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斫 熟悉的人間煙火氣
熟悉的人間煙火氣
“玉寶,是為師不好,回來晚了!”
風昔一回蒼梧山,不待聽眾人細說便如燕子般飛向了泠水軒。
看那陷落在八仙椅裡的小小一團,不及桐玉起身向她施禮,她雙手撈起就抱入自己懷中,左揉揉,右捏捏,寶貝得不行。
師父的懷抱雖然很溫暖,但讓桐玉也感覺到了些許不適。
“師父,可以放徒兒下來嗎?”
他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平鋪直敘,殺傷力卻極大。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二次化形導致的?”
說著風昔用手向桐玉的前額探去,這也沒發燒啊!
“師父,徒兒還未給您施禮。此外,徒兒已萬歲有餘,且並非小女娃。”
風昔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放下小桐玉。
“是師父老糊塗了!”
起身轉頭對上先前向她施過禮,卻被她視而不見的赤耀,眼神不善。大有休要打我們家白菜主意的架勢。
“赤耀少君,我聽他們說了,是你在小玉寶二次化形時接住了她,這個情我風昔承了,日後若鳳族有用得著我風昔的地方,我自會應允。但若是你膽敢對我們小玉寶生出什麼旁的不該有的心思,休怪我翻臉無情。”
“我救桐玉神尊乃是出於兄弟情義,自是不可能生出非分之想的。”
赤耀在一旁恭恭敬敬,從善如流,且慫得十分徹底。但還是忍不住用餘光去看小桐玉。
夕陽染金,幾束光暈透過窗欞縫隙灑落在八仙桌上,也落在瓷娃娃的臉上。
赤耀剛剛就在想,若桐玉不變回去,依現在這個模樣長大也一定會是六界第一美人。
“赤耀少君,天色漸晚,蒼梧山不便留你。”
風昔現在就想送客的意味很明顯。
“神女提醒得是,隻是我還是有些擔心桐玉現下的狀況,他如今無任何的神力,連靈力也無。”
“這個就不勞少君掛心了,本神自有辦法。請回吧!”
赤耀無奈告辭走人,泠水軒正殿裡隻餘師徒二人,一時間竟相對無言。
桐玉看出了風昔眼中的擔憂,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她。
而風昔此次去妖界討要寶貝也並不順利,倒不是妖王不願意給,而是她所求之物——生根果,五百年才成熟一顆,如今這顆尚未成熟,且長在妖界的極寒之地。
以她現在的狀況不便去取,其實辭去戰神除了照顧蒼梧山這些小鬼外,還是因為她在上次神魔大戰和補天行動中修為損耗嚴重,這一萬多年也尚未完全恢複如初。
屋內異常安靜,幾聲“咕嚕、咕嚕”響起,立顯突兀。風昔循聲望去,一時有點兒忍笑。
隻見小桐玉捂上自己的小腹,表情卻還是很嚴肅。
“師父,許是我餓了!”
可兩人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由於蒼梧山上沒有住過凡人,所以沒有任何一樣供肉體凡胎果腹的食物。
靈果瓊漿隻對仙、神有用,靈氣對神、鬼、妖、仙都有用,可凡人在這仙山要吃什麼過活是個問題。
可是以“像風一樣的女人”,不,以“是風一樣的女神”著稱的風昔神女,眨眼的瞬間就有了一個新主意。
風昔揮手,一片祥雲憑空而起。
“小玉寶,過來,同師父一起上雲,師父會抓牢你,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師父,我們這是去哪裡?”
“凡間。先帶你去填飽肚子。”
熱鬨的街巷,人來人往。各種商販聚集於此,貨品琳琅滿目。
熱氣騰騰的包子、讓小孩子們瘋狂的糖人兒、香氣撲鼻的糖炒栗子。還有這讓桐玉倍感熟悉的人間煙火氣。
但總覺得還差點兒什麼,那個月白色的身影?桐玉被師父緊緊地牽著手,腦補出的卻是那個無恥的家夥與自己執手走過街巷的畫麵,難道是被他下了蠱?
桐玉在心中默唸三遍。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那麼倒黴的!”試圖把那個討厭的身影甩出自己的神識。
“小玉寶,怎麼了?被師父帶你來的地方驚到了?是啦!相比於凡間蒼梧山是太冷清了些,待我有空好好謀劃、謀劃,就在半山腰的靈水池旁也搞一條集市街巷出來,讓小桂花他們從人間仙境些好玩兒的來交易,那一定很有趣。
哈哈哈,對了差點兒忘記我們來做什麼的,有什麼想吃的,師父現在買給你。”
風昔側俯著身,揉了幾下桐玉的小腦袋,溫柔地笑著,說個不停。這很不神女,但是很風昔。
“師父,包子吧!徒兒想吃香菜肉餡的大包子。”
桐玉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正經,語氣中帶著嚴肅與恭敬。讓風昔哭笑不得。
其實桐玉覺得風昔應該是喜歡吃包子的,要不她的眼神為什麼老落在那些冒著熱氣的籠屜上。
可是桐玉從未來過人間,為什麼會對人間的一切如此熟悉。
一定是小桂花在她還是樹的時候,在附近給其他幾個讀從人間帶來的話本故事時,被當時的自己全給無意識吸收了的緣故吧!
