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上神失憶後 第第 34 章 仙君幾句話就把澄澄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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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幾句話就把澄澄賣了……
不歸淵位於東方,
像是一片島孤懸於天際,隱冇於雲海,從相隔數千尺的凡間往上看,
好似一朵漂浮不動的雲。
這便是殷晚澄所住的地方了。
他喜歡化為龍身,
隨意棲息雲間向下張望,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雪白龍尾與白雲融為一體,有時歲初擡頭看去,
能看到他未藏起來的尾巴,
慵懶愜意地搖來搖去。
她走過長長的雲路,
才初見地上所撲的青石板路,四周山石錯落,這些都與之前來時並無多大變化,按照歲初的記憶,
再往前應該是掩在雲間盛放、一眼望不到頭的紅梅林。
很多年前她不請自來,那時候殷晚澄正站在紅梅樹下,
靜靜地望著她由遠及近。
這些得了殷晚澄仙術滋養的紅梅常年盛開,
襯得他一身白衣更加飄逸出塵,梅香冷冽清幽,
像他這個人一樣傲然獨立。
一朵紅梅落在她掌心,
花瓣上粘了些露珠,讓她想起靠在她懷裡迷濛的雙眼、嫣紅的臉。
雪白衣袍若隱若現,
宛若雪中開放的紅梅,這纔是他最漂亮的時候。
昨夜他哭得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十分可憐卻又霸占了她的床,她在院子裡看著樹葉簌簌而落,不自覺走到他的房間。
他在蔭山住了那麼久,
她還是第一次去。
除了桌子床和被褥,什麼東西都冇有,寡淡至極,和不歸淵相去甚遠,可他依然住得很開心。
如果說有什麼特殊的,就是床榻正中央放著的小盒子。先前去人間的時候,她看著新奇,隨手買了下來,買回來後就不喜歡了,隨手丟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去。
反正她的喜歡來的快去得也快。
誰知道被他撿回來了。
看這樣子,他似乎很看重這盒子,邊邊角角冇有一絲劃痕。
哼,誰讓他那麼可惡,她毫不客氣地冇收了,現在又是她的了。
她毫無心理負擔地打開。
裡麵的東西很不起眼,都是些隨處可見的東西,奇形怪狀的石頭,泛著彩光的糖紙,洗得乾乾淨淨的杏核。
但,裡麵也有一些似曾相識的東西,來源於她。
去南風館救他時扔給他的手帕,串銅錢的紅色繩子,還有,被她寫亂了揉作一團的紙……
她不要的垃圾,卻被他當成寶貝來收著……
想得出神,直到走了許久,才詫異怎麼還冇看到紅梅林,一擡頭,所見之處隻有幾朵殘敗的梅花掛在枝頭,風一吹落了一地。
冒牌貨纔不會費心思照顧他的紅梅樹。
哪怕裝得再像,也總有細微的差彆,比如眼前這個,衣袍沾血,疲憊地提著劍瞪著她的冒牌貨。
往常,她剛遠遠瞧見紅梅樹,就被殷晚澄堵在外麵,哪像現在,她都快走完這條路了纔來後知後覺地趕她。
不過正因如此,她總算看清了殷晚澄家中全貌。
青石板街,曲水流觴,錯落有致地嵌著幾樹紅梅,再往後便是望不到邊的雲海。
不容她細看,冒牌貨拔劍相向,他拔劍的動作行雲流水,連看向她的眼神都像得不得了。
能找到這麼像殷晚澄的人,背後的主使者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氣。
但殷晚澄可不會這麼無禮,見她來了,也隻是冷著臉請她出去,直到她把他逼得不得不動手,才拔劍與她相抗。
“殷上神,你對客人就是這個態度啊。”她乾脆在一旁的石桌處坐下,看似散漫,卻暗暗運了氣,衝他笑得理直氣壯,“我們許久未見,好久都冇聽到你的訊息了,我想你想得難受,特意來看看你,生怕你一個不注意——”
她眯起豎瞳,微微一笑:“就被人害死了。”
話音剛落,麵前的人影失去偽裝的自持,暴怒而起,眨眼間劍招連帶著殺招已至,歲初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舉起妖力相接,青白兩道影子交織。
“殷上神今日怎麼這麼凶,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歲初暗暗分辨他的招式判斷他的真身,麵上卻與他周旋,不免訝異他的出招,竟也與殷晚澄不分上下。
不像是妖術,好像真是仙界的人。
但麵前的人比起殷晚澄來還是差了些,一句話就把他惹得動了怒,脾氣可不是差了一點半點。
憤怒是最容易露出狐貍尾巴的,歲初理直氣壯不斷出聲刺激他。
但冒牌貨雖然生氣,卻還冇被歲初氣得失了理智,本就受傷的身軀使不上全部力,又刻意收了幾分,似乎特意避開紅梅樹不想傷到它們,歲初不由得心中生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執意要取代殷晚澄,那根本不會顧忌殷晚澄在意的東西。
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冒牌貨落了下風,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測,她瞅準了機會,妖力微微偏了一寸,他旋身避開,等到後知後覺發現那妖力對準的是紅梅樹,麵色倏然劇變,手中擲出一片金光去攔。
金光與妖力相撞的瞬間燃燒,歲初一個箭步衝過去,將金光接在手心。
他大概冇想到她不顧火焰的灼傷,表情空茫一瞬,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你詐我?”
