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男主漫畫 第 28 章
國安部的審訊室並不像影視劇裡那般陰暗壓抑,但那種無處不在的、冰冷的秩序感,以及空氣裡彌漫的嚴肅與隔絕,足以讓任何身處其中的人感到無形的壓力。陌子玉坐在硬邦邦的金屬椅子上,對麵是兩位表情刻板如同石雕的國安人員,年長的那位自稱姓陳,年輕些的則負責記錄。
“淩畫塵是誰?”陳同誌重複了一遍問題,目光銳利如鷹,不放過陌子玉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陌子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煩躁和擔憂。他知道,在這種地方,情緒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可能引來更多的猜疑。他儘量用平靜、客觀的語氣解釋:“他是我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幾個月前,他遭遇了一場嚴重的意外,頭部受傷,導致了選擇性失憶。他現在很多事情不記得,生活上需要人照顧。我一直在他身邊。”
“意外?什麼性質的意外?事故報告有嗎?”陳同誌追問,細節不容錯過。
“是…一場人為的襲擊。”陌子玉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淩畫塵滿頭是血倒在他懷裡的畫麵瞬間閃過腦海,讓他的心臟一陣抽搐,“當時報警處理了,但嫌疑人沒抓到。案子還在懸著。”
記錄員的筆在紙上沙沙作響,記錄下每一個字。陳同誌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他現在一個人在家,聯係不上我,他會害怕,會不知所措。”陌子玉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急切,更富有說服力,“他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需要定時服藥,而且他隻熟悉我。如果我長時間不出現,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幾位領導,我真的是清白的,那些包裹我毫不知情!你們可以監控我,軟禁我,但請讓我回去照顧他,或者至少讓我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陳同誌沉默地看了他幾秒,那眼神彷彿能穿透皮囊,直窺內心。然後,他緩緩開口,聲音沒有任何波瀾:“陌先生,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正因為你提及的這起未解決的襲擊案,加上現在針對你的、有明顯栽贓嫁禍性質的國際郵件事件,我們更有理由相信,你和你身邊的這位淩畫塵先生,都可能處於一個極其危險的漩渦之中。對方的目的不明,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他,或者是通過你們達成其他目的。將你控製在這裡,是目前看來最能保證你人身安全,也最有利於我們引出幕後黑手的方案。”
“至於淩畫塵先生,”陳同誌繼續道,“我們會安排人手,以社羣排查的名義,去確認他的安全狀況,並在附近布控。在沒有弄清楚對方意圖之前,我們不會打草驚蛇,也不會讓他察覺。這是保護,也是偵查的需要。”
陌子玉張了張嘴,還想爭辯,但看到對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再多的言語都是徒勞。國安部出手,事情的性質已經完全不同了。他頹然地靠回椅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他不在,畫塵該怎麼辦?那個吳想,會不會趁虛而入?曉蘭和丹丹能照顧好他嗎?無數的疑問和擔憂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幾乎讓他窒息。
淩畫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懷裡抱著一個軟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逐漸暗淡下去的天色。
陌子玉一天都沒有訊息。
早上通的那個電話太過簡短,他隻來得及確認陌子玉在家,電話就被結束通話了。之後,他再打過去,手機先是無人接聽,後來就變成了關機狀態。打給陌錦年叔叔,秘書隻客氣地說董事長在開會,陌總有些事情要處理,讓他安心等待。
“處理事情……”淩畫塵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抱枕的流蘇。什麼樣的事情需要關機?連一條報平安的簡訊都不能發?
