他,溫柔地、堅定地托住江逾頃的旋律,像是在告訴他:你儘管去探索,去表達,我就在這裡。

兩人就在這雨聲潺潺的午後,在地毯上,頭抵著頭,肩並著肩,一遍遍地嘗試,修改,磨合。有時會因為一個和絃的選用爭論幾句,有時又會因為一個靈光乍現的樂句而相視一笑。

創作的過程,本身就像是一場治癒。

將那些隱秘的傷痛、複雜的感悟、重生的喜悅,統統揉碎了,融進音符裡。過程或許並不總是輕鬆,但當旋律逐漸成型,情感找到出口的那一刻,所有的糾結與沉重,都化作了難以言喻的釋然與平靜。

當最後一段旋律在江逾頃的指尖和代承霽的琴絃下緩緩流淌而出時,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那是一首……與他們之前所有作品都不同的歌。它不激烈,不炫技,甚至有些平淡。但它像月光,像溪流,溫柔地流淌過心田,洗滌著塵埃,撫慰著褶皺。

江逾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完成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跋涉,渾身輕鬆。他轉過頭,看向代承霽。

代承霽也正看著他,目光深邃,裡麵盛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極其溫柔的欣賞與……驕傲。

“這首歌,”代承霽放下吉他,聲音有些沙啞,“很好。”

很簡單評價,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有著千鈞分量。

江逾頃看著他,看著這個一路引領他、打磨他、最終與他並肩完成這首“治癒”之歌的人,心頭湧動著一股滾燙的熱流。

治癒。

原來,真正的治癒,不是依靠外力的撫慰。

而是當你鼓起勇氣,直麵那些傷痕,並願意讓另一個人走進來,與你共同麵對時,你所獲得的那份來自內在的、以及與所愛之人連線後產生的、無比強大的新生力量。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夕陽的金輝穿透雲層,灑進客廳,在地毯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江逾頃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代承霽放在地毯上的手。

代承霽的手指微微一動,隨即,反手握住了他的,十指緊扣。

掌心相貼,溫度傳遞。

無需言語。

這首名為“治癒”的歌,已經說明瞭一切。

他們治癒了彼此的過去,也正在構建著屬於他們的、充滿光亮的未來。而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世間最動人、最有效的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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