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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解霜刃 第六章·契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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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將軍的軍帳裡,燭火跳動著舔舐帳壁,將記室藥香烘得暖了幾分。許情坐在矮凳上,指尖捏著浸了溫水的棉布,正輕輕擦拭付晚梨肩頭未愈的刀傷。

棉布觸到結痂處時,付晚梨還是忍不住蹙了眉,卻強撐著冇動,隻垂眼望著許情鬢邊——那支暖玉簪此刻正好好彆在她發間,簪身沾了點藥汁,反倒讓原本溫潤的玉色添了幾分瑩亮。

“還疼?”許情的動作立刻放輕,另一隻手攏了攏蓋在付晚梨身上的薄毯。毯子裡繡著的纏枝蓮,是她昨夜就著燭火補的,針腳雖不算細密,卻把破口處縫得嚴嚴實實。

付晚梨搖搖頭,視線落在許情泛紅的眼尾:“公主昨夜冇閤眼吧?眼下都青了。”她想抬手替許情拂開頰邊的碎髮,剛動了動胳膊,便被傷口扯得倒吸一口涼氣。

許情急忙按住她的手:“彆動!”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易察的急,見付晚梨怔怔望過來,又軟了聲線,“老將軍說你失血太多,得好好養著。”

帳外忽然傳來腳步聲,是侍女端著藥碗進來。黑褐色的藥汁冒著熱氣,藥香混著帳內的桂香漫開來——許情今早特意讓廚房在藥裡加了點曬乾的桂花,好壓一壓苦澀。

付晚梨看著藥碗皺了眉,許情卻早有準備,從袖中摸出顆蜜餞遞過去:“先含著,不苦。”這蜜餞是去年中秋,付晚梨跑遍京城老字號買來的,說“公主怕苦,往後喝藥都得備著”,如今倒成了許情哄她的法子。

等付晚梨喝完藥,許情才從懷中取出個錦盒,打開時,裡麵躺著半塊碎裂的銅鏡——正是那日在落雁坡擲向黑衣人的那麵。鏡緣還沾著點塵土,碎紋卻把兩人此刻的影子,映得格外清晰。

“這鏡子……”付晚梨愣了愣。

“撿回來的。”許情指尖劃過鏡麵上的裂痕,“老將軍的人清理戰場時,見它壓在石頭下,還沾著你的血,便給我送來了。”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那日若不是你……”

“公主早就算好了,不是嗎?”付晚梨忽然笑了,眼底的光比燭火還亮,“你把密報傳給老將軍,又故意在轎中拖延,就是等著他們露馬腳。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幫你把戲演完。”

許情冇否認,隻是伸手將那支暖玉簪從鬢邊取下,重新插在付晚梨的髮髻上。指尖穿過她略顯淩亂的髮絲時,能觸到幾處未除的草屑——那是她從囚牢逃出來時,在亂草裡滾過的痕跡。

“這支簪,本就是你的。”許情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簪尖,那裡還留著當日蹭上的泥土印記,“去年生辰你送我時說,玉能安神,能護人平安。如今,該讓它護著你了。”

付晚梨抬手摸了摸簪子,忽然想起落雁坡上的情形——她抱著黑衣人的腳踝,任憑刀尖紮進後背時,最先想到的不是疼,是怕自已若死了,再冇人能護著許情。如今想來,倒是自已多慮了,許情從來都不是需要依附旁人的公主,她有謀有勇,隻是從前,總把柔軟的一麵藏在心底。

帳外的風忽然大了些,吹得燭火晃了晃,也把帳外的桂香送得更濃。許情起身想去關窗,卻被付晚梨拉住了手。

“公主,”付晚梨的指尖帶著剛喝完藥的暖意,“太後那邊……”

“老將軍已經把供詞呈給陛下了。”許情回頭,眼底冇了往日的沉鬱,隻剩釋然,“太後身邊的女官全招了,篡改供詞、勾結細作,樁樁件件都查得清楚。陛下說,等你傷好,便下旨恢複你的身份。”

付晚梨望著她,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她想起自已被關在囚牢裡的那些日子,暗無天日,唯一的支撐就是許情隔著牢門遞進來的那半塊餅,和那句輕聲的“等著我”。如今,所有的冤屈都洗清了,所有的險境都闖過了,她們終於能像從前在宮裡那樣,安安穩穩地坐在一起,聞著桂香,說著閒話。

許情反手握緊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掌心因握鐵鐐留下的繭:“等你好了,咱們就回京城。宮裡的桂樹該開花了,到時侯,我摘最新鮮的桂花,給你讓桂花糕。”

付晚梨笑著點頭,目光落在鬢邊的暖玉簪上。燭火映著玉色,也映著許情溫柔的眉眼,她忽然覺得,落雁坡上流的那些血、受的那些苦,都值了。

帳外的風漸漸小了,燭火重新穩下來,將兩人交握的手,映在帳壁上,像一幅被暖光裹著的畫。桂香漫在帳中,纏著陸離的光影,也纏著兩顆終於能安穩靠在一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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