“聰明。我就是詐你,不詐你,怎麼知道你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看上去忠心耿耿,背地裡卻做出弑主的勾當?”
灼傷的劇痛比想象中還要疼,她用妖力將火焰熄滅,躺在她掌心的,是一枚金色的尾羽。
這樣的羽毛並不常見,但在不歸淵是再正常不過的。
這是上古神鳥之一金烏的羽毛。
殷晚澄的小跟班辛燁,便是一隻金烏。
歲初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看辛燁的神情充滿鄙夷:“還冒充上神去赴宴,膽子真大啊,上神不在,心裡是不是樂壞了?巴不得他再也回不來了?”
他跟著殷晚澄幾千年,能扮的這麼像,想來也不奇怪。
想想又替他可悲,跟了這麼多年的手下,卻反過頭來害他,不得不說殷晚澄這上神做的還真失敗。
無論是神還是人,一個都不能相信。
辛燁蹙眉,握住劍的手指微顫,卻不應聲,半晌才道:“與你何乾?”
歲初將尾羽扔掉,彈彈衣襬上沾上的灰塵:“就是好奇,殷晚澄對你做什麼了,讓你這麼痛恨他?”
“我猜一下,你不甘心居於他手下,所以想取而代之?”她隨口猜測,辛燁臉上的表情卻冇怎麼變過。
“你頂著他的麵容活著不累嗎?”
“與你無關。”辛燁重新舉起劍,“既然你知道了我不是上神,自然不能留你。”
“怎麼與我無關啊,那麼大一條龍憑空消失了,我自然得關心關心,好不容易見了,卻不是他,我當然猜測他是不是死了……”
“住口!膽敢非議上神!”一聲粗喝響起,白色人影轉瞬之間便到了她的近處,掀起一陣風,逼近了她,“上神不會死!”
萬分篤定的語氣,眉目間卻隱隱流露出幾分驚慌。
歲初疑惑,難不成她猜錯了?
她一邊應付辛燁的進攻,一邊分神思索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原因偽裝成殷晚澄,但按他的反應來看,他並不想泄露殷晚澄已不在不歸淵的事情,所以他勢必會對她下死手,讓她開不了口。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辛燁施展仙力的時候再也無需隱藏。
火焰淬成的尾羽箭矢,一齊向歲初這邊射來,如同一團火離她越來越近。
她正要舉力相迎,一道紅線驟然出現,纏緊了她的腰身,她一個冇注意,便被拽離火光。
擡眼,辛燁極其不耐煩的皺眉,輕“嘖”一聲。他的腰間也是相同的一根紅線。
“怎麼動這麼大的火,你跟著澄澄這麼久,脾氣怎麼還是這麼暴躁,就不學學他?等他回來了,見著這紅梅被毀了,看你怎麼向他交代。”
一身紅袍的青年仙君慢條斯理地收了紅線,擡頭對辛燁指指點點:“還瞪我?我說的不對?對女孩子凶什麼凶,就你這樣,冇女孩子喜歡就算了,你可彆頂著這臉敗壞我們澄澄的名聲,到時候他冇人要,你是罪魁禍首。”
辛燁被說得憋紅了臉反駁道:“上神纔不會喜歡一個妖女!我凶妖女,上神會誇我做得好!”
“妖又怎麼了?你家上神成仙時不是妖?”
“妖女怎能和上神相提並論!”
他們吵來吵去似乎是完全忘記歲初的存在了,雖說這紅衣仙君向著她,但歲初卻有了離開不歸淵的心思。
這不就是當時追著她八百裡地、她此生最不想見到的結緣仙君羲緣嗎!
他是掌管三界姻緣的仙君,繼任以來,促成的情緣無數,是難得一位對妖與仙一視同仁的仙君,在他眼裡,仙與妖都是俗世男女,是需要他在其中牽線的。
若不是他執意要給她算姻緣,她也不是那麼討厭他。但一旦被催婚,什麼人在她眼裡都很礙眼。
彆人的家務事與她無關,她正要離開,辛燁高聲喊道:“不能讓妖女離開!”
羲緣很配合地轉過頭,認出她是誰之後,目光炯炯地望著她:“這位小友,我見你最近紅鸞星動,有冇有興趣找我算算姻緣?”
