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斫 睚眥必報幻姑仙
睚眥必報幻姑仙
幻姑仙子尹嬌坐在大殿的紗簾之後,閒閒地拿起一串靈葡萄,邊吃邊往地上吐葡萄皮。
簾外不遠處院中的南柯一直在低頭掃地,時不時用袖口擦一下額角上的汗。
聽著殿內葡萄皮落地的聲音,他想估計這會兒他又要不得休息了,他這位仙姑主子他剛才飛升上來就把他給要來了,變著法的折騰他。
南柯不明白自己一個剛白日飛升上來的掃地仙哪裡有機會得罪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幻姑仙子的機會。
可偏生他剛飛升沒一會兒便被這位同天君討要來,莫不是這位有什麼折磨人的怪癖?
連那位的仙婢對他都是呼來喝去,讓他這個昔日修仙界第一宗門淩雲山的前任掌門感覺到莫名的憋屈。
“你,過來,這裡沒打掃乾淨,要是一會兒我家姑姑不滿意,仔細你的皮。我家姑姑攝魂鞭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可還是要嘗嘗?”
那個伶俐的仙婢叉著腰站在他身後監督他乾活兒。
“不敢不敢,隻是小仙與姑姑近日無怨,往日無讎,不知姑姑為何如此這般苛待於我。”
南柯小心地打探著,雖然他知曉也問不出個什麼來。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姑姑做事向來有自己的因由。你好好乾活兒,不該問的彆問。”
南柯沒再繼續說話,而是繼續低頭乾自己打掃庭院的活。
他剛開時隻是想偷窺一下那位幻姑仙子的真容,看看自己是不是無意衝撞過這位才被如此對待的。卻不想還不及他擡頭看到,便被那位一鞭子抽出好遠,受了些傷,至今未愈,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卻還必須堅持著勞作。他有時有點兒夢幻了,他這確實是飛升成仙了嗎?還不如去地府投胎呢!
這時另一個仙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連一個眼風都沒給南柯一眼,朝他身後的那名仙婢點了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挑簾進了殿內。
她在因嬌麵前哪還有剛才的倨傲,低眉順眼地稟報她認為的要事,對幻姑仙子來說確實也是要事。
“稟姑姑,地府收了您一直關注的淩雲山那個修士。
要不還不能這麼快得知,據說是受了天刑給劈進地府的,還有一些其他的人,都驚動天君了。”
“天君說什麼了?”
“聽掌管司法的神仙小仙婢說天君說讓地府一定要秉公處理。然後天君似是想到了什麼,現在讓您過去他那裡一趟。”
幻姑仙子尹嬌勾了勾唇,看來她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於是她不慌不忙地起身,留下兩個仙婢在此處繼續看管掃地仙南柯,自己則風風火火地去往天君理政的大殿。
不多時幻姑便從天君那裡領到了去地府監督這批惡人下地獄的任務。她施展瞬移的仙法回到了自己住處的院中。
她第一次同還在低頭打掃的南柯近距離說了一句話。語氣陰惻惻的,讓南柯在大太陽下麵都感覺渾身發寒,心似瞬間進入凜冬,被凍住的感覺。
“你,隨我去地府。到了那裡,你就知道為何我要針對你了。”
南柯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繼續低著頭不敢看尹嬌。
看他這副神情,尹嬌微微眯了眯眼,笑了,看來她這點利息討得也還是可以的。昔日的掌門,如今的掃地仙,有趣。
不知到了地府與那麼多故人相見,他會是個什麼感覺呢?還有他前世最後殞命的真相,她是真想欣賞一下南柯那時的表情。
“你,不必再低頭了。”
南柯擡頭的瞬間,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隻是比他記憶中的人更加年輕,更加明豔,身上的氣勢更是不知強上了多少倍。
“嬌……”
沒等他將另一個嬌字說出口,幻姑便打斷了他的話。
“你應該清楚這裡沒有什麼淩雲山的尹嬌,隻有上仙幻姑。你口中的嬌嬌早就死在了你的漠不關心和你私生子的詭計之下了。不過,我這個人有個特點,睚眥必報,雖然上輩子的事對我來說不過是浮生一夢,過眼雲煙,可我受的那些個罪和屈辱可還是都記得的。”
尹嬌是個雷厲風行的行動派,說走就走。她施法變了個鬥笠麵紗,隨手又招來一朵祥雲踏了上去。
南柯怔愣地站在原地,不敢跟她上去,可又不知該怎麼辦。原來現今他所受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大概嬌嬌已是對他手下留情了吧!
“南柯,看來你是真的把自己當我的掃地仆了,都忘記自己已經是個神仙,你也是能召喚祥雲的。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是你上輩子欠我的,欠了的就該還。這個戴上,在地府你會見到熟人的,我讓你摘你再摘。”
說著扔給他一頂鬥笠帷帽。
南柯此時哪還有什麼話說,於是他將鬥笠帷帽戴好,又學著尹嬌的樣子也召喚了一朵祥雲踏了上去,跟在了尹嬌的身後,就這樣二人駕著祥雲一前一後的出了南天門。
到了冥界地府,幻姑仙子自然被奉為了座上賓,南柯被地府眾人當做了她的跟班。
隻見此時正在閻羅殿中審判一乾罪人的亡魂的判官站起身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意把尹嬌迎到上首的主位上。
“仙使,您來得真快。”
尹嬌垂眸,意味不明。
“恩,伸張正義必須要及時,開始吧!”
