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焚信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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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腳步聲。
很輕,帶著猶豫。
我冇有回頭,我知道是誰。
他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呼吸有些重。
像是跑了很遠的路。
“對不起…”
他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不知道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
每一個字都像是裹著玻璃渣,說得艱難無比。
我站起身,冇有回頭。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他快步繞到我麵前,眼睛紅得嚇人。
“有意義!”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發疼。
“宛書,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補償你,用一輩子補償……”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突然笑了。
“一輩子?”
“沈聿青,你的一輩子值多少錢?”
“能買回我父親的命嗎?能還我江家清白嗎?能讓我哥哥從監獄出來嗎?”
他的手指一根根鬆開,最終無力地垂落。
臉色灰敗得像地上的墓碑。
我知道。
這一刻,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有些錯,永遠無法彌補。
有些人,永遠無法回頭。
我最後看了一眼父親的墓碑,轉身離開。
冇有再看他一眼。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再也不會有交集。
就像七年前那場錯誤的相遇。
早該結束了。
9
又一年春,我在南方一個小鎮安了家。
開了間小小的學堂,教孩子們讀書寫字。
日子很平靜。
偶爾能從報紙上看到北邊的訊息。
沈聿青終究冇能保住他的位置。
軍政府內鬥得厲害,加上青鳥真相大白,他威信掃地。
半年前就被迫下野,據說去了海外,不知所蹤。
蘇憐夢的訊息更簡短。
【疑因精神失常,於上月墜崖身亡】
我把那頁報紙折成紙船,放進了溪水裡,看著它越飄越遠。
哥哥出獄後也來了南方。
在鄰鎮開了間木匠鋪,手藝很好,生意不錯。
上週他來看我,帶了個靦腆的姑娘。
說是鋪子隔壁繡坊的姑娘,人很善良。
我看著他們並肩站在一起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好。
今天放學早,我抱著教案往回走。
路過鎮口的郵局,局長叫住我。
“江老師,有您的信。”
很厚的一個信封,冇有寄件人地址,裡麵是一遝泛黃的信紙。
最上麵一張,是熟悉的字跡。
「不知名的朋友,今日又欠你一條命。」
下麵是另一行字,墨跡很新,寫得顫顫巍巍。
「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然後走到旁邊的爐子邊,把信一張張扔進去。
火苗竄起來,吞噬那些過往。
好的,壞的,痛的,悔的。
都化成灰燼。
風吹過,揚起一片灰。
像是誰無聲的告彆。
我轉身離開,冇有再回頭。
陽光很好,灑在新鋪的青石板路上。
暖洋洋的。
學堂的孩子們在遠處嬉笑打鬨,聲音清脆。
我加快腳步,朝著那片光亮走去。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未來的,還很長。
我過得很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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