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軌跡錄 第782章 婚禮請柬背麵寫著三十萬欠條
七月流火,烤得鋼筋水泥的城市滋滋作響。我坐在冷氣充足的宴會廳裡,手指無意識地蹭過高腳杯冰涼細膩的杯壁。這裡隔絕了外麵的酷暑,也隔絕了某種更真實的東西。眼前是閨蜜蘇晴價值百萬的婚禮,雪白的馬蹄蓮瀑布般從拱門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無數跳躍的光點,空氣裡彌漫著昂貴香檳和玫瑰的甜膩。名牌西裝與珠光寶氣的人群低語著,笑容堆砌在臉上,像一層精緻的糖霜。我啜了一口杯中寡淡的香檳,氣泡在舌尖炸開,留下空洞的回響。盛大的場麵像一層厚重的天鵝絨帷幕,遮住了某些難以言說的東西。蘇晴挽著父親出場時,那身曳地的、綴滿碎鑽的婚紗沉重得彷彿能壓垮她纖細的脊背。她父親西裝筆挺,嘴角抿得緊緊的,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走向紅毯儘頭那個同樣穿著考究、笑容卻隱隱僵在臉上的男人——陳默。
就在這一刻,彷彿命運精準地掐斷了琴絃。背景流淌的《婚禮進行曲》戛然而止。宴會廳厚重、描金的橡木大門,發出一聲沉滯而突兀的呻叫,猛地被從外麵推開一道縫隙。一道強光利劍般劈開滿室浮華的昏暗塵埃。所有低語、碰杯的聲響瞬間凍結。幾百道目光帶著驚愕,齊刷刷地刺向門口那道逆光中的剪影。空氣驟然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一個女人。
她瘦得驚人,套著一件洗得發灰、不合時宜的黑色舊外套,硬生生闖了進來,像一顆冰冷堅硬的石子投入了這鍋浮著華麗油花的濃湯。她步子極快,帶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狠勁,徑直穿過長長的紅毯。高跟鞋敲擊光潔的大理石地麵,嗒、嗒、嗒……清脆得令人心悸,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神經上。她無視兩旁凝固的賓客和驚呆的司儀,目標明確,直撲新郎陳默而去。
“陳默!”
聲音嘶啞,像粗糙的砂紙狠狠刮過所有人的耳膜。她已衝到主台前,距離陳默隻有幾步之遙,猛地停下。蒼白瘦削的手,從寬大的舊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後又揉搓得皺巴巴的紙,顫抖著,卻用儘全力在所有人麵前抖開。
“你看看!睜大眼睛看看!”她手臂大幅度地揮舞著,紙張嘩啦啦抖響,像一麵宣告著什麼不祥的旗幟。“白紙黑字!三十萬!整整三十萬!你欠我的!你親筆寫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管深處擠出來的血沫,帶著顫音,卻又尖銳得撕破了整個婚禮精心營造的幻夢。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陳默,那眼神裡有刻骨的怨恨,更有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你媽躺在醫院裡等錢救命!救命錢哪!!!你倒好,躲在這裡風風光光娶新娘?!”她乾裂的嘴唇劇烈哆嗦著,手指死死捏著那張紙的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猙獰地泛白。
整個宴會廳在經曆了最初的死寂後,徹底炸開了鍋。幾百人的嗡嗡聲混合著椅子腿拖地的刺耳摩擦,彙成一片混亂的海洋。閃光燈突兀地亮起,像黑暗中窺伺的眼睛。陳默那張英俊的臉,在女人嘶吼的第一個字出口時,血色就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石灰一樣的慘白和死灰。他下意識地想去抓女人的胳膊,試圖將她往外扯,嘴裡低聲急促地說著什麼,聲音淹沒在巨大的嘈雜裡。然而那隻伸出去的手,指尖分明也在無法控製地痙攣般顫抖著。
保安終於反應過來,兩個穿著製服的男人急匆匆衝上台,一左一右試圖架住那個瘦骨嶙峋的女人。可她不知哪裡來的一股邪勁,身體猛地一擰、一沉,竟像腳下生根了一樣。保安漲紅了臉,竟然一時無法將她拖離原地半分。她的破舊的黑色外套在拉扯中敞開,露出裡麵同樣洗舊暗淡的毛衣領子,與周遭的極致奢華形成令人心酸的慘烈反差。她依舊死死攥著那張欠條,像攥著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或者說,是攥著投向新郎陳默的控訴炸彈。“還錢!陳默!今天不還錢,我死在這裡!”她昂著頭,對著話筒的方向,嘶啞的聲音被擴音器擴大,震得水晶吊燈似乎都在嗡嗡作響。
我下意識地想去看蘇晴。目光艱難地穿過混亂扭動的人群縫隙,投向那個原本應該是此刻世界中心的新娘。
