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裡 第 22 章
劉逸陽一直不知道什麼情況下,他會停止追求衛祈銘的腳步,直到他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說出來那麼簡單卻殘酷的話,直接把他冰封在了原地,把心戳了一個窟窿。血淋淋的痛,他一遍一遍的聽著錄音,一次一次的看著陸晨發的圖片,越來越喘不過氣,今天他飛的晚班又延遲,落地都後半夜,沒想到開啟手機就看到了這些。突然累的厲害,就坐在大廳裡,難受確哭不出來,從胸口到嗓子都憋得厲害。
李佳運找到他的時候,一下就愣了,劉逸陽整個人,沒了魂一樣,他鼻子發酸,幾大步走過來,坐下抱住劉逸陽:“陽陽,你彆這樣啊。不值得的,不值得啊。”
劉逸陽被他抱著,緩緩的擡手,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沙啞:“佳運啊,沒事。我挺好的,就是想睡覺。你送我回去吧。”
李佳運抹了眼淚點頭:“好,我送你,你和我回家吧,去我家!”
劉逸陽搖頭:“我要回自己家,我沒事。我想回家。”說完就靠在李佳運身上閉上眼。
正好張啟也找了過來,兩人合力把人送回了家。
劉逸陽睡下沒有一個小時就哭醒了,睜開眼睛之後,伸手一抹枕頭都哭濕了,夢裡一會兒是衛祈銘站在他麵前,說著不喜歡他送的手錶那些話,一會兒是他站在衛祈銘的車前,看著他和陸晨纏綿。心痛的要裂開了。好痛,在夢裡他好痛。他終於哭出來了,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他從小就被愛包圍著長大,大家都對他包容和愛護,他是個自信充滿快樂的劉逸陽,從來都不認為人有三六九等之人,大家都是人,沒有什麼不同,就是和高彥鑫分手,家裡人為了還錢,賣房賣地的時候,他都隻是辛苦和另一種傷心,而不是現在這樣,被深深的羞辱。
原來衛祈銘是這麼看他的嗎?想著之前和衛祈銘說過的話,每一件事,每一次的主動,都是如此的恥辱,他知道自己沒錯,隻是被自己的喜歡的人,不喜歡和看不起是完全不同的。
衛祈銘看不起他嗎?可是,可是明明又有那麼多,對他的好啊,劉逸陽不明白,但也不需要明白了,話都說的如此直白,兩個人也不會有交集,他失戀了,還丟儘了臉,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和往常一樣的收拾好,在開門的刹那,特彆不想踏出大門,不想麵對眾人尖酸刻薄的嘴臉和話語,他竟然有些膽怯,但不能被這些流言蜚語打倒,時間會帶走這一切的,就像當初被高彥鑫逼著還錢,不也以為世界末日嗎,還不是挺過來了。想想家人,想想要給小雲買琴呢,握住把手推開門,大踏步的走出去。
劉逸陽拖著行李箱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在熟悉的路上,帶著和以往一樣的微笑,他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完美,但張啟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裡一陣發酸,終於劉逸陽這個天真熱情的小太陽,被自己的熱情灼燒,冥滅了那讓人羨慕的童真。歲月總是在不斷的讓人成長,而這份痛楚也是每人個都要承受的。
劉逸陽像是帶著一張微笑的麵具,儘管有很多人看他不順眼,但看著這樣的劉逸陽,人們心中多了幾分同情和不忍。一個平時對他不冷不熱的beta空乘趙瑞,突然遞給他一個三明治:“誒,劉逸陽,我自己做的。你嘗嘗。”
劉逸陽扭頭,平時水潤多情的眼眸,現在卻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和神采,直直的看過來,眼中無神,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哦,好的。謝謝啊。”
接過來拿在手裡一直捏著,李佳運在一邊搶過來,撥了保鮮袋遞到他嘴邊:“吃啊,發什麼呆。”
趙瑞一臉也催:“快吃,馬上開會了。今天咱們去的時候休班,快點吃,休息艙地方小,不好吃東西。”
劉逸陽笑笑,一口一口的吃起來,然後開會,現在他飛的經濟艙。乘客數量上就多了數倍,自然需求也多了許多。一切都融入到骨子裡的東西,不用動什麼腦子,就知道擺出什麼笑容,迎接著一位一位的客人。登機後窩在休息艙狹窄的床鋪上,閉上眼睛,又一次夢到衛祈銘,又一次的淚流滿麵。睜開眼看見李佳運一臉擔憂的看著他:“陽陽醒醒,彆哭了。”說完塞了一團紙巾給他。
劉逸陽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我沒事。做夢了。”說完又閉上眼睛,隻是眼淚還在流。好奇怪每次清醒的時候,他都不會想哭,但一睡覺就哭。李佳運伸手抱了他好一會兒才走。下鋪的張啟和李佳運對了眼神,輕歎口氣躺下來,卻也睡不著。
衛祈銘沒有時刻看手機的習慣,加上心情煩躁,第二天醒過來,也沒看手機,因為休息他就一直在看書,坐在陽台上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所有的煩惱都先放在一邊,以前小爺爺總是抱著他,讀故事給他,耐心的解釋著他一個又一個,天真的,傻乎乎的問題。
記憶裡小爺爺總是帶著笑容,溫柔的看著他,給他打理好一切,他從小的一切,不是保姆照顧,而是小爺爺。每天穿的衣服,小爺爺會搭配好給他。而他擁有的第一塊手錶,就是小爺爺送的,百達翡複雜手工係列。
家裡人對他很好,都很好,但從他出生開始,一直陪著他長大的,就是小爺爺。他的父愛都是小爺爺給的。衛家兄弟們都對小爺爺頗有微詞,但他們不會懂得,小爺爺的溫柔和愛意,是如何的讓他感動和依戀。小爺爺說了,就要他無憂無慮的生活,可以沒有任何底線的放縱,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愛。
他小時候包括長大以後,他都覺得小爺爺就是爸爸,照片裡的大爺爺是父親,小爺爺總是會拿著大爺爺的照片,給他說大爺爺的故事。然後會帶著點憂傷和懷念,扶著他的臉輕聲說:“你真的很像大爺爺,他也愛飛行,喜歡藍天,喜歡無拘無束,公司的事情他總是處理不好,所以我就建立了華航給他玩。”
衛祈銘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要在華航飛,我要做優秀的機長,小爺爺到時候,我帶著你飛上藍天,大爺爺也在天上,我們就能離他很近很近。”
後來小爺爺去世了,每一次升上天空,他都有一種親切感,他大爺爺和小爺爺都在這裡。纏綿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
衛祈銘看見衛祈澤的時候愣了一下,衛老大看了他一眼,直接就走進去。衛祈銘跟在他身後,衛老大站在客廳,深深的看著他,臉上是從沒有過的複雜。
衛祈銘一臉的疑惑:“怎麼了?大哥,你這個表情。”
衛祈澤歎口氣:“沒看手機,是吧,你還不知道?衛三。昨天晚上坐過來搭話的oga和你什麼關係?”