失憶以來,陌子玉是他世界裡唯一清晰且穩固的坐標。是陌子玉告訴他,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是陌子玉在他從醫院醒來,麵對一片空白的記憶和茫然無措的未來時,握住了他的手,將他帶回了家,事無巨細地照顧他,耐心地幫他重建生活的秩序。
他雖然想不起過去,但能感受到陌子玉傾注在他身上的那種幾乎要將人融化的珍視和守護。這種依賴,早已深入骨髓。陌子玉的突然失聯,就像抽掉了他賴以站立的地板,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虛空。
心口傳來一陣熟悉的、細微的悸痛,伴隨著一些混亂破碎的畫麵閃過腦海——刺眼的車燈、玻璃破碎的尖銳聲響、一個模糊的、帶著恨意的眼神……他猛地閉上眼睛,用力甩頭,試圖驅散這些令人不適的碎片。每當情緒劇烈波動時,這些碎片就會不受控製地湧現,但每次都抓不住關鍵,隻留下心悸和頭痛。
他站起身,在空曠的房子裡焦躁地踱步。從客廳走到餐廳,再從餐廳踱回客廳。每一個熟悉的角落,此刻都因為缺少了那個人的身影而顯得陌生又冰冷。他走到玄關,看著陌子玉常穿的那雙拖鞋,整齊地擺在那裡,彷彿在無聲地宣告主人的缺席。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像冰冷的潮水般漫上心頭。子玉一定是出事了。海關、警察……那些聽起來就很不好的詞彙聯係在一起,指向的可能絕不僅僅是簡單的詢問。
他必須做點什麼。他不能就這樣乾等下去。
他拿起手機,再次翻找通訊錄。陌子玉的號碼排在第一位,後麵是陌錦年,再後麵是……秋曉蘭和羅丹丹。他對這兩個名字有印象,子玉說過,她們是他的好朋友,尤其是秋曉蘭,就像他的妹妹一樣。
他猶豫了一下,撥通了秋曉蘭的電話。
洗墨軒裡,秋曉蘭正心不在焉地擦拭著一個仿古青瓷筆洗。前台的小姑娘剛剛跟她八卦,說看到陌總被幾個人請上一輛黑色的轎車,氣氛好像有點嚴肅。
這讓她本就懸著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子玉哥才從海關的麻煩裡脫身,這又是怎麼了?她拿起手機想給陌子玉打電話,又怕打擾他處理正事。正糾結著,手機響了,螢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一愣——淩畫塵。
“喂?畫塵哥?”她趕緊接起,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曉蘭,”電話那頭傳來淩畫塵有些沙啞遲疑的聲音,“你……你知道子玉在哪裡嗎?我聯係不上他。”
秋曉蘭心裡咯噔一下,果然是因為這個。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畫塵哥,你彆擔心。子玉哥他……可能就是公司臨時有急事,處理起來不方便接電話。我之前好像聽他說起過,今天有個重要的海外視訊會議什麼的。”她臨時編了個理由,希望能穩住淩畫塵。
“會議需要關掉手機嗎?”淩畫塵的聲音裡充滿了懷疑,“曉蘭,你跟我說實話,他是不是又因為海關那些包裹出事了?早上警察來找過他……”
秋曉蘭暗叫不好,畫塵哥雖然失憶,但直覺和邏輯卻敏銳得嚇人。她知道自己拙劣的謊言可能騙不過他,但又不能說出自己的猜測和聽到的閒言碎語,那隻會讓他更焦慮。
“畫塵哥,你真的彆多想。”她努力維持著語調的平穩,“這樣,我幫你聯係看看,一有子玉哥的訊息,我馬上告訴你,好不好?你好好在家待著,記得按時吃飯吃藥,說不定晚點子玉哥就回去了。”
好不容易安撫住淩畫塵,結束通話電話,秋曉蘭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不行,這事太蹊蹺了。她立刻又撥通了羅丹丹的電話,這次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還夾雜著引擎的轟鳴聲。
“喂?曉蘭?長話短說,我這邊正盯著人呢!”羅丹丹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飛快。
“丹丹!子玉哥可能又出事了!今天好像又被帶走了,畫塵哥都著急了!”秋曉蘭急切地說。
“又被帶走了?”羅丹丹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道,“我知道了。我這邊也有點發現,那個吳想,不像表麵那麼簡單。我拍到他昨天和一個人在咖啡館秘密見麵,行為鬼鬼祟祟的。我正想辦法查那個人的身份。”
“會不會和子玉哥的事有關?”秋曉蘭立刻聯想。