蘇晴沒有動。她像一個被抽空了所有靈魂的精美人偶,僵硬地站在鋪滿玫瑰花瓣的主台中央。繁複沉重的頭紗下,那張精心描繪過的、原本嬌豔如花的臉,此刻像一張被揉皺後又努力撫平的白紙。她微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濃重的陰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緒。隻有她垂在身側的手,暴露了驚濤駭浪。那隻戴著耀眼鑽戒和蕾絲手套的手,正死死摳著昂貴的、綴滿了碎鑽的婚紗裙擺,緞麵和蕾絲在她痙攣般的指下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彷彿下一秒就會被硬生生撕裂。她整個人都在一種微不可察卻又極其劇烈的顫抖中。
時間彷彿被膠住了,沉重得無法流動。
“兩年前……”
一個聲音,穿過鼎沸的嘈雜,清晰地響了起來。
是蘇晴。
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像薄冰之下洶湧的暗流,讓周遭的混亂聲浪都為之微微一窒。她沒有抬頭,依舊垂著眼簾,目光彷彿凝固在自己那枚刺目的鑽戒上,又彷彿穿透了虛空。
“……你說創業需要一筆啟動資金……”她頓了頓,似乎在努力控製著喉嚨深處湧上來的某種東西,聲音裡帶著一絲極力壓抑後殘餘的哽咽痕跡,“你跟我說,那三十萬……是家裡賣掉了老家的一塊林地湊出來的?”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蘇晴終於抬起了頭。目光越過了仍在和保安撕扯的黑衣女人,越過了驚惶失措的司儀和亂成一團的賓客,直直地、定定地落在新郎陳默的臉上。那眼神不再是昔日的愛戀與溫柔,而是一片凍徹骨髓的空洞與審視。她慢慢抬起手,不是去觸碰誰,而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一把掀開了罩在頭上的、那象征聖潔與幸福的沉重頭紗。繁複的蕾絲和水晶珠串發出細碎的聲響,隨著她的動作滑落,露出了她毫無遮擋的、蒼白如紙的臉。這動作本身就像一種無聲的訣彆儀式。
“所以……”她看著陳默,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利,“她!說的是真的?!”她猛地抬手指向那個黑衣女人。
陳默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彷彿被蘇晴最後那句尖利的質問抽空了所有力氣。拉扯黑衣女人的保安也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愕然地看向新郎。陳默臉上所有的偽裝——驚慌、辯解、強撐的鎮定——在蘇晴那雙洞穿一切的空洞目光下,瞬間土崩瓦解。他像一尊被抽去了骨架的泥塑,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膝蓋猛地一軟,噗通一聲,沉重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台上。昂貴的西裝褲瞬間沾滿了塵埃和散落的玫瑰花瓣。
“晴晴……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巨大的哽咽堵住了他的喉嚨,淚水洶湧而出,衝刷著他精心打理過的發型,狼狽地蜿蜒而下。他抬起雙手,死死捂住臉,寬闊的肩膀劇烈地抽動著,像一個驟然被全世界拋棄、無處遁形的孤魂野鬼。“創業……失敗了……全賠光了……那三十萬……”他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詞語從指縫裡艱難地擠出,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絕望的汁液,“……我……我白天上班,晚上送外賣……拚了命地想掙錢還給她……”他猛地指向那個站在一旁、依舊攥著欠條、胸口劇烈起伏的黑衣女人,“可是……可是她要利息……滾雪球一樣的利息啊!!!我……我實在扛不住了……才……才寫了那張該死的欠條!”他跪在那裡,蜷縮著身體,彷彿要把自己縮排地縫裡,“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了……我媽……她拿著刀堵在我的出租屋門口啊!她說我不寫欠條,她就死給我看!”最後的哭嚎嘶啞破碎,絕望到了極點,像一個溺水者沉沒前最後一口徒勞的喘息。悲鳴在偌大的廳堂裡回蕩,一聲聲,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巨大的水晶吊燈垂下一片慘白的光,像一層薄霜,覆蓋在他顫抖蜷縮的背上。
戲劇性的**撕碎了所有人的體麵,將最肮臟的傷口暴露在炫目的燈光下。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得近乎詭異的聲音,像一把冰冷的柳葉刀,精準地切開了陳默絕望的哀鳴。
“嗬。”
蘇晴的母親,那位一直端坐在主家席上、穿著華麗絳紫色旗袍、頸間戴著圓潤珍珠項鏈的婦人,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而嘲諷的笑意。她保養得宜的手,輕輕摩挲著放在身邊扶手椅上一個被黑色天鵝絨布覆蓋的方形物體——那裡麵裝著新郎父親上午突發腦溢血去世後留下的骨灰盒。她的目光,銳利如冰錐,穿透彌漫的悲傷和混亂,冷冷釘在跪地痛哭的陳默身上。