在這小小的一團神思遊離之際,一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已經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
“師父,你先吃。”
桐玉接過油紙袋子,用小手撿了個看起來大點兒的包子遞給風昔。
“小玉寶真乖,為師不用吃東西的。”
風昔擺擺手。
“師父嘗嘗,好吃的。”
“嗯,好吃的!師父的徒兒小玉寶最乖的。”
風昔無法拒絕,接過來咬了一口,真的是人間美味。
她狼吞虎嚥地吃完一個,陪著小桐玉繼續逛,幾乎見什麼買什麼,一會兒師徒二人手裡已經拿不下了,小團子捧了一堆,風昔也好不到哪裡。
風昔又不敢這麼施法把這些東西直接扔到自己的法器補天甕裡,而且在人間亂施仙法,估計會遭到法術反噬,縱使作為壽歲有十幾萬年的神女,她也不敢冒這個險,因為當年修補界天之門時,她把自己二分之一的神魂融入了界天之門,而今已是強弩之末,隻是為了蒼梧山的安危,此事隻有為數不多的神仙知道。
忽然風昔眼前一亮,前麵有個茶攤,可算是可以休息一下,喘口氣兒了。用慣法術,不大適應人間這體力活兒了。再看小桐玉不緊不慢,絲毫未見疲態,可以用四平八穩來形容了。
小桐玉此時卻還沉浸在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凡世如此熟悉?三千大千世界,凡世數不勝數,可這個凡世裡的煙火氣卻像沉浸在桐玉記憶深處的一把門鎖,讓他忍不住想徹底地將它撬開來看個仔細。
可他毫無頭緒,隻能跟在風昔身後,用小手把東西一一擺好在桌子上,與風昔的一股腦扔桌子上的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玉寶,你這擺得也……”
風昔被桐玉擺東西的整齊程度給震撼到了,九重天藏書閣裡的書擺得也就這樣吧!說到九重天藏書閣,這倒是讓她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位一萬兩千三百年前以原身獻祭天界鎮魔塔的泠玉上神。他似乎管理過天界藏書閣。
“師父,怎麼了?”
“師父是想說你擺得太好了!”
茶攤位置很好,臨水而建,可以欣賞這一片的湖景。
隻是不遠處垂柳下的一座涼亭,正上演的一幕讓風昔的眼角直抽。而此時小桐玉的視線也落在那處,風昔馬上用手擋住了小桐玉的視線。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風昔如同老母親般的緊張,生怕孩子被帶壞。
“師父他們是用嘴在打架嗎?”
小桐玉一本正經地問,想著這樣的事在小桂花講的話本裡不應該是男子與女子相互表達感情才這麼做的嗎?
可男子和男子,難道是在打架?就和他與那個月白色衣衫的混蛋一樣,於是不經思考這麼一問,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小臉已漲得通紅。
那天的事真讓他越想越氣,他堂堂蒼梧山神尊,剛化形就被不知哪裡冒出的什麼少君調戲。不行,一定要找機會討回來。
雖然桐玉心裡在翻江倒海,可麵上隻能看出臉紅而已。風昔以為他被嚇到了,慌忙給他倒了口茶。
“嗯,他們是在打架,小玉寶乖,不要學壞孩子打架。”
桐玉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話題一轉。
“師父,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能快速恢複神力?”
風昔此刻有點兒心虛。早知道就不應該把赤耀那個小兔崽子打發走了,讓他幫忙去摘生根果。
可轉念一想,那小子雖是火屬性,但他的年紀還是小了點兒,估計扛不住極寒之地的極寒之氣,更何況生根果的守護神獸鑿齒也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看來還需要走一趟九重天,讓天帝推薦個有這個本事的神或者仙。
“有是有,就是有點兒麻煩。小玉寶,這個你不必擔心,師父來搞定。”
“好。”
而此時剛剛還在那裡卿卿我我、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兩人確是一前一後朝著桐玉他們所在的這個茶攤過來了。
“風昔神女彆來無恙啊!呦!這萬餘年不見,您都有小娃娃了!長得還挺標致。隻是竟然沒有仙氣,是個凡人?”
身著緋紅長袍,一臉媚態的男子已走到風昔他們的位置前。跟著風昔感覺到一道結界落了下來,是他身後著湖藍色道袍的男子下的結界。
“你哪位啊?我這老人家上了年紀,記性不好。倒是你身後這位,我們算是老熟人了,故溪仙君,你說,是吧?”
風昔總是自稱老人家,也被九重天的人戲稱老太婆,可要論外貌,她能排六界第三,神嘛!自然幾十萬年都不老的。
“你竟然不記得我了?我是九曲,元歸的兒子。”
九曲有些不耐煩,他身後的故溪往前一步輕輕扯住他的手臂,依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