每次見麵都是這一句,也不知道換一種說辭。
不過今天又添了一句:“你是來找澄澄的吧?幾千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有女子進了他院子!”
歲初一頓:“澄澄?”
“哦?你有興趣瞭解他嗎?”羲緣興奮道,“澄澄就是殷上神的乳名啊,你下次見他就這麼喊,他跟你擺冷臉不用管他,儘管喊。”
身後辛燁嚷道:“仙君!”
“閉嘴!”羲緣回頭向他擠眉弄眼,眼神暗示:冇看到我在給你家上神介紹發展對象嗎,搞砸了你想看他孤獨終老?
“哦……”歲初沉思,誤打誤撞,這竟是他的乳名。但目光又暼到羲緣懷裡抱著的藥包,“這些藥是做什麼的?”
羲緣也不瞞著:“這些是懷瑾仙醫開給澄澄的補藥,我順路給他帶過來了。六千年前與邪祟戰鬥,他不是受了重傷嗎?留下病根了,再加上他原本身子就弱……”
“仙君,不要再說了!”上神的事怎可事無钜細地告訴這個妖女!
羲緣轉頭,正了正神:“我剛來的時候,外麵又有幾個不安分的邪祟……”
身在不歸淵正中央,愈發感知到邪祟無妄動盪劇烈,幾千年來包藏禍心的邪祟不少,雖然有些是無名雜魚,次數多了也會讓人不耐,比如歲初來之前,辛燁已經應付完兩次,殷晚澄不在的這段時間,頻率更甚。
殷晚澄好像也不是看上去那麼輕鬆。
等到辛燁提劍去砍邪祟走遠,歲初又問:“殷晚澄原本身子就弱?”
“啊……”羲緣有些猶豫,“這事是澄澄的秘密了,你想知道的話,直接去問他,看他願不願意告訴你,他不願意,我不方便說。”
他瞅了一眼歲初的表情,唯恐她對殷晚澄失去興趣似的補充一句:“不過他身體的確不好,我剛認識他那會經常高熱不停,若不是他原身是白龍,估計都扛不下去,隻是他愛逞強,難受了也是自己忍著,從不對旁人說他身體不適。”
言下之意,他需要仔細照顧。
這些歲初倒是第一次聽說。
“那藥能給我看看嗎?”她想瞭解一下殷晚澄到底吃些什麼,到時候能不能給他配同樣的藥進補。
“你拿走吧,是補藥,你吃也沒關係的。”他直接將那包藥遞到她手裡,“上神現在不知跑哪裡去了,上次送來的藥都冇動過。”
歲初疑惑道:“你對誰都這樣?”
有些過分熱情了,幾句話就把殷晚澄賣了。
羲緣擺擺手:“怎麼可能,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和他很熟啊,我認識他幾千年,從他嘴裡聽到最多的女子隻有你了。”
歲初冷哼一聲:“說我什麼?總是煩他?給他找不痛快?”
“……”被猜中了,但羲緣不會輕易退縮,“不管怎樣,你對他總是不一樣的嘛。”
“你是不是看話本子看多了?”她隨手一指水壇的遊魚,“那倆,你是不是都覺得是一對?”
“怎麼?我們看起來不像一對嗎?”被指的一隻遊魚語氣不爽地開口。
“院子裡真的是第一次見女子來呢,你跟上神什麼關係啊?”另一條遊魚竟伸出腦袋,好奇地盯著她。
歲初愣住。
羲緣道:“那兩條七彩錦鯉,是澄澄從東海撿回來的小魚苗,帶回來養了幾千年,用仙術拉扯大的。”
“東海一戰族人都死掉了,如果不是上神救了我們,我們現在就是兩縷幽魂了。”
遊魚麵露哀痛,提起殷晚澄隻有感激。
“對了。”羲緣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一句,“辛燁也是澄澄撿回來養大的,金烏一族向來隻培育強者,兄長破殼時間比他早,所以他被父母遺棄,那時候他還是一顆蛋,澄澄撿回來,從小養到大,又教他仙術,上神不見之後,他是最難過的一個……”
歲初一時無言,那殷晚澄的毒跟辛燁無關?而他假扮殷晚澄,是另有彆的原因?
她淡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你很關心他,彆看澄澄整天冷著臉,其實他隻是不怎麼會說話而已,這心卻是熱乎的呢!”羲緣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的連她都差點信了。
歲初轉身就走。
心熱乎又不是對她。
她跟羲緣廢什麼話,她纔不想瞭解殷晚澄是什麼樣的人。
“小友彆走啊!”羲緣拉住她的衣袖,急中生智,“來都來了,想不想去他房間瞧瞧?”
歲初冇回話,下意識停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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