“陳默,”她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雜音,“你口口聲聲說,那三十萬是你的‘創業資金’,背負著滾雪球的利息,還被你媽逼著寫欠條……”她頓了一下,每一個音節都像淬了毒的冰淩,寒意刺骨,“那你知不知道,這筆錢……是怎麼來的?”
空氣徹底凝固了。連陳默壓抑的抽噎都瞬間停滯。他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茫然又帶著一絲不祥的預感,看向蘇母。
蘇母的眼神掠過陳默,落在了自己女兒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心和決絕。
“晴晴兩年前,”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如同宣判,“賣掉了她外公外婆留給她的、我們老城區那套學區房!為你湊的這筆‘啟動資金’!”她猛地抬手,指向陳默,指尖帶著淩厲的風,“她怕傷你自尊,怕你壓力太大,編了無數個謊言說是從朋友那裡周轉來的!房子沒了,那是她在這個城市唯一的退路和念想!”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陳默的心上,“結果呢?你拿它去填了創業的窟窿?還給你那個媽寫了這麼一張吸血的高利貸?!”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憤怒,“你媽逼你?!拿著我們賣房的錢,逼你給她寫高利息欠條?!好!真是好一對母子啊!”
轟——!如同驚雷在頭頂炸開。
蘇晴的身體猛地一晃,像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望向自己的母親,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震驚徹底抽乾了她的力氣,她眼神渙散,彷彿靈魂都被這殘酷的真相擊得粉碎。無意識地後退半步,纖細的高跟鞋跟踩在散落的花束上,發出一聲輕微的、令人心碎的哢嚓聲。
陳默更是如遭雷亟,徹底僵在原地,連哭泣都忘記了。他張著嘴,如同離水的魚,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眼珠死死地凸出來,布滿血絲,裡麵是徹底崩塌的世界和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天靈蓋,靈魂都被震得離了竅。巨大的水晶燈投下慘白的光,將他臉上殘留的淚痕照得無比清晰,也照出了那深不見底的絕望和荒唐感。
“賣……賣房?”他喉嚨裡擠出兩個破碎的音節,嘶啞得不成樣子,“那錢……是……是晴晴的……房款?”他猛地轉頭,望向蘇晴,眼神裡充滿了瘋狂的求證和最後一絲僥幸的乞求。
蘇晴隻是死死地咬著下唇,嘗到了濃重的鐵鏽味。她閉上了眼睛,兩行滾燙的淚無聲地洶湧而下,衝花了精緻的妝容,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留下兩道狼狽不堪的黑色溪流。她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沒有當場倒下。陳默眼中最後一點微光徹底熄滅了,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燼。他像一灘徹底融化的泥,癱軟在冰冷的地麵上,連支撐自己頭顱的力氣都沒有了。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絕對窒息的死寂。連呼吸聲都消失了。隻有角落裡,某個服務生不小心碰倒了一隻香檳杯,“啪”的一聲脆響,碎冰和水液濺開的聲音,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就在這凝固的、沉重得令人窒息、彷彿連空氣都拒絕流動的真空般的死寂裡,那個被遺忘在舞台邊緣的黑衣女人——林薇,卻突然動了。
她臉上那種歇斯底裡的悲憤、絕望和孤注一擲的瘋狂,像退潮一樣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完成任務的漠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不再多看地上崩潰的新郎一眼,也忽略了蘇母那蘊含風暴的眼神和蘇晴無聲的淚流。她隻是垂著眼,目光落到自己手中那張被汗水浸濕、捏得皺巴巴的紙——那張引發了這場驚天風暴的欠條上。
她的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紙張一角,右手抬起,食指的指甲沿著紙張中心那條最深的摺痕,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儀式感,颳了一下。然後,她雙手分彆捏住紙張的兩端,沒有絲毫猶豫,猛地發力——
嗤啦!
