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日常:新川八少主 第6章
書考之日。
“七哥...七哥,上回戴先生說的那個重點在哪啊?我怎麼找不到。”
“這...還有這裡...”
九少主尹崡臨時抱佛腳,抓住七少主尹岩問道。
雖說此次書考文章乃是課下所寫,但內容考校卻是戴笛擇問,新川主評定,哪裡來的什麼重點。
顯然也是關心則亂,慌不擇路罷了。
不過片刻,五少主尹岐書考結束。
“五哥...戴先生怎麼說?”
“對呀,五哥,你這次還能不能墊底啊?”
急於求證戴笛考校內容的是九少主尹崡,想找個墊背兜底的則是十少主尹嶽。
“我...我儘量...儘量,快回去準備吧。”
尹岐也是被他倆說的不耐煩,連忙出聲道。
“宣六少主,入內書考...”
梁實一出聲,便打斷了他們繼續嬉笑玩鬨的心思,趕緊乖乖入座等待。
與其餘少主慌亂的神情不同,尹峰顯得鎮定自若,顯然是胸有成竹。
......
“宣八少主,入內書考...”
“參見主上,見過戴先生。”
尹峰先是躬身向新川主行了一禮,而後朝戴笛頓首作揖。
新川恪守傳統,供奉孔聖人,信奉“天地君親師”,自然對禮儀多有注重。
“書考開始...”
待尹峰坐下後,梁實連忙擺正沙漏,開始計時。
“八少主擇題,論及減免賦稅,為何冇有談及他川減稅之策?”
說來也巧,尹峰與六少主尹崢選擇的題目都是減免賦稅,但所述內容卻有所不同,這也是戴笛疑惑之處。
先前尹崢所答內容參照的是丹、墨、金三川,皆因三川體量與新川相當,倒也不無道理。
這也讓戴笛起了好勝之心,其實減免賦稅之策,他與尹崢早已課下推導了多次,考慮周全,方纔呈交。
但現在尹峰所述答案卻與尹崢不同,戴笛倒想看看整日廝混的八少主到底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各川體量雖相當,但結構卻不同。”
“墨川重牧,金川重商,而我新川重農。農業減免賦稅固然影響甚大,但到底不過是以物易物,換成以錢易物罷了。”
“更何況,墨川本就依賴我川,如若不是兵鋒過盛,怕是冇有跟我新川討價還價之地。”
“再說黛川,雖盛產礦脈,我新川也多有倚仗,但墨川亦不敢得罪我川。”
“民以食為天,我新川可無礦,但黛川不可無糧。”
說來也奇怪,不知為何,此方天地氣候分明,盛產之物更是涇渭分明,讓盛產糧食的新川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這也就是為何新川最是傳統,但仍為九川之首的主要原因。
瑩川雖也是魚米之鄉,但瑩川人生性平和,愛好養生,加之雨量充沛,多潮濕天氣,倒是稍遜一籌。
而且瑩川土地兼併怕已是積重難返,殊不知瑩川一半的田莊都屬於七少主夫人阮思思的孃家。
“倒是有些水平...”
戴笛聽聞也是感歎,雖說論述結果差不多,但角度卻是優於六少主尹崢。
得到新川主點頭暗示,戴笛開始了接下來的考校。
“八少主文章中所述的‘一條鞭法’不知參考何處?可否為老臣解惑。”
一條鞭法的內容,戴笛倒是看得懂,但不知尹峰是從何處所得,這纔有此一問。
“其一清丈土地,聽聞瑩川有將近半數田莊歸於阮家,富可敵國堪稱‘阮半川’。但瑩川賦稅卻年年減少,田增而稅減,必定是有占地多者。所以編製‘魚鱗冊’確有必要,賦稅均平,不但能減賦還能使府庫充盈。”
“其二統一賦役,賦以田畝納課,役以戶丁征集,賦役之外還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貢之類的額外加派。盛世還可,若是亂世起義四起,屆時社稷怕是有傾覆之危。不若返璞歸真,將賦歸於地,計畝征收;把力役改為雇役,由府衙雇人代役。縱然不能使盤剝杜絕,但民亦稍安。”
“其三計畝征銀,聽聞我新川賦役征課由裡長、糧長協理,本以為同鄉之人,必定公正嚴明。奈何比府衙盤剝更甚,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官民勾結,當真是求告無門。不若改為官吏直接征收,解繳入庫。一來不按實物征課,省卻了輸送儲存之費;二來不由保甲人員代辦征解,免除了侵蝕分款之弊。”
其實曆朝曆代都逃不過一個“貪”字,所以大多因土地兼併而亡國,提出一條鞭法也是應時而出,正適合新川現在的處境。
但新川主是否有魄力實行,還猶未可知。
尹峰答完,便老老實實行了一禮,等待下文。
“這等見解,若是由我悉心教導,怕是川主之位...”
戴笛聽聞,內心早已不鎮定,但這話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隻能獨自感歎。
原本他教導尹崢,期望的便是有朝一日,一窺川主之位。
奈何尹崢雖天資尚可,但卻時常從九川考慮,每每為外川做嫁衣。
殊不知國與國之間哪有什麼合盟,不過是維繫和平的手段罷了。
今日新川強盛,便為九川之首。
翌日新川衰落,怕是爭相分食。
梁實也被尹峰的對答,驚得啞口無言,連沙漏滴完也未發覺。
他雖為宦官,但常年服侍新川主,對朝堂政要亦是耳濡目染。
便是這等策論,也是未曾得見。
“書...書考結束...”
梁實見尹峰看向自己手邊的沙漏,這才反應過來。
倒是新川主喜怒不形於色,但嘴角上揚角度,也表明瞭對尹峰的滿意。
他原以為這個第八子隻是對誦讀有所長,但不曾想,有這等經世濟民的才能。
隻是與梁實和戴笛不同的是,新川主倒覺得膽子過於大,實施起來恐怕太過困難。
角色不同,考慮的廣度和深度自然有所差異。
新川主不是不懂國家的弊政,但治大國如烹小鮮,變法容易,實施卻難。
正當新川主思考時,抬頭見尹峰似有未儘之言,便開口道。
“八少主,你可還有難言之隱?今日雖為書考,但亦是君臣問對。就算說錯了,孤也不會開罪於你。”
新川主直接喊其八少主,顯然是把尹峰當成臣子看待,而不是父子間的趣談,重視程度不言而喻。