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裡 第 11 章
劉逸陽繃著臉往外走，衛祈銘起身把人拉住，對其他人揚頭：“你們先出去。”
會議室裡幾個人對下眼神，爭先恐後的往外走。劉逸陽頭扭在一邊，眼睛盯著牆角，倔強的抿著嘴角。
衛祈銘伸手給他抹了的眼淚：“彆哭了，好好飛。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的，好嗎？”
劉逸陽還是不看他，吸下鼻子，冷淡的說：“不用，我沒事，就是有點激動。我該出的氣都出了，已經這樣，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會好好飛這一次的。”說完擡頭眼神疏離的看著衛祈銘：“衛機長，我先走了。”看著劉逸陽出去的背影，衛祈銘狠狠的錘了下牆，媽的，剛剛小騙子的眼神，讓他火大。
劉逸陽出去之後，站在門口深吸口氣，他知道對衛祈銘是遷怒，可控製不住。彆人可能覺得他小題大做，隻是過年不能回家而已，但家和年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一年這麼辛苦，過年回家是療傷和撫慰傷痛的良藥，除夕在一起，是他們一家人約定俗成的，一年就一次團聚。今年他終於要在飛機上過年了，想著眼淚又冒出來，不能再想了，趕緊的把眼淚擦乾，回去開會做起飛前準備，同事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高冷的劉逸陽，各個都小心翼翼的怕惹到他，連張啟和他說話，聲音都溫柔幾分。
衛祈銘從會議室出來，守在門口的乘務組老大，趕緊上前陪笑解釋：“衛少，今天的事，我真的是不知情，那個嚴主任，他平時我們接觸不多，這個。”
衛祈銘冷著臉，直視他：“作為總監，發生事情，不去解決，在我這裡說什麼不熟，迴避責任，就是你工作的不到位，有時間在這忽悠我，還不如去查查嚴為民做的好事，查！一年、一年的查！所有空乘的排班是否合理，挨個去查！”說到最後忍不住吼出來。
乘務長老大連連點頭，顫抖著手擦著額頭的汗，帶著自己的人，灰溜溜的走了，這時候走廊已經沒什麼人，所有機組都在一邊的階梯教室開會。衛祈銘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把牆砸個窟窿。尤其是劉逸陽眼神，委屈的，惱怒的，冷清的，反正都讓他煩躁的要死。
衛祈銘這幾天自然是沒有排班，今天開完會他就要回家過年，春節所有華人最隆重的節日，他們家就是小爸和小爺爺關係最差的時候，這天都是要一起守歲的。他檢視了空乘的排班，真的是不能調了，這個春節劉逸陽要在飛機上度過。衛祈銘沒有回去開會，直接給衛祈澤打電話。
衛老大那邊也正開會，從會議室出來，聽到他說除夕不回家的時候，手機差點掉了：“你又發什麼瘋，除夕不回家，那小爸不得水漫禦府花園！”
衛祈銘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說因為劉逸陽不能回家，他想陪著一起飛。這也不成立，彆說兩人現在沒什麼關係，就是戀人關係，他都得回家過年，不然豈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小爸。但他心底十分確定的是，他必須要和劉逸陽一起飛，不能放任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除夕之夜在飛機上過。這種感覺強烈到，他不去想這麼做的理由。
衛祈澤聲音嚴厲：“衛祈銘，我警告你，除夕我看不到你，就直接給你停飛。”
衛祈銘輕歎口氣，不知道怎麼說，索性就不說了：“哥，我會和小爸打電話的。對不起。”說完就掛了電話。
衛老大氣的直接摔了手機：“我他媽的，大過年的，反天了。”
衛小爸正在家裡指揮著掛燈籠，手機響了一看是衛祈銘，一下就笑開了：“銘銘啊！”
衛祈銘吞了下口水，艱難的開口：“小爸！”
衛小爸：“嗯，咋啦！”
衛祈銘：“小爸，那個，那個除夕晚上我排了班，得飛，我初一晚上落地回家。”
衛小爸一臉驚訝：“什麼！除夕排班，誰排的，哪個膽大包天的，敢給你除夕排班。不想乾了嗎？啊！”
衛祈銘感覺安撫：“小爸，小爸，剛剛一個機長，突然急性胃腸炎，10多個小時的飛行，需要三個機組呢。過年人實在排不開，我初一一落地就回來了，不是大事。”
衛小爸眉頭能夾死蒼蠅，呼吸都急促：“怎麼不是大事，祁銘啊，你，你是不是生小爸的氣呢，還是哪裡讓你不舒服了。怎麼除夕能不回家呢。隻要有可能的，誰不往家裡趕呢。一個人都調不出來了嗎？要你飛呢。”
衛祈銘：“是啊，小爸，除夕誰不往家裡趕啊，這時候不能把人抓回來，我最合適，卻不排班，不能因為華航是咱們自己家的，就搞特殊化。”