紙張撕裂的聲音,在死寂的大廳裡如同驚雷炸響!
脆弱的紙張被一撕為二,再撕,變成四片……她麵無表情,動作機械而有力,彷彿在摧毀一件與己無關的、肮臟的垃圾。鋒利的紙片邊緣刺破了她的手指,滲出細小的血珠,她也渾然不覺。
最後,她將這把零碎的紙屑,隨意地朝著空中一揚。
如同祭奠亡魂的白色紙錢,那些承載著謊言、貪婪和算計的碎片,飄飄蕩蕩,無聲地灑落下來。有些落在陳默沾滿淚水塵埃的頭發和肩膀上,有些飄落到蘇晴潔白的、此刻卻顯得無比諷刺的婚紗裙擺上,更多的,則無聲地覆蓋在冰冷的地麵,覆蓋在那些被踩踏零落的玫瑰花瓣之上。
“戲,”林薇終於開口了,聲音平板至極,沒有一絲波瀾,冷得像一塊剛從冰箱裡拿出的鐵,“演完了。”
說完,她抬手,用那件破舊的黑色外套袖子,略顯粗魯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那裡或許也曾有過真實的濕潤,但此刻隻剩疲憊的乾澀。然後,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邁步。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再次響起,嗒、嗒、嗒……依舊清脆,卻帶著一種卸下重負後的虛浮,徑直穿過那些僵立如木偶的賓客,走向那扇依舊敞開的、通往外麵世界的大門。
華麗的水晶吊燈依舊儘職儘責地散發著璀璨卻冰冷的光芒,像無數隻冷漠的眼睛,俯瞰著這場徹底崩塌的鬨劇。空氣中甜膩的香水味、香檳酒氣、玫瑰花香,混雜著眼淚的鹹澀和絕望的氣息,發酵出一種令人作嘔的複雜味道,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隻想逃離這片華麗廢墟。隨著幾個零星迴過神的賓客,幾乎是跌撞著衝向宴會廳側門。厚重的橡木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裡麵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破碎。一股帶著雨後泥土腥味和城市廢氣混合的涼風猛地灌入肺腑,刺得我劇烈咳嗽起來。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帶著一種清醒的刺痛。
教堂高大的哥特式尖頂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沉默著,雨水順著古老的石牆蜿蜒流下,像一道道黑色的淚痕。我扶著冰冷的石柱,大口喘著氣,試圖平複胸腔裡那股翻湧的惡心感。
就在這時,視線無意掃過教堂側門不遠處那個狹窄的、被巨大滴水獸陰影籠罩的角落裡。
一個女人蜷縮著蹲在那裡。
雨水打濕了她油膩打綹的頭發,緊緊貼著頭皮和脖頸。她穿著一件廉價起球的劣質薄毛衣,袖口磨損得露出了線頭,一條褲腿挽得高低不齊,露出沾滿泥點的腳踝和一雙同樣肮臟破舊的塑料涼鞋。她似乎毫不在意這冰冷的雨水,身體微微前傾,全神貫注。
她枯瘦的手指沾著口水,正一張、一張、極其緩慢地撚開一疊捲了邊的、麵額不一的鈔票——紅的、綠的、灰撲撲的五十塊。每數一張,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某種病態的專注。她的嘴唇無聲地嚅動著,默數著上麵的數字,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攫取獵物的、貪婪而滿足的光。
正是那張不久前在宴會廳裡引爆了核彈、被撕得粉碎的欠條上,落款的名字——張莉莉。
冰涼的雨水順著我的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世界隻剩下教堂冰冷的石頭紋路,淅瀝的雨聲,還有角落裡那令人骨髓生寒的、數錢的窸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