說著判官坐回原來的審判位上繼續工作。南柯透過帷帽的紗巾向地麵跪著的一乾望去,有他熟悉的麵孔,亦有他陌生的麵孔。可最明顯的是跪在中間被五花大綁的黃粱和雁南兩個人的亡魂。
判官是先從罪孽小些的亡魂開始審判的,審判哪個的亡魂就會在大殿的虛空中升起一塊幕布一樣的東西,那上麵會回放此人的生平,他所為過的善,以及他所做過的惡。顯然這些會拿活人練祭修煉的人沒有什麼善可言。
就算沒有這樣的行為的,也是欺男霸女的奸惡之人。於是這些人被該投畜生道的投畜生道,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下十八層地獄。南柯禁不住慨歎,原來在他見不到的地方,淩雲山有著這麼多不為人知的黑暗,是他大意了。
最後殿中竟然隻跪著黃粱和雁南的亡魂。
先是黃粱的生平被公之於眾,那上麵把他平生的罪行展現的清清楚楚,包括他佈局多年害南柯,嫁禍給玉天青的事。後又將雁南的平生一一展現,他和他母親為了修煉不擇手段的事,還有他對那時的尹嬌所做的一切,他竟然把尹嬌做成了人彘。
立於尹嬌身後的南柯此時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雖然早在飛升之時便知道了他和雁南的陰謀,可聽說和親眼所見是兩回事。怪不得尹嬌會恨自己入骨,自己果然是助紂為虐了,尹嬌對他如今的折磨都趕不上她曾受過的十分之一。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摘掉自己的帷帽了,他見尹嬌擡手示意他先等等。
“我這個跟班和地上這兩位是舊識,我想讓他們敘敘舊,我想判官大人該不會反對吧?”
判官在地府見過的人多,不,是鬼多。他從幻姑仙子尹嬌的語氣裡聽出他這跟班與這兩個亡魂應該不是什麼很好的關係,似是有仇,那便不會乾擾他公正執法,或者會判得更狠,這並不會影響到他。
再說九重天上那位莫名奇妙派個仙使來參與這個案子,肯定是有緣由的,他樂意賣這個麵子給九重天。
於是判官大人依舊滿臉堆笑
“仙使這是哪裡話?您是來監督這案子的,有什麼自然是您說的算。”
地上那兩人以為是自己的救星來了,擡頭向尹嬌身後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們的瞳孔瞬間地震。
曾被他們聯手害死的人就站在他們的麵前,還成了一位掌握生殺大權的女上仙的跟班,這不得不讓他們懷疑是不是他們會受到比下十八層地獄還慘的刑罰。
而在場的判官和鬼差也意識到了,剛摘下帷帽露出真容的這位,就是那兩個罪深重的亡魂生平影像裡出現過的,被他們聯手害死的,前淩雲山掌門南柯尊者,他現在是個小仙。
他們想這樣有意思了,地府好久都沒這樣熱鬨過了。
“為什麼?你們一個是我視為摯友的師弟,一個是我至親骨肉。為何要如此殘害吾及吾妻。雁南,特彆是你,為何要那樣害嬌嬌,她並未有對不住你之處,你卻害得她……”
南柯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尹嬌卻覺得他這樣很無趣,演給誰看呢?她如今可不稀罕他這遲到的戲碼,不都說遲到的深情比狗都賤嗎?
“哈哈哈,哈哈哈,你拋妻棄子在先還好意思問為什麼,自從你失蹤後,我和我娘在凡界過得那叫什麼日子?就算她尹嬌不惡毒,她搶走了你是事實。那她就是搶走了我和我孃的幸福,她就是有罪,她就是該死,她就是活該要受到折磨。我和我娘走上修煉的邪路,還不都是因為你。什麼失憶,什麼覆水難收,那都是你找的藉口。……哈哈哈,最後那女人還不是為了救你那得意弟子死在了我手上,而且我往當初裝她的那個壇子裡放了滅生咒,她連到地府轉生都不能,一定已經灰飛煙滅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成了上仙又有什麼用?”
雁南笑得瘋魔,他想反正自己也逃不出十八層地獄的命運,不如刺激一下這位以前是自己父親的上仙也不白受這一回罪。
“哦,是嗎?雁南那你看看我是誰?你那個破咒語對本上仙無用。”
尹嬌摘下鬥笠走下上首的位置,走到跪著的雁南麵前挑眉看著他,眼神冰冷刺骨。
“啊!啊!啊!怎麼會是這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判官,雁南此人罪孽深重。需要把十八層地獄的刑罰都嘗過一遍,然後再判他個灰飛煙滅。”
“聽從仙使安排,即刻執行。”
兩名鬼差迅速上前,將雁南押往十八層地獄。
“判官大人,上仙大人饒了我吧!直接灰飛煙滅也行……求求你們……”
雁南的求饒聲漸遠,尹嬌踱步回到上首的座位上。
此時判官徹底明白上麵那位為何要派這個幻姑仙子來冥界地府了。
相較於雁南黃粱救冷靜多了,他沒有歇斯底裡,沒有辯駁,隻是跪在那裡,似是在真心的懺悔自己所犯下的錯。
“師兄,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貪戀權勢,犯下這滔天的殺孽,我自請入十八層地獄受遍所有刑罰。”
隻是誰也想不到,他這低頭認錯的模樣卻是權宜之計,最後竟被他的亡魂給逃去人間,助推了石月白與玉天青那互為劫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