“不確定,但時間點太巧合了。你先穩住淩畫塵,彆讓他亂跑。我這邊有進展立刻通知你。”羅丹丹說完,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秋曉蘭放下手機,心裡的不安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子玉哥陷入麻煩,吳想行蹤可疑,畫塵哥獨自在家狀況不明……這一切,似乎都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看不透的網。她趴在櫃台上,第一次覺得這間充滿墨香和書卷氣的洗墨軒,竟然讓人如此心慌意亂。
國安部的臨時羈押室內,陌子玉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下午。沒有手機,沒有對外聯係的可能,隻有四麵白牆和一張窄床。他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從淩畫塵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到究竟是誰在背後陷害他,思緒紛亂如麻。
傍晚時分,陳同誌再次出現,這次他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陌先生,我們的人已經確認過,淩畫塵先生目前安全待在家中,情緒似乎有些焦慮,但沒有過激行為。我們的人在小區內外都做了佈置,你可以放心。”陳同誌將平板電腦遞給他,上麵是幾張遠距離拍攝的照片,能看到淩畫塵在客廳窗前的身影。
看到畫塵安然無恙,陌子玉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瞬,但看到他那明顯帶著落寞和不安的側影,心臟又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另外,關於那些包裹,”陳同誌調出另一份資料,“我們追蹤了發貨源頭的ip地址和物流資訊,雖然對方使用了多層跳板和虛假身份,但最終還是被我們鎖定了一個大致範圍——與美國西海岸的一個有組織犯罪團夥常用的洗錢據點高度重合。”
“犯罪團夥?我和他們從無瓜葛!”陌子玉愕然。
“我們相信你沒有直接瓜葛。但你是否與人結仇,特彆是商業上的,或者……與淩畫塵先生的那場未結案的襲擊有關的人?”陳同誌引導著他。
陌子玉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個商業競爭對手的麵孔,但都覺得不至於用這種手段。最後,畫麵定格在了那個模糊的、帶著恨意的眼神上——那是淩畫塵遇襲時,他驚鴻一瞥看到的凶手特征。難道,這一切都是衝著臉塵來的?因為自己護著他,所以連自己也成了被清除的目標?
就在這時,陳同誌接到一個電話,他聽了幾句,臉色微微一動,看向陌子玉:“陌先生,你父親陌錦年先生,通過羅冶先生的關係,想為你辦理保釋。”
陌子玉眼中瞬間燃起希望。
但陳同誌接下來的話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我們暫時拒絕了。理由還是之前那些。不過,我們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麵,有些情況,也需要向陌老先生通報。”
半小時後,在一間會客室裡,陌子玉見到了麵色凝重的父親陌錦年。不過幾天不見,父親彷彿蒼老了一些,眼角的皺紋也更深了。
“爸!”陌子玉喉頭有些發哽。
“子玉,”陌錦年上下打量他,確認他沒事,才鬆了口氣,隨即眉頭又鎖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冶那邊打聽到的訊息也很模糊,隻說事情升級了,涉及國家安全層麵?”
陌子玉看了一眼旁邊的陳同誌,得到默許後,簡要將國安部的分析和猜測告訴了父親,包括那些包裹可能源自美國的犯罪團夥,以及可能和淩畫塵遇襲案有關的推測。
陌錦年聽完,沉默了很久。他看了一眼兒子臉上毫不掩飾的對淩畫塵的擔憂,又想到那個溫潤卻背負著未知危險的年輕人,心中五味雜陳。他之前對兒子和淩畫塵過於親密的關係確實有所不滿,但此刻,麵對可能危及兒子生命的陰謀,那些不滿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陳同誌,”陌錦年轉向陳同誌,語氣鄭重,“如果需要我們陌氏集團配合什麼,請儘管開口。資金、人脈、資訊,隻要能儘快查明真相,確保我兒子和……和他朋友的安全,我們全力配合。”
陳同誌點點頭:“感謝陌老先生的理解和支援。我們確實需要一些商業層麵的資訊,比如貴公司近年在海外,特彆是美國西海岸的業務拓展中,是否與某些勢力有過摩擦?或者,淩畫塵先生在他失憶前,是否接觸過什麼特彆的專案或人物?”
