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鏽儘舊時光 022

    斷情絕義

顧母情急之下，使出了她認為最有力的“殺手鐧”，她撲到顧星眠麵前，不再是剛才虛假的親熱，而是帶著道德綁架的逼迫，聲音尖銳：

“星眠！你自己現在也是一個母親了！你應該能理解我這個當母親的心情啊！我看著藝柔在裡麵受苦，我心如刀割啊！將心比心，如果你的悔悔將來出了什麼事，你難道不會拚了命去救他嗎？！”

“正因為我現在也是一個母親！！！”

顧星眠猛地站起身，聲音驟然拔高，帶著壓抑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委屈和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她一直努力維持的平靜表象被徹底撕裂，淚水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覺時，已奔湧而下。

她看著眼前目瞪口呆的父母，一字一句，泣不成聲：“正因為我知道什麼是母親……我才更加無法理解你們！我更加無法原諒你們！”

“一個母親，怎麼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個女兒被逼上絕路而無動於衷？一個母親，怎麼會隻把其中一個孩子當成心尖肉，而把另一個當成可以隨意犧牲的墊腳石？！”

“我也是一個母親！所以我哪怕拚儘一切，也要保護我的悔悔，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和委屈！可你們呢？你們保護過我嗎？！在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你們現在來跟我談‘將心比心’？誰來跟我比一比我的心？！誰又來心疼過當年那個被你們拋棄、差點死在手術台上的顧星眠？！”

她幾乎是嘶吼著說出這些話，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積壓了太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顧父顧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和血淚控訴震住了，僵在原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顧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

顧星眠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重新挺直了脊背，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此刻清澈而冰冷，裡麵所有的軟弱和期待，似乎都在這一刻燃燒殆儘了。

她看著他們，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最終的、不容置疑的決絕：

“顧藝柔有今天，是她咎由自取，法律會給她公正的審判。而我，和你們顧家，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恩斷義絕。”

“請你們以後，不要再為了她，來找我。”

“我顧星眠，沒有姐姐，也沒有……父母。”

說完，她不再看他們一眼，徑直轉身，走出了會客室。

顧父顧母是何時離開的，顧星眠並不知道，也不關心。她獨自一人在工作室的休息室裡坐了許久，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沉鬱的灰白漸漸染上黃昏的金輝。

臉上淚痕已乾，心頭那片燃燒後的荒原，卻奇異地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釋然。

那層由血緣和期待編織的、束縛了她二十多年的無形枷鎖，在今日徹底的決裂與宣泄中，砰然斷裂。

她不再需要他們的認可，也不再背負他們的期望。

她隻是顧星眠，是設計師Stella，是陸悔的母親。

幾天後，顧藝柔的案件開庭審理。

顧星眠沒有出席，她委托律師提交了證詞，並明確表示不出具任何諒解書。

證據確鑿，加上陸司年方麵施加的壓力，顧藝柔最終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

她本就油儘燈枯的身體能否撐過刑期，已是一個無人關心的問號。

顧星眠留了下來，和陸司年也僅僅隻因為兒子見麵。

陸司年有心複合，但顧星眠不想，至於其他的，就交給時間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