衛祈銘夾了眉頭:“oga?哪個啊。”說完使勁回想了一下,恍然:“沒關係啊,是公司實習生,怎麼了?”
衛祈澤把手機翻出來,翻了一張圖片遞給他麵前。明明就幾個字,但衛祈銘看了好久,眉頭越擰越緊,尤其看到下麵,陸晨回複:“不是哦,衛少說了,和劉逸陽沒有在交往哦。”
衛祈澤看著情緒有些不穩的衛三,收回手機又點開了一個音訊,衛祈銘聽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響起,聲音熟悉,但是說的話確有點陌生。
衛祈澤收回手機,眼中帶著深深的責備:“祁銘,你警惕性太差了,我不知道你這句話是想表達什麼,但已經被有心人過度解讀,百達翡手工星空幾百萬的手錶,當然比入門的低階款讓你喜歡?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讓大家怎麼想,你讓人們如何評論劉逸陽,你讓真心實意對你的劉逸陽情何以堪!”
衛祈銘腦子嗡的一下子,一下站不穩踉蹌兩步,衛祈澤上前扶著他坐在沙發上。
衛祈銘擺擺手,過來好久,才表示自己沒事,聲音沙啞:“我的意思和錢,沒有一點關係,被這個陸晨算計了,我他特麼的,想表達我們的喜好不同,僅此而已。”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眼睛轉了下,起身去臥室找手機,發訊息過去,已經不是好友,打電話劉逸陽的電話顯示關機。把電話扔在一邊,靠在沙發靠背上,擡起胳膊擋著眼睛。
衛祈澤看著弟弟這樣又心疼:“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但是彆人不知道,這次影響太大了。現在你的錄音和你跟那個oga的圖片,傳的哪裡都是了。那天晚上你和那個oga有什麼實質接觸嗎?”
衛祁銘搖頭:“沒有,那天他就來找我說了幾句話,我都有點記不太清了,後來你不是找到我了嗎?”
衛老大點頭:“那就好,我已經啟動法律程式。但是該知道都知道了,影響還在擴散開。也好,這回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沒有在一起,也不用你糾結了。”
衛祈銘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眼皮輕顫。
衛祈澤看著他這樣又於心不忍:“我不能說百分百理解你,但是我憑著直覺,你不是對劉逸陽無動於衷,為什麼如此抗拒他呢。真的不喜歡飛,大過年的陪著飛,又是什麼呢?我對你的感情不乾涉,但這次的事情對整個華航影響都不太好。”
衛祈銘點頭,艱難的開口:“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配合著做出檢討。”
衛祈澤又坐著陪了他一會兒,就走了。
衛祈銘緊緊的盯著時鐘,算計著劉逸陽落地的時間,撥打了他的電話。
劉逸陽沒有衛祈銘的電話,看見陌生的號碼便接了。衛祈銘聲音傳來的時候,他楞一下,放慢腳步。聽見對不起,苦笑了一下,艱難的開口:“沒有什麼對不起。”
衛祈銘緊緊的握著手機:“劉逸陽,我說的話,沒有任何看清,看不起的你意思,真的就是簡單的表述,你喜歡和我不同,真的就是表麵意思,那天我喝了好多酒。”
劉逸陽看著大玻璃外,起起落落的飛機:“衛少。”出聲打斷了衛祈銘的解釋:“我不喜歡古典表,我也不喜歡手錶,我帶的是300塊錢的便宜貨,我隻是儘我所能,把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你。你說的對,我們就不是同一種人,我這輩子都買不起,百達翡手工表,所以也沒有資格和你一起。”
衛祈銘的心擰緊了的痛:“劉逸陽,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彆這麼說話,我受不了。”
劉逸陽眼神發冷:“我說的是事實,我和你確實不是一種人,因為在我的世界裡,人人平等,不分三六九等。我不會再糾纏你了,到此結束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劉逸陽捏著手機,緊緊的咬著牙,他當然要這麼說話,他要把自己的心,剝開給衛祈銘看,看看血淋淋的傷口,他知道怎麼讓衛祁銘難受,就是故意的。其實自己真的是個挺不堪的人吧,明明先開始死纏爛打的。到頭來受傷了,還是要報複一下。真的結束了,結束的如此不堪,他怎麼變成這樣,連自己都嫌棄和厭惡。
衛祈銘聽著電話裡的忙音,過來許久才把電話拿下來,然後啪的就把手機摔了出去。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畜生,劉逸陽說的每個字,都似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割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