小爸氣的吼：“就是因為華航是自己家的，所以隨便搞特殊化，這麼大的華航，離開你就飛不了嗎？一個緊急預案都沒有嗎？沒有備飛嗎？怎麼可能呢。”
衛祈銘深吸口氣：“小爸，其實我特彆喜歡除夕，因為每到這個時候，你和兄弟都過來小爺爺家，我能看著你們和你在一起，特彆喜歡你給我買新衣服，除夕那天你總是跟在我身邊。”
衛小爸一下就僵住了，這麼多年衛祈銘從來沒有，提過他和小爺爺，還有對家的各種感情的話。他拿著手機的手抖的厲害：“祁銘，那你應該知道小爸對你，對你是不一樣的。我也盼著除夕，因為我就能看到我兒子了，我想一直看著他。所以，你，你怎麼能不回來呢？”
衛祈銘：“小爸，我陪著小爺爺這件事，沒有任何怨言或者不理解，我和小爺爺的感情是真的好。但陪著小爺爺，就不能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凡事都是有遺憾的。小爸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其實這個除夕，我是想陪著一個人飛。今天發生了點事，一個期盼了一年，本該回家的一個乘務，因為排班人員公報私仇，給他安排除夕在飛。小爸，就讓我隨心所欲一次，行嗎？我想陪著他飛一程。”
衛小爸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他的老三從來沒有，這麼和他說過話，從來沒有坦露過一點的心思，這次這麼坦誠的說這些，他心裡挺高興的，終於孩子能和他說些貼心話了，讓衛祈銘張嘴太難。於是抹了把眼淚，爽快的答應了：“行，沒事，咱們今年，把年夜飯改在初一晚上吃，等著你，你去飛吧，記得小爸在家裡等著你過年。”
衛祈銘鬆了口氣：“謝謝小爸，我帶禮物給你，還有對不起。”
衛小爸：“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你能和小爸說這些，小爸高興。”說完衛小爸又小心的試探一句：“那這個孩子，和你什麼關係呀？男朋友嗎？”
衛祈銘愣了下，輕笑出聲：“不是，更像是小弟弟那種，不是那種關係。”
衛小爸哦了一聲，又囑咐了幾句才掛電話，之後一臉的不解，大過年的，衛祈銘蚌殼似的嘴，能和他開口說窩心話，竟然是弟弟，老三在感情認知上是有什麼偏差啊。
一邊的工人都站的直直的看著衛小爸，剛剛看著先生突然哭了，都嚇的不敢大聲出氣。衛小爸對著大家揮揮手：“你們慢慢掛吧。”說完轉身進屋去給衛祈澤和衛嘯打電話。
劉逸陽在機組陸續進來的時候，沒仔細看，低著頭站在後麵，長途機組人也多，直到聽見衛祈銘的聲音才猛的擡頭。
看見穿著製服，筆直的站在那裡的人，心裡的難過，突然消散了一點點，而隨之而起的是疑惑，等開完會，他就湊過去：“衛少，你怎麼也飛？”
衛祈銘一邊穿反光背心，一邊很自然的說：“有一個飛行，不太舒服，我來備飛，怎麼了？”
劉逸陽歪著腦袋：“哦，還以為你來陪我的呢？”衛祈銘往機門走：“我為什麼要陪你飛！”
劉逸陽抿下嘴，突然笑了：“是，你為什麼陪我飛，就沒過腦子，突然這麼個想法。不好意思哈。”
衛祈銘腳步突然一頓，回頭看著劉逸陽，妥協的輕歎口氣：“要說是陪你飛，會高興點嗎？”
劉逸陽靜靜的看著衛祈銘，看著看著眼圈發紅，趕緊把目光移開，然後輕輕點點頭：“有一點點開心，但還是高興不起來。”說完自嘲的笑了下：“因為你一定不是陪我飛的。”說完又衝著衛祈銘甜甜的笑彎了眼睛：“不過沒關係，看，你就是要和我一起，在飛機上度過我最難過的時光，也是上天對我補償。就說我的運氣不會太差，想著喜歡的人駕駛著飛機，帶著我跨過半個地球，也是挺浪漫的，哈哈哈。”說完兩手握拳高舉兩次：“元氣滿滿，爺爺我又行了，去乾活，衛太子我們一起好飛。”說完跟花蝴蝶似的飛走了，開始又一次挨個座椅做飛前檢查。
衛祈銘看著劉逸陽背影，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突然衝上他心頭，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強烈到他鼻子都點發酸。這時候他這組的飛行過來：“銘哥，走了，下去了。”衛祈銘應聲，握拳調整下情緒，下去做檢查了。衛祁銘這次不算機組人員，飛行員不能隨便改飛，當時作為東家跟飛還是可以的。坐在後排觀察位，聽著機長和塔台對話，眼前的視野，慢慢的發生變化，一點點的飛向天空，有了些與往常不一樣的情緒，胸膛裡脹的滿滿的。想到一門之隔，劉逸陽一定又恢複了專業的素養，帶著禮貌的微笑，為乘客送上貼心的服務。就像他說的，共同翺翔在廣闊的萬裡晴空，是件很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