陌錦年沉吟道:“海外業務一直是我親自抓的大方向,子玉接觸不多。摩擦肯定有,但都是正常的商業競爭範疇。至於畫塵那孩子……”他看向陌子玉,“他以前是個很獨立的設計師,承接的專案很雜,子玉可能更清楚一些。”
陌子玉努力回憶,但淩畫塵很少跟他詳細談論工作細節,他隻知道畫塵才華橫溢,在設計圈小有名氣,偶爾會接一些海外訂單。“他接過的專案,我大多隻知道名字,具體內容他不常提。不過,他電腦裡應該有存檔……”
“他的電腦,我們需要檢查。”陳同誌立刻說。
陌子玉猶豫了一下,那是畫塵的隱私。但眼下形勢逼人,他最終點了點頭:“可以。但我希望由我或者信得過的人操作,他電腦有密碼,而且我不希望讓他受到驚嚇。”
“可以,我們派技術人員配合你。”陳同誌同意了這個方案。
會麵結束後,陌錦年看著兒子被帶回羈押室,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住氣,外麵有我和羅冶。畫塵那邊,我會讓曉蘭多去看看。”
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陌子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父親雖然平時嚴肅,但關鍵時刻,永遠是他最堅實的後盾。
就在陌子玉與父親會麵的同一時間,淩畫塵所在的小區門口,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吳想。
他穿著一身休閒裝,手裡拎著一個水果籃,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禮貌的笑容,對保安說是來看望朋友淩畫塵。
保安正準備聯係淩畫塵核實,一直在附近布控的國安便衣注意到了這一幕。其中一人立刻將情況彙報給了陳同誌,另一人則裝作路人,暗中觀察著吳想。
而在街角對麵的一輛黑色轎車裡,羅丹丹正舉著長焦相機,清晰地捕捉到了吳想和保安交談的畫麵。她跟蹤吳想來到這裡,沒想到正好撞見他來找淩畫塵。
“果然忍不住了嗎?”羅丹丹低聲自語,鏡頭緊緊跟著吳想。
家中,淩畫塵正因為陌子玉的失聯和秋曉蘭語焉不詳的解釋而心煩意亂。聽到門鈴響,他幾乎是衝過去開啟了門禁視訊。當看到螢幕上出現的是吳想的臉時,他愣了一下,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畫塵,聽說你身體不太好,我正好路過,來看看你。”吳想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溫和有禮。
淩畫塵對吳想有一種本能的疏離感,雖然對方表現得很友善,但他總覺得那笑容背後藏著什麼。而且,他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陌生人。
“謝謝,我沒事。不太方便見客,抱歉。”淩畫塵直接拒絕了,然後結束通話了通話。
門外的吳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他沒想到淩畫塵會這麼乾脆地拒絕他。他站在原地停頓了幾秒,然後若無其事地將水果籃放在門衛室,請保安轉交,隨即轉身離開。
羅丹丹的相機記錄下了他表情變化的瞬間,以及他離開時,在不遠處街角,與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的細節。
“有同夥!”羅丹丹精神一振,立刻啟動車子,小心翼翼地跟上了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她有預感,順著這條線,或許能挖出更大的秘密。
而小區內的國安便衣,也悄悄跟上了吳想。這個突然出現的、被淩畫塵拒絕的“朋友”,無疑成為了重點調查物件。
夜深了。
淩